“呃……”
我的左手小指微微动弹了一下,右手小指又跟着动弹了一下,缓缓张开沉重的眼皮。
我的脑袋里迷迷糊糊地的一片,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这是到了地狱吗?
四周黑沉沉的一片,但我好像听见了水声,空气有些湿漉漉的。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但见一弯清冷冷的月牙斜挂在天上。
地狱里应该没有月亮的吧?
难道我……还活着?
我试着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竟然有明显的痛感。
我激动地一骨碌翻身坐起,吐出一大口浊气,我没有死!我还没有死!
面前是一个小水潭,一道瀑布落下,发出哗哗水声。
月辉如箭,密密麻麻斜插在水面上,一片粼粼波光。
徐逍遥呢?
徐逍遥在哪里?
我环头四顾,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徐逍遥半跪在地上,把胸腔里的积水全都咳了出来,他身上的白衣服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没死吧?”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
“你都没死,我肯定死不了,我会死在你后面的!”徐逍遥摇摇晃晃,支撑着站起来。
月光下,我和徐逍遥对视一眼,在我们各自的眼中,对方的模样都非常狼狈。
相互凝视半分钟之后,我俩哈哈大笑起来。
“你太丑了,就像一只落汤鸡!”我说。
徐逍遥笑着说:“你以为自己不丑吗?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现在就像……一坨屎!”
我俩仍然喜欢斗嘴,但现在的斗嘴跟之前的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斗嘴充满了一种浓浓的兄弟情谊。
不管怎样,我俩已经算是生死之交。
“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陈十三!”我说。
“我叫徐逍遥!”徐逍遥说。
我伸出右手:“你好,兄弟!”
徐逍遥也伸出右手:“你好,兄弟!”
这一声“兄弟”让两颗年轻火热的心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男人的情谊就是这样,简单率真,前一秒可以拔刀相向,下一秒可以对酒当歌。
我和徐逍遥相互搂着肩膀,在水潭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下。
月光之下,我们能够看见远处的徐家小院,里面还有光亮传出,看样子那几位师叔还没有休息。
徐逍遥说:“他们应该很着急吧?”
我笑着说道:“不一定!有可能他们只是聚在一起喝酒呢,压根没管我们的死活!”
徐逍遥乐了:“也是!那几个老小子聚在一起就没完没了,不过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说实话,在我二十年的记忆中,师父这两天的笑容,绝对比二十年的笑容还要多,我也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开心快乐!”
我仰望着夜空:“等咱俩七老八十的,也像他们一样,一边喝酒一边斗嘴,好不快活!”
徐逍遥说:“嗯,不过好像还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我问。
“女人!”徐逍遥挤兑我道:“身旁没有女人相陪,你哪有心思喝酒啊!”
“去去去!滚犊子的!我才不是那种人呢,你可不要造谣诽谤!”我笑骂道。
“哎,对了,要不我俩拜个把子如何?”我提议道。
“好啊!”徐逍遥没有拒绝,一口答应。
“我今年二十二!”我说。
“我今年二十!”徐逍遥说。
“你得叫我大哥!”我呲牙笑道,就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徐逍遥也不含糊,脆生生地叫了声:“大哥!”
我俩双膝跪下,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仪式,抱拳作揖,对着天上的月亮拜了三拜。
我模样虔诚:“月老在上,今日我陈十三!”
徐逍遥接口道:“我徐逍遥!”
然后我们同时说道:“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拜完之后,我同徐逍遥握了握手,从今往后,我跟他就是拜把子兄弟了。
我从小就是孤儿,今天结交了一个弟弟,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
徐逍遥摸着下巴:“大哥,我觉着好像哪里有点问题!”
我说:“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徐逍遥指着天上的月亮:“大哥,我们拜把子为什么要拜月老呢?月老不是牵红线的吗?我们这样……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的额头掉下三条黑线:“兄弟,放心吧,虽然我们拜的是月老,但下面绝对不会弯的!”
徐逍遥笑了笑,一脸认真的表情:“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兄弟朋友,我的世界里只有师父一个人,基本上也没有跟外面的人打过交道,今日结识你这个兄弟,打从心底来说,我真的很开心!”
其实想想徐逍遥还真有些可怜,从记事起就在这个桃花源里长大,几乎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这二十年来他的人生只有两个字:练功!因为除了练功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这把玄冰剑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师父送给我的!”提起自己的师父徐二爷,徐逍遥满怀感激。
“其实我也是个孤儿!”我对徐逍遥说:“打从记事起,我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
“真的吗?没想到我们的身世都是一样的!那你知道你的爸妈去哪里了么?”徐逍遥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我向爷爷打听过爸妈的事情,但是爷爷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恨你的爸妈么?恨他们把你丢弃!”
“恨?好像没有!”徐逍遥叹了口气:“没有见过他们,所以没有爱,也没有恨!你呢?你恨你的爸爸妈妈吗?”
“以前恨!”我说:“小时候看见小伙伴们都有爸爸妈妈,一家人在一起很开心,那时候我就特别恨我的爸妈,恨他们没有给我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现在长大了,已经不恨了,也许他们当年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好了,不说这个了,能走路了吗?咱们回家吧!”
徐逍遥点点头:“走!咱们回家!”
夜风中,我轻轻吟道:“肝胆两相照,生死一昆仑!”
回到徐家小院,刚刚推开篱笆墙,就听见张一道粗犷的声音:“真是两个混小子!敌人还没来呢,居然自己人打自己人,幼稚!”
然后是徐二爷的声音:“哎!还是怪我!怪我教养无方,等逍遥回来,我必须严厉的惩罚他!”
齐云说:“大家也别责怪他们了,孩子小,不懂事,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张一道叹气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他们是内八门日后的希望,可千万别搞出什么意外啊!”
文殊的声音带着焦急:“都怪我!是我没有看着他们!他们在林子里打着打着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人影,这才下山找几位师叔求助!”
徐二爷说:“大家也不要过分紧张,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有处理事情的能力!现在天色已晚,大家暂退休息,等明日天亮,我们再上山寻人!”
齐云说:“好吧,就按老二说的办!”
吱呀!
房门推开,我和徐逍遥满身邋遢的站在门口。
文殊惊呼一声,欣喜地看着我们:“你们回来啦?”
我和徐逍遥齐刷刷跪了下去:“诸位师叔,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的错,让诸位费心了!”
徐二爷挥了挥衣袖:“少来这套,先起来吧,别以为主动认错,我就不会惩罚你们!”
我和徐逍遥相视一笑,并肩站起来。
文殊说:“你俩怎么弄成这样?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我笑了笑:“今天的事情说来话长!容我喝口水,慢慢跟你们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