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首情诗一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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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失恋——心灰意冷都化作了万千愁肠、千千结(4)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攲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花蕊夫人天生丽质,有冰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有温润精巧的骨骼,身体天生的清凉无汗。风一吹来那筑于成都摩诃池上的宫殿处处充满着阵阵幽香。轻轻拉开一点门帘,借着一点点月光来窥视她,她还未睡,只是靠着枕头拔下的发钗随意地放着,发鬓也有点凌乱。独自倚枕无趣,起来和爱侣携手夏夜偕行,庭院里寂静无声,抬头不时望见闪闪的银河和稀疏的星星。试问今晚的夜色怎么样?已经是三更天了,月光淡淡地笼罩着这个世界,星星也开始慢慢地淡去。屈指算一算,西风什么时候会到来?又是不知不觉时光偷偷流逝。冰肌玉骨,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让大文豪苏轼如此倾慕、赞美?她到底过着怎样的帝王后妃的生活,值得大文豪苏轼如此浓墨重彩地去描述?

人们总喜欢以花譬喻女子之美,而什么样的美人美到要以“花蕊”来形容?足见这个女子美色非比寻常,才色俱美已到了极致,正所谓“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而她一生传奇的经历,也为她这朵“花蕊”增香增色了不少,使她在历史长河中更是流光溢彩,享誉后人。

如今,我们借着苏轼的这阙《洞仙歌》,隔着漫长的时空翻阅着她的故事,花蕊夫人,一点痴心总不泯,感动了一代又一代人。

人走情意在,做个有情有义的人,哪怕是分离了。

不是说分开了就要彻底结束

她本姓徐,她是蜀中青城人,后主孟昶封她为贵妃,别号花蕊夫人。冰肌玉骨、色艺俱佳的她,在后宫中艳压群芳,深受孟昶的宠爱,与孟昶过着醉生梦死神仙似的生活。

她最爱牡丹和红栀子花,孟昶便命官民大种牡丹,于是,他们整日盘桓在牡丹花下,召集群臣,日日宴饮。如此一段时间,孟昶渐觉烦腻,花蕊夫人便用红姜煮白羊头,石头镇压,以酒淹之,切如纸薄,风味无穷,号称“绯羊首”来取悦孟昶。孟昶怕热,他在摩河池上,建水晶宫殿,以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殿内罗帐锦被,奢华无比。他与花蕊夫人在其中更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就在二人醉生梦死时,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并派兵向蜀地进攻,蜀兵一溃千里,孟昶自缚出城请降。于是,在那个山花烂漫的春天,她和孟昶一起离开了那个醉生梦死的蜀地乐园,来到了汴梁。赵匡胤早已久闻她艳绝尘寰,为睹芳容,他赏赐了孟昶及其家人,并在他们来宫中谢恩之时目睹了她的绝美容姿。没想到,七天之后,孟昶暴死。赵匡胤便把她留在宫中。

赵匡胤要在她侍宴,要她即席吟诗,她略一思索,轻轻吟道:“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赵匡胤又命她作诗一首,她沉思片刻,再启朱唇:“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此诗通俗易懂,虽然透出深深的亡国之痛,却没有直接表示出对宋朝的憎恨,更多的是哀叹后蜀将帅无能,有着大见识。赵匡胤感于她的故国之思,更加倾慕她,携她同入寝宫,不久封为贵妃。

然而身在宋宫的她并没有忘记与孟昶的夫妻之情,常常偷偷地祭拜孟昶的画像。有一次她正在祭拜被赵匡胤看见了,问她画像上的人是谁,吓得目瞪口呆的她灵机一动,回答说是俗传的送子张仙。

一日赵匡胤率亲王和后宫宴射于后苑,赵匡胤举酒劝弟弟赵光义。赵光义说道:“如果花蕊夫人能为我折枝花来,我就饮酒。”没想到当赵匡胤命花蕊夫人折花时,赵光义居然引弓将她射死,随后假兮兮地流泪抱着赵匡胤的腿说:“陛下方得天下,宜为社稷自重!”赵匡胤没有责怪他,饮射如故。可惜一代佳人就此命丧黄泉。

她美丽聪明、优雅高贵、才华横溢,是个典型的封建贵族妇女。《全唐诗》里收录了她的《宫词》一百五十多首,仅从这个数字,就可想象到这个美人具有多高的才情。然而再高的才情也是枉然,最终不过是落得个国破家散,横死他乡。

花蕊夫人原本和孟昶在蜀地过着富贵恩爱的幸福生活,这样的生活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乱打破,从此噩梦与泪水始终伴着花蕊夫人,直到她生命的终结。当她被收入宋宫时,并没有因为眼前的荣华富贵而忘记曾经故国之情,及与孟昶恩爱情深。然而无奈的她一点痴心总不泯,只能暗中提心吊胆地偷偷怀念,使人不禁想起纳兰性德那首凄婉无奈的《画堂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而杀死她的那个好色、贪婪的赵光义,虚伪地打着社稷为重的名号,不顾一切地清除他哥哥身边的“祸水”,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太想得到花蕊夫人,但又绝无可能,经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断然采取了将美好毁灭在面前的卑劣手段,让人何其可恨!

如今,一切已尘埃落定,怀着一点痴心的她也成了历史中一粒尘埃,而她的重情重义却感动了一代又一代人。

有的时候情走了,义却在,哪怕为此有一点累,有一点灰,有一点点执著,全世界不懂都无所谓,对错也无所谓。很多人都不明白,他们已经分手各自都有自己的新生活了,为何她还要留着曾经的照片和信件。她亦是尊重现在的他,从来不干预他的过往,她也知道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会偶尔回忆起曾经的那个女子,每当这个时候她从来不去打扰,他也能感受她的宽容和理解,对她更是感激、尊重、欣赏、疼爱。他们的生活也因彼此有着这样的自由空间而更加的和谐、幸福,让身边的人都羡慕不已。

确实,很多时候两个人的分开有着种种无奈,无论怎样都会在自己的内心占据着一席之位,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新生活、新感情把它赶尽杀绝,只要不影响现在的生活,把它紧紧地尘封在心里,偶尔地回味是无可厚非的。同时也要将心比心,尊重自己另一半曾经的过往,不吃无谓的醋,不做没涵养的人,其实这也是经营甜蜜爱情幸福生活的重要秘诀。

《卜算子》——前生无奈,待结来生缘

卜算子·答施

宋·乐婉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拼了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一别之后,痛苦的相思如海一样的深,美好的往事像天边遥远的云来去往返。泪一滴一滴流下,千千万万行永不止息,爱人一去不复返,倚阑凝想,寸断肝肠。想要相见但是山长水阔,阻断了这一片痴心难念,与其仍抱无指望的爱,真不如死了这条心。可是,真要死了这条心又哪能死得了,心中千转百念仍是难割舍这片无望的爱。如果今生没有缘分厮守,让我们期待来生吧,来生在结一段情缘,相依相伴,永不离弃。闲暇时光,当我们随手翻阅着唐诗宋词,或领略着侠士旷达奔放的胸襟,或感受着帝王指点江山的豪迈,或参悟着才子佳人的风雅浪漫,然而,更多的时候,一首诗就是一个叹息,一个叹息就是一段心事,一段心事就是一场风月闲情。诚如乐婉的这阙《卜算子》。

“要见无因见,拼了终难拼。”想要重见,却无法重见,人生至此,路已断,真是绝望无奈,让人伤心难过。但她不甘,她要“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有情人难眷属,果真是前生无缘?果真是今生无份?虽然缘断今生但有来生,只能期待来世再续姻缘!她于绝望之中,发出如此一大愿,让自己的心生出一线希望,读来更是让人感伤落泪。

乐婉啊,这么聪慧美丽的女子,她为什么爱而不得?

其实,纵然我们有再多的遗憾和叹息,如今也枉然,她和她的爱情早已在时光的流逝中黯然退进历史的角落,如今的我们不经意翻出时,看到不仅是她和她的故事,更要看到我们自己,不要让悲剧的历史在我们的身上重演。

宿命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位置,即使短暂的错位,也终要回归本位,但曾经的那些流年、那些癫狂、那些悲伤,已经尘埃落定之时也是充满希望之时。

认清现实,不是自己的终不是自己的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酒监,被调来杭州专门监督贵族饮酒,以防其饮酒过量的小官,自是无钱无利去那青楼醉生梦死,但那一日鬼使神差,他居然和几个友人进了这红墙绿楼,不仅如此还偏偏结识了她,这个青楼花魁乐婉。

那时,她正置身于花丛宾客中,那美艳的容貌和鲜花交相辉映,那婀娜的身段灵巧地穿梭在众人当中,一颦一笑都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和风流,早把路过的施酒监看的如痴如醉。而她隐隐感觉有人在窥视着自己,抬头一见,花丛外一个相貌堂堂公子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觉心头一热,小脸绯红,急忙转过脸去,然心头却有了关于这公子的美好印象。

世间的爱情就是如此的神奇、无道理。艳压群芳,诗词歌赋俱佳的乐婉,看不上那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看不上那些风度翩翩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偏偏与他这个小小施酒监一见钟情,两人心生爱慕。他们两人惺惺相惜,度过了一段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恩爱时光,多少风花聆听了他们的甜言蜜语,多少明月曾见证了他们的柔情蜜意。

梦太甜,现实太残酷,他们的恩爱没有持续多久,无权无钱的施酒监无法助乐婉脱离乐籍,任职期满,将不得不远离心上人。

这天,深感愧疚痛心的施酒监特来与乐婉作别。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无能为力的他,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做了一阕表现自己浓浓思念与惆怅的词送与乐婉:“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别你登长道,转更添烦恼。楼外朱楼独倚栏,满泪围芳草。”灵心善感的乐婉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她也明白两人自此一别后痛苦的相思将如沧海一样深而无际。善感如此,便不能不紧紧把握住这将别而未别的时刻不放,乐婉随即赋词《卜算子》答施,言真意切。所幸,两人真心相爱,终不是那水中月雾中花那般的缥缈虚假。

就此一别,乐婉和施酒监两个天涯相隔,“要见无因见”,让人黯然神伤。

但凡进入烟花楼流落风尘的女子,总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断难有不从命的,而一旦进入此巷,想要再退出更是困难重重。当她们见识、经历各色男子的时候,早已看透了浮世的虚情假意,多半是伪已虚蛇,难教托付真感情。真正爱情在青楼这个“是非之地”也多是昙花一现,徒留伤悲。于是,历史上多了那么多自命清高而后终究屈服命运的薄命女子。而乐婉,以一位风尘女子的身份,竟能留此一段奇情异彩,成就一段佳话,真是让人惊奇安慰。

而对于真心爱乐婉又无权无势的施酒监,无法让爱人远离苦海,眼睁睁地看之心爱之人在烟花柳巷中沉沉浮浮受尽苦楚,心中也是疼痛难耐。然而一边是离任调令,一边是无法赎救的心爱之人,纵然是留下,他给不了她自由,给不了她正常女人的幸福,他只能离开。

她是一位至性至情、豪爽果决的女子,自是理解施酒监的情意和苦衷,内心也是痛苦异常,思前想后,她要以千千万万之泪滴,绝不可能绝之情,甚至道出拼了的念头,但转念又直说出终是难舍,待结来生缘。如此种种念头,皆在情理之中,可别人则未必能言,她却能直言不讳,痛快淋漓又情深意切,难怪骆寒要在《九张机》中的“七张机”这样写道:

深情拼却一生思,素笺锦字千行泪。前缘未结,来生续愿,世世托轮回。

此诗因乐婉的痴与泪所感动,我们也更是因乐婉这个奇女子伤心难过。

青春年华,谁许谁地老天荒?葱茏岁月,谁和谁擦肩而过?

如果此生能够相爱一场,沧海月明,此情终不悔,此生足矣!她终是走了,这个曾经栖息在他心中和生活中的特立独行的女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被她身上那独特的清爽、刚毅,流浪诗人般的气质深深吸引,他知道就凭着这一眼,他与她注定要有牵绊,只是他没想到这样的牵绊来的这样快,去的也那样的快。她和他一起生活了三个月,她曾对他说他是她的一个洒满月光的港湾,一座小而充满鲜花的房子,让她觉得温馨、安静,她要静养于此。于是他疼惜她,照顾她,然内心亦是清楚自己是留不住她的,她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留住,任何一种生活都无法束缚的女子。他庆幸在这寂寞的人生旅途中与她相遇,从此有了一段独特的风景。

地老天荒,这样的爱情其实太过奢侈,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而两情相悦,相爱一场,也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只能让自己在那段时光善待、珍惜最爱的他/她,然后在分离之时,果断又小心翼翼在内心给这段感情一个位置。不做太过贪心的人,如果无法相守到老,爱过其实也可以非常满足、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