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的是,就在刚刚闭上眼睛再睁开的一瞬,身边的一切仿佛瞬间消失了。自己现在置身于片片云彩之上,四周皆是雾气蒙蒙,看不分明周边的一切,更别提分辨东西南北。整个世界都好像被重重雾气所笼罩,以至于只觉置身于好大一个“迷”当中。
无喜无悲,无色无相,无方无向。如果要归为一个哲学的说法,那就是完全搞不清楚,我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幻境当中的张敬轩冷冷的一笑。破迷破迷,既然是迷,那就是用来破的。刚要出手驱除这道幻境,突然间,刚刚那荒野中的神秘鼓声,再次响起。
在幻境之中,鼓声仿佛被放大了百倍千倍,如有实质,滚滚而来。张敬轩只觉身上的力量都被那隆隆鼓声所压制,更可怕的是,就连斗志也在被隆隆鼓声所消弭。
刚刚被自己破去的第一、第二重幻境,也好像获得了重生一般,再次翻涌了回来。
欢喜为何欢喜?伤愁为何伤愁?解脱是一种伤愁?还是最终极的欢喜?谁能给出一个答案?
到后来,张敬轩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幻境当中,还是这幻境本身就是他自己心底最真实的存在。
路在哪里,要走向何方,全部都是未知。
一个自己好似永远无从把握的未来在等着自己,唯一能感觉到的,那将会是一条极度艰辛充满荆棘的路,所以自己才在有些时候放浪形骸,感觉是在游戏人生,这也许是对未来无从把握的一种默然抗争吧。
而那鼓声,不知何时变得不再振聋发聩般隆隆作响,反倒是轻敲慢捻,娓娓道来。仿佛在同自己低诉着什么,又好像在发起一个邀约,要带自己到一个未知名的远方,那里四季花开,幸福自在。
风云涧的幻境之所以能够暂时困住张敬轩,起码有七成以上的功劳要算在远远传来的鼓声上面,而这时的鼓声此时变得越发低沉,旁人已几乎无法听闻。可它传递给张敬轩的压力和困缚却愈发的沉重,明显那击鼓人也在全力以赴,毫不轻松。
身处迷境当中的张敬轩,一时无法分清是幻是真,带着迷惘之意,全靠着本心的一丝清明,外加超强的实力,才不会被外魔侵入。
此时此刻,危机当中的张敬轩,眼睛微闭,与胡西寒双拳相抵,看似仍然僵持不下。秦安德和他身后的胡西寒,刚刚发出的拳劲都被张敬轩一举震散,两人都顿时热血上涌,真气在体内不听使唤的胡乱游走,这一刻都不敢妄动,一边催动力量参与困住张敬轩,一边都在努力的调息,压服体内异动的真气。
而排在第三的风云涧感觉自己的拳劲幻境暗功好像有奏效的痕迹,可刚刚秦安德、胡西寒的拳劲也都有成功侵入的样子,最终反都被一击而溃,而且二人受伤好似都不轻,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冒了这犯险轻进的大忌。还是缓缓的一点点缠绕、包裹,让对手察觉之时就再无还手之力,才是成功之道。
而且,要操纵这种幻境暗劲,对施法者心神集中度的要求极高,如果稍有不慎,那幻境反倒可能会反噬其主,施法者就会变为白痴,永无痊愈的机会。所以风云涧只有全神贯注的操纵拳劲幻境,一分一毫都不敢分心。
张敬轩身处险境,而他孤身一人,无人能够在这危难关头伸出援手,更何况场外人都只能看出几人一招过后双拳相抵之后战局就进入了僵持当中,又有谁能想到内中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争斗。
就在此时,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手,成为了这场战斗的关键。
一粟道士韩思文身在最后一位,眼看得秦安德、胡西寒二人明显都嘴角溢血已经受伤,尚在勉力支撑,而到了风云涧这第三关好像终于暂时困住了张敬轩。
可以说,虽然对手实力强劲超乎想象,可一切仍算是按部就班并没有脱离己方的节奏。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这本就是屡试不爽的绝佳配合。
一粟道士右手一抖拂尘,一个黑色大甲虫就从拂尘中飞了出来,好像通灵般,接受了一粟道士的特殊指示,嗡嗡嗡的鸣唱着直奔张敬轩而去。
与此同时,一粟道士左手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弹丸,曲指向张敬轩的头顶一弹,那细小弹丸飞到张敬轩头顶上空,“啵”的一下破碎变成一道淡粉色的烟雾,把张敬轩笼罩在其中。此刻对外界变化无知无觉的张敬轩若是看到,一定会苦笑,这是不是该叫做报应不爽呢?
大黑虫子飞行速度甚慢,也许是因为身形太胖,翅膀太短的缘故,好不容易飞到张敬轩的身前,便毫不客气的落在了张敬轩的脖子侧面上,张开两个油光光的大牙,冲着张敬轩的脖子就是一口,这一口下去,那伤口周围顿时就黑了一大片。
咬完了之后,大黑虫子好似就玩成了历史使命,小腿一蹬,直挺挺的掉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粟道士看到这一切都如预期进展,面上浮现出了一道诡异的笑容,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仍在一片“迷”中游荡徘徊的张敬轩,始终不得门而出。那该死的鼓声如同催命一般,硬生生的跟自己耗上了,好几次明明都见到了脱困的曙光,却被极力阻挠的鼓声所打乱而功亏一篑。虽说现在鼓声也有强弩之末的感觉,渐显凌乱而接近衰竭,可自己困在这里时间越久,也就越是危险。
一方面随时可能心境崩溃,陷入万劫不复;另一方面现在哪怕有个不识武功的屠夫拿着一把尖刀过来,也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危险。
不得不承认,他再次轻敌了,才把自己置身于这种失去掌控的危险境地。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张敬轩感到一股异香扑鼻,头脑顿时一晕,可是马上,脖子上又有一阵刺痛袭来,他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已是中了一粟道士的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