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秋来这时却好似睡得非常的沉,外界所有的动静都无法打扰他,吴悦甚至觉得自己过去砍下他的头来,他都不会醒来。
只可惜,杨山不知为何就盯住他了,他不由得恨恨的看着杨山,可杨山却并不狠狠的回望,反倒是歉然的摊摊手。
和尚的脸色这时好看了许多,他微睁狭长的双目,眼光在张敬轩的身上绕啊绕的。换做他人,怕是光被这样的看着,就会晕眩。
张敬轩伸出一只右手食指,竖在两眉之间,虚斩一记。这才感觉身上清爽了许多。而和尚则闭了眼睛,略缓了一下,才睁开眼,同时说道:“这位少侠,为何要除去这魔头的禁制?难道没看到他刚刚又作恶闹出了人命嘛?”
“是么?就是因为相信了你那禁制,才闹出了人命,要说的话,你的责任也不小啊!既然你都禁制不住他,干嘛不干脆杀了他呢?”
明艳的和尚目光一黯,宝相庄严。
“哎,出家人总是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会轻易就杀人呢?谁想到,他恶念不改,刚刚又犯了疯症。若说起来,他也是可怜人,疯症发作就如变了一个人,可是不用太久,也就平静下来,全然忘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因为没法掌控他何时发作,我才用锁链把他锁起来。哎,为了悲剧不再发生,施主你若是想给他个痛快,我也不反对。”说罢,双掌合十,却是念起了经文,叽里呱啦的,没人听得明白。
“和尚,你不厚道啊,你不做坏人,却让我去做。既然你放弃了,那换了我来试试看吧,我也想挑战下,能不能治好他的这个疯症。”张敬轩嘴角带笑,盯着闭目诵经的和尚,好像他的脸上会开出花儿来。
被张敬轩盯着的和尚,仍低垂着双目,把经文轻诵的仿似更快了。
张敬轩也不再理他,自怀里掏出了一种药粉,弹在了宿秋来的双肩、身上、右手的伤口上,很快的,血便止住不再流。
“当!”的一声大响,却是那厨子苏熊敲响了一口锅。
杨山用之前从未展露过的清亮嗓门吆喝了一声:“一切其他事情都停止!第九次消卖会开场喽!”
“消卖会?那是什么啊?”郑明俨这时悄声的向郑梦森发问。
郑梦森明显对这个小家伙没什么办法同时又有几分的宠溺,郑家与这个客栈的关系算得上时日久远,好多往事浮现心头,从头说来是不可能的了,便悄悄的挑了重点说给他听。
所谓消卖会,原来就是“消息拍卖会”的简称。三个月一次,既然是第九次,那距离第一次已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最开始,几乎没人知道这四无客栈,也没人相信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会掌握什么惊人的消息。
第一次的消卖会,是在广撒了英雄帖的情况下,只有扬州奋春堂的蒋伦、绍兴乌云帮的曹魄卢等附近三五个小帮派的首脑到场,而当时浦江郑义门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郑梦森当时派出了弟弟郑梦云,两个儿子郑彦鸿、郑化腾参加了该次活动,可谓是给足了主办者面子。
而主办者,也给了所有参会者一个巨大的惊喜。
消卖会的形式是这样的,首先由主办者白衣秀士宣布过去三个月内发生的七件江湖大事、轶事。大家虽然也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可是毕竟这个时代讯息不便,对发生在远方的事情总会有所不知或者知之不详。这七件事情虽说不算得什么秘密,可是来者能知道超过一半的都不多,自然是收获不小。
不过这只能算得上开胃小菜。
为了一馈来宾,东道主白衣秀士还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每一次都会免费附送一个消息给来宾。而这一次的消息,他一出口,就有人好像屁股底下着了火,顿时坐不住了。
因为白衣秀士爆料说,河南省桐柏山区域,有着储量丰富的金矿,而且处于未开发的状态,无人知晓。
若真的发现金矿并抢先挖掘,那可是一笔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财富。也难怪有人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不过这时候谁都不能离开。
其一是因为消卖会规定了,没有结束前客人都不可离开;其二呢,大家也都有所忌讳,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再者,对这个消息,所有人也是心中存疑。有这么好的事情,他们为何不偷偷去挖掘赚大财,却要公之于众呢?
再接下来的环节,就是放在最后的重头戏了:消息拍卖。
这个消息的起拍价,一千两黄金。
听了这话,下面就有人一撇嘴,笑了。笑的人是扬州奋春堂堂主蒋伦。刚刚给郑明俨纠正的,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就是这个扬州了。扬州城中,至少有一半的风月场所是奋春堂开的,另外一半当中,还有三分之一要给奋春堂交保护费。所以奋春堂势力并不小,而且各江湖门派人士见了蒋伦也都热情,称兄道弟热络非常,可是心底下,大家对奋春堂的蒋大堂主,都未必如表现出来的模样。蒋伦的兵器乃是一只金算盘,好像没见他与人如何厮杀,倒更多的时候用来算算进项,其实早有账房给他算好了,他噼里啪啦的扒拉几下,纯粹是为了过过瘾。可是他这算盘打得精,也是有名的了。
蒋伦心里的念头是,原来最后在这里等着大家了。前面七大江湖消息加上奉送的金矿消息,看来都是添头和诱饵,最后的所谓拍卖才是要骗了大家伙的真金白银啊。
蒋伦觉得自己操持的皮肉生意是真正的童叟无欺,最恨其他的奸商了,当即就不乐意了,直斥白衣秀士这是搞虚假宣传外加坑蒙拐骗。白衣秀士却也并不解释,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便宣布了此次消卖会流拍,可以散会了。
蒋伦觉得自己拆穿了对方一个阴谋,大为得意。可是很快,从河南传来的消息,就让他惊的合不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