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场镇。
镇长十里,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是黄河古道上忙碌的一个码头。
过往的船只经常都会在十里场镇停靠,购买一些补给。
十里场镇古色古香,镇上多是明清两代的建筑,灰砖青瓦,鳞次栉比,错综复杂的幽暗小巷穿梭其中,给人一种浓厚的历史感和沧桑感。如果置身其中,会有一种穿越时空,恍若隔世的错觉。那一砖一瓦,仿佛都在轻轻诉说着过往的岁月。
相对于热闹喧嚣的古镇东面来讲,古镇西面则显得清雅安静,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水面泛着粼粼波光。
溪边,伫立着一幢二层高的小木楼,廊角飞檐,红粱灰瓦,充满浓浓古韵。
木屋的门楣上,横挂着一块牌匾,黑漆为底,金漆描字,上书四个大字:文记药铺!
文记药铺在古镇上已有数十个年头,因其医术高超,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故而远近闻名。不仅是十里场镇的本地人,就是沿岸流域的许多人,都仰慕文记药铺的大名,不惜千里迢迢赶来看病。
据说这里时常还有官员前来问药医病,但文记药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管你是达官贵族,还是朝中权贵,看病都得讲个先来后到,没有任何的特权。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顶用,你也得乖乖排在老百姓的屁股后面。
也正是因为这点,文记药铺的掌柜,特别受人尊敬和爱戴,被人称作“文仙姑!”
仙姑,自然是形容女人的。
文记药铺的掌柜,就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容貌倾城的女人。
她叫文殊,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但那一身祖传的医术,却是出神入化,妙手回春。
很多人慕名来到这里,除了惊艳于文殊高超的医术以外,还惊艳于她如同仙子般的美丽容貌。
但是,没有人敢打文殊的鬼主意,因为江湖传闻,文仙姑早已花落人家,而她背后的那个男人,就是威震黄河古道的“陈大师”,这个暂且不提。
且说这文记药铺里面,并没有任何先进的科学仪器,满屋子的中药味,文殊一直坚持将中医发扬光大,并且她还有一手针灸绝活,据传是祖上留下来的“华佗针”,当年神医华佗所留下来的一套银针,不管你大病小病,只要用华佗针轻轻一扎,竟有起死回生之神效,不得不令人叹服。
现在网络上,经常有人展开中医与西医之争,其实中医和西医乃两大医术流派,两者都是救死扶伤,本无可比之处,各有各的优缺点,针对不同的病症,相应选择中医或者西医治疗。
但是有些好事之徒,偏偏要诋毁中医,中华几千年的医术博大精深,比西医要早数百年,尤其是那些说中医竟然是害人之术的人渣,可能他们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已经忘记了。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智慧,怎可轻易被这些人渣抹杀和污蔑?
文殊每次看见这样的言论,只是淡然一笑,从不参与任何的争论,始终坚持将中医文化发扬光大,这也是爷爷生前对她的寄托。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斜照在十里场镇,后院的公鸡在喔喔喔的啼叫。
穿着青灰色素衣长袍的文殊,缓缓从楼上走下。
文殊身后,跟着一只火红色的猴子,几个跟头就从楼梯上翻滚下去,如同一颗滚动的火球,特别的淘气可爱。
仔细看便会发现,猴子的趾头竟然有六根,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只六指灵猴,它的名字叫六儿,职业嘛,相当于是文记药铺的小护士,专门给文殊打下手,偶尔还负责给病人送药上门。
只要你在十里场镇,看见一只火红的猴子,穿着白色的褂子,挎着医药包,在房屋顶上飞檐走壁,你不要觉得惊奇,那是文记药铺的小护士在送药。
二楼是文殊自己的住房,一楼才是药铺,药铺的中央悬挂着一幅古朴的画像,画像的主人公是一老叟,正是文家祖师爷,中华第一神医,华佗。
画像前面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香炉,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祖师爷敬香。
文殊顺手取出三根香线,点燃,然后高举过顶,神态虔诚地对着画像拜了三拜,这才小心翼翼把香线插入香炉里面。袅袅香烟飘荡出来,整间药铺里面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猛烈的敲门声,震得房门都在扑簌簌颤抖。
文殊皱了皱眉头,大清早的,这敲门声显得很不礼貌。
经常来看病的人都知道,每天辰时,文记药铺会准时开门,如果提前来看病的,都会乖乖在门口排队等候,绝不会像这样鲁莽,大有破门而入的气势。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窜到门口,对着外面的人狂吠起来。
那是一条大黑狗,浑身的毛发乌黑发亮,站立起来竟有一个成年人的身高,肌肉健硕有力,能够通灵,是文记药铺忠实的护卫。
据道上消息,这条名叫黑子的大黑狗,曾经跟随陈大师南征北战,陈大师外出的时候,黑子就留在药铺陪伴文殊。
十里场镇总共有两道奇特的风景,第一道风景就是穿着护士服送药的猴子,第二道风景就是挎着菜篮子,上街买菜的黑子。
六儿是药铺的护士,黑子就是药铺的采购员,每天嘴里都叼着一个大菜篮子,摇摇晃晃上街买菜,菜篮子里装着钱,它竟然还会算账,任何摊贩都不敢多收一分钱,否则就会被黑子当街扑倒。最奇葩的是,明明是条大黑狗,它却喜欢吃胡萝卜,那菜篮子有半篮子都装着它最爱的胡萝卜。
门外的敲门声响个不停,显得狂躁不安。
文殊心中虽然有些不悦,还是客客气气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三个壮汉,面容焦急,前面一人在敲门,后面两人抬着一副简易的木头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覆盖着一层帆布。
这三个壮汉光着膀子,皮肤油光闪亮,肌肉发达,穿着粗衣麻布,一看这副装扮,就知道是黄河古道上跑船的水手。
黑子的喉头发出低沉的咆哮,三人看见门口的大黑狗,一时间不敢进来。
当先那人抱拳作揖:“在下刘生,听闻文仙姑大名,特意上门求医!”
文殊摸了摸黑子的脑袋,黑子让开一条道,刘生赶紧挥了挥手,后面两人抬着担架,火急火燎地走进药铺。
“怎么回事?”文殊问。
刘生擦着脸上的汗水说:“这是我朋友,他叫李林,这两天不知道他得了什么怪病,肚子大得跟孕妇一样,感觉快要不行了!听闻文仙姑医术精湛,所以特意在十里场镇靠岸,送我朋友过来看看!”
文殊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帆布覆盖的中央位置,果然有一块高高的隆起。
文殊掀开帆布,一股奇异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原本抬担架的两个人赶紧捂着鼻子,像躲瘟疫一样躲了开去。
六儿赶紧从背后摸出一个白色口罩,戴在脸上。
文殊柳眉微微一蹙,屏住呼吸,仔细看向担架上的那个男人。
只见那个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浑身肌肤黑黝黝的,仿佛涂抹着一层油光,明显也是一个跑船的水手。他身上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衣服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正如刘生所说,李林的腹部就像孕妇的肚子,浑圆如球,撑起老高,把皮肤都撑得发亮。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紧闭着双眼,眼窝乌黑,尤其是眼皮下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