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负相思,沧海已生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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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两两相伴

自从安排释冉在自己的宫殿里住下,凤帝就不再与释妃有任何接触,白天他与释冉一起潜心修炼,晚上释冉去莲狱宫给姑姑请安,顺便在她那里用膳。

因为有凤帝的悉心指点,自己又有守护姑姑的强烈愿望,释冉的法力进步很快,他修炼时已经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方,刻苦得让凤帝和妃都很吃惊担忧,劝他不可拼命。

起初的两个月里,释妃与侄儿的关系十分亲厚,三百年不曾好好相处,他又刚刚为了救她的夫君惨死过一次,她对他有莫大的感激和补偿情绪,竭尽所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弥补这些年对他的疏忽和亏欠。

他想与她住在一起,晚上不愿意离开莲狱宫,她也勉强答应了,在自己寝殿旁边为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布置得十分雅致舒适,尽一切可能满足他的愿望。

有时候兴致来了,她甚至会像小时候那样,亲自下厨,为他做一些他爱吃的食物。

可是,时间一长,她感觉到,自从释冉来到神寂陵帝都之后,原本就尽量避免与她和潺妃接触的凤帝,与她的距离更加疏远淡漠,回来这么久,她小心翼翼等待着再相见的机会,却再也没有见过他一次。

没有他的特许,她又不可能放下自尊,硬闯他的宫殿去找他,就这样,再也不得相见。

这时,她才明白,他是铁了心要撮合她和侄儿,永远都不打算再看她一眼,再也不会给她一丁点希望。

她的心苦涩酸痛无比,却有口难言,这还不算最难过的,最让她寝食难安的是,她惊觉自己有身孕了。

起初她幻想会不会是凤帝的,可是,她不敢确定那两晚,与她彻夜缠绵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凤帝,因为他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踏足过她的寝殿,而释冉又对她有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她不得不怀疑。

旁敲侧击的套问之下,她终于明白,那两晚在她酒醉时,与她抵死缠绵的男子,真的不是凤帝,而是变作凤帝模样的释冉。

她悲愤无比,想要一剑杀了他,犹豫良久,终究是无法对自己亲手带了很多年的亲侄儿下毒手,可是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愤而自杀。

一连几次,都被救了过来,她害怕这件丑事传出去,就再也不敢寻死觅活,只悄悄服药打掉胎儿。

一场大病之后,原本就郁郁寡欢的她,更是心如死灰,终日病恹恹卧床不起,不管白天黑夜,都不愿意见任何人,既不吃饭,也不睡觉,一心只等死。

释冉追悔莫及,可是,不管他如何认错,都无济于事,她不怪他冲动龌蹉,只怪自己教导无方,这使他更加无地自容,手足无措,日夜难安。

他想一死谢罪,却被凤帝救下,狠狠批评了一顿。隐隐约约,凤帝也明白了他对姑姑所做的事情,可是不管怎么责怪,都于事无补,只能设法弥补、缓和他们姑侄俩的关系。

于是,凤帝不再刻意避着释妃,而是尽量和释冉一起多去莲狱宫走动,每天中午都与释妃一起用膳,有时候也会一起在花园或者书房里坐一会,闲聊几句。

慢慢的,释妃死寂的心渐渐再度泛起了微澜,逐步有了笑容。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兴致勃勃的想要与侄儿和凤帝一起修炼,凤帝也没有拒绝。

为了平衡微妙的局势,消解潺妃的不满,凤帝去潺妃寝宫的次数也多了些,虽然并不留宿,只是坐着说说话,也惹得流言四起。

凤帝对流言不加理会,天长日久,所有的流言渐渐不再有人记起和提起,而他和释冉,释妃勤修苦练法术,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他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法力也稳步快速回升。

与此同时,风磊依旧沉默固执的坚守在那棵最大的浮欢树下,一边净化恶灵,一边等待小影。

一向刁蛮暴躁又没有一点头脑的悦天,一直留在洗罪涯,她不肯走,时越就也不顾爷爷万里传信召唤,坚持留在这里陪伴悦天。

心浮气躁只知道玩乐耍小脾气的悦天,直到这时,才安静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的修炼法术。

见她性情有变,眼神中多了淡淡一抹沉静气息,时越自然欣慰,每天都为她做可口的食物,一起努力修炼,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她对他,不再恶言相向,能够耐下性子安安静静听他说话,在他发呆时,她也会打趣提醒他。

天庭严惩了云落天,又听说凤帝在冥界忘川失去了一半鲜血和大半法力,身体变得有些糟糕,法力也已经不足为患,暂时也就不再找神寂陵麻烦,局势趋于平静。

光阴流转,一晃两年多就过去了,这一天,悦天和时越正自静心修炼,忽然洗罪涯浩瀚无边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浪涛澎湃不息,最后,冲天而起。

就在他俩震惊万分,霍然起身后退时,一道雪白和粉紫色的身影,突然从满天巨浪中飞了出来,冉冉飘落岸边。

水雾散尽,定神一看那两人,不是云落天和小影还能是谁?

“表哥?!”悦天惊喜若狂,飞奔上前就要保住他,但是,在看到他怀里的小影时,脚步顿时止住。

这两年多,是这小麻雀一直在湖底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疼痛,与云落天一起抗击不公和试炼,在他重获新生,脱离刑场飞出洗罪涯时,她悦天有什么立场扑上前,将那小麻雀踹开?

她迟疑的看向他俩,小影也胆怯紧张的回望着她,良久,谁也没说话。最后,是时越打破了静默的气氛,道:“恭喜云兄经受住了洗罪涯的魔力场试炼,你的法力突飞猛进,小弟以后再也不敢起念与你争锋了。”

“时兄说哪里话,落天愧不敢当。”云落天打量了一下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悦天,问时越道:“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嗯,悦天不放心你,非要守在岸边等着你出来。”时越道:“我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会出事,便也留在这里。”

对悦天从来只有失望和无奈的云落天,闻言大感意外,有些感慨道:“谢谢你悦天,我没想到你会待在这里受两年多的苦,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这也没什么,小麻雀愿意为了你跳入洗罪涯受尽苦楚,我受一点冻又算得了什么?”悦天不以为然道:“她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只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悦天,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的心意,父辈为我们许下的娃娃亲,不可能作数。”云落天歉然又坚决的说:“我希望你能够早日释怀,原谅我,忘了我。”

“我等了你两年多,就是为了等你给我说这句话吗?”悦天眼中涌上一股酸涩的热泪。

小影黯然垂下头,想要开口说什么,云落天抢先开口,不给她说丧气话的机会:“悦天,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我能不能产生你想要的那种感情,并不关小影的事。不管有没有她,我们一直以来,都不可能产生青梅竹马的情谊。如果你不能原谅,想要什么补偿找我便是,不要再为难小影。”

悦天望天苦笑两声:“我还能说什么?表哥,你接不接受我没关系,我以后还可以住在神寂陵吗?”

云落天沉吟半响,点头:“可以,神寂陵随时欢迎你,于公,你是公主,是君,于私,你我是表兄妹,我没有道理不让你来小住。”

“小住?”悦天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转身飞走。

时越立即追上去:“悦天,你去哪里?”

“自然是去神寂陵,时越,你是战神的孙儿,你们衡天城与神寂陵一直相互辉耀并存,你别再跟着我了。”悦天蛾眉微蹙:“我不会因为你陪了我两年多,就对你怎么样,你别怪我没良心,或者不识抬举。”

“公主,我陪你一段时间只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和身体,从来没有要你回报什么的念头,也永远不会怪你什么,我这便回衡天城,你凡事想开点,多保重。”时越一拱手,又冲云落天抱拳一礼,立即一飞冲天,离开了洗罪涯。

眼见悦天率先向神寂陵方向飞去,小影轻声道:“云,公主现在好像改变了不少,这样的她,不会再让你难受了吧?我觉得现在你应该……”

“你想说什么?要我接受现在正在慢慢变好的她么?”云落天气恼的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她变成什么样,我只会痛心或者欣慰,那是作为手足之情上的,她毕竟是我姑姑唯一的女儿,我永远不会对她的死活置之不理,但是也仅止于此。小影,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适合你。”小影叹气道:“云,我只是一个最卑微最平凡的小麻雀,我会连累你,还会惹天下人嗤笑……”

在云落天严厉又无奈的目光注视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噤声。云落天道:“我最后再重申一次自己的想法,小影,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出身来历,不管你是神是妖是魔,我喜欢的都是你,不关乎你身体的属性。若你愿意,我终生不离不弃,若你不愿意,我此生一个人过。”

“云……”她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也似乎什么都不想说,依偎在他怀里,她微微阖上眼睛,

也许,她不该再一个劲的自卑退却,而是应该坚决的留在他身边,不管未来会面对什么,再不动摇,携手相依,直到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