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琦抬头看陆通，脸色明显有些不高兴。
以陆通的观察能力，当然是察觉了。然而，这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依然目光沉默而犀利地注视着她。
“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存在问题，那么今天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肖晓琦闻言吃了一惊，纳尼？她翘了一节课，坐了一个小时地铁，专门奔过来见他，你特么就给我听这个？
好吧，她也是有脾气的。
“为什么我说不出问题，今天就这么算了？”她忘记了初次见面的难为情，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问道，“难道陆助理不是来帮助我的吗？”
陆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惬意而沉默地与她对视了两秒，才道：“你确定需要我的帮助？”
肖晓琦瞪大了眼睛，觉得此人实在太过装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于是说话都冲了些。
“助理不就是有个‘助’字吗，如果不需要帮助，公司何必还要助理，何必还要派你这个助理给我？”
‘我’说得特别重。
陆通看着她，忽然垂下眼脸，令人猝不及防地微微一笑。
冷漠的男人突然笑起来，这种杀伤力有多大几乎不用说，肖晓琦顿时就有些心虚起来。
“小菜鸟也会耍大牌，真新鲜。”他说。
肖晓琦几乎已经羞愤交加，小菜鸟也是有尊严的好哇？
可没等她发飙，陆通又道：“不过你说得没错，助理通常需要助人为乐。只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对我而言，目前的你只是一份兼职，判官才是我需要全心全意服务的对象。”
意思是，带你只是顺便。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个赠品咯？”
肖晓琦很气愤、很气愤，怎么可以这么侮辱她呢？要不是因为正品是姚盼，她可不得现在就撕了这张可恶的帅脸。
赠品？
陆通不由一笑，被这个用词逗乐了，“如果你喜欢这么形容自己，我一点也不会介意。但如果你想继续这样浪费我的时间……”
他意味声长地看着她，肖晓琦顿时就失了底气，勉强顽强抵抗道：“你……想怎样？”
“不怎样。”陆通从怀里取出钢笔，缓缓旋开笔帽，淡而肯定的道：“但是会生气，很生气。”
你生气关我什么事儿啊？
肖晓琦暗自腹诽，但也只是腹诽。她知道这个人说的话是认真的，而好不容易拿到一张好牌，她不想还没用就把它扔掉。
于是服软道：“好吧，简单明了直截了当地对你说吧——我真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你说你让我交代什么？”
陆通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淡定地自顾自地在面谈记录纸上写下一行字。
肖晓琦瞄了一眼那行有些漂亮得过份的字，好奇念道：“‘新手上路，通病’，什么意思？”
陆通不语，换一行继续漠然书写：1.盲目，缺乏自我定位，简单来说就是傻。
傻？
傻！！
对此，肖晓琦完全是震惊的——一个男生第一次跟女生见面，居然就当着对方的面，直接写对方傻！
而且傻的还是她！
她当然不服：“我怎么就傻了？”
“你不想承认？”陆通停下笔，抬头看了她一眼，道：“那么你告诉我，对一个做了两个星期直播，还不知道自己想干嘛的播主，除了这个字，你想让我用别的什么去做更好的形容？”
肖晓琦觉得这完全可以看作是她二十岁的人生当中，受到的最大的羞辱，恶狠狠地辩白道：“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成绩不理想，作为新人一天能涨十几个粉丝，很差吗？再说，新人上路没有培训期，难免会不知所措，你这样评价我，根本就不公平！”
陆通托着下巴听完，也不反驳，只是低下头，复又在纸上写道：2.骄傲，擅长推卸责任，迷之自信。
推卸责任，还擅长，他哪知眼睛看出来了？肖晓琦觉得今天绝对是栽了，跟这个姓陆的根本就没办法沟通！
“第三点是什么？”出于气愤，她问道。
陆通撇了撇嘴，还真写了第三点：3.容易自卑，破罐子破摔。
“……”
肖晓琦这下彻底无语了，算了算了，她还就破罐子破摔了。姓陆的，有本事你就把我这破罐拼起来。
陆通抬头看面前已然处于“北京瘫”状态的女生，皱眉道：“你平时直播也这样？”
肖晓琦两眼望天，一脸的生无可恋：“一破罐子你还指望它能怎样？真没办法了，这样上直播还舒服点儿。”
陆通放下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你要真想尝试，也未尝不可。”
肖晓琦垂下眼皮，朝他翻了个白眼，“尽出些馊主意，姚盼没给你带沟里去，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陆通干脆推开椅子，双脚交叉架到桌子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神情那姿态看上去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呦呵。”肖晓琦眉毛一挑，看出了兴致，“有点意思。不过你这么嚣张，老板知道吗？”
知情的知道你是个助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老板呢！她在心里冷哼。
陆通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一只手放在大腿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
“我们老板要的只是数据，可不管什么无聊的姿态。再说现在你跟我……哼，彼此彼此。”
肖晓琦才不要跟他“彼此彼此”，于是收回一双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挺直了腰背，顿时显得特别的有气质。
“谁跟你彼此彼此？”
陆通的目光微微一亮，然后低头轻笑道：“我猜大约你平时就是这么直播的，是吧？”
肖晓琦总觉得这句不是什么好话，不过平时她确实表现得比较端庄，“是又怎样？”
“是的话，大概是有点糟糕的。”
“为什么？”肖晓琦闻言脱口而出，问完就后悔了——这不等于承认他的观点了嘛。
陆通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朝她脖子的位置点去，“修长，但是伸得太僵硬。”说完又点她的腰腹，“还算苗条，但是收腹的痕迹太明显。”
还没等他说完，肖晓琦又炸了。还算苗条？这话亏他说得出来！
不谦虚地说，她一学跳舞的艺术之花，随便往哪儿一放，那身材那形体不作一等一，那也是一等二三四，总之就是一。再说，什么叫“收腹的痕迹太明显”，她的腹部还需要刻意收？
刚要辩驳，陆通的手指移动到她胸部位置，大概觉得唐突，又装作不经意地移开了手指，干咳了两声，道：“总之，肢体语言太刻意，不自然，没有很好的利用自己身体的优势。”
肖晓琦被他刚刚那一指指了胸，一张青春的老脸顿时滴了血。
“你刚刚指哪里？”
陆通没想到她会问，而且问得这么直接。刚刚确实是他太不小心，便也很干脆地道歉：“抱歉，是胸。纯属无心之失，还以为你是官哥，抱歉。”
官哥？
“你说姚盼啊？”
她也没想到他可以承认地如此坦然，顺带还捎上姚盼来压她，于是更加认定这个陆通不是什么好货。
好女不跟男斗，她脸皮再老再厚，也吃不消跟一个陌生男人谈论自己的胸，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完。
“我警告你啊，你可别对盼盼有什么非分之想，要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别说是一助理，就是一总理，我也不会放过你！”
陆通刚刚还真的就有些抱歉，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但看此女现在这个跋扈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刚刚真的是过分青涩了。人家现在关心的更本不是自己的，而是忙着维护自己的好朋友。
这就有点意思了。
“官哥要知道你这么关心她，一定会感动的。”他说，“不过今天我们的话题好像不应该围绕我和她之间的事。”
“那是你和我之间的事咯？”肖晓琦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回答给带了回来。
陆通挑起一边可称作剑眉的眉毛，道：“你能意识到今天我们见面的目的，看来还是有救的。”
肖晓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狠狠地劝服自己：淡定，肖晓琦，淡定……
感觉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行，有救就好。那么陆大助理，您能不能跟我说说该怎么救？”
她才不要被这种人气到炸毛，失了分寸，不然岂不中他下怀，哼！
陆通不知道她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已经装了个腹诽小人，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看了看表，见扯皮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正色道：“行，现在我们有效率地来分析一下你的直播室现状，希望能对你今天晚上的直播有所帮助。”
肖晓琦一听他真的肯给自己出主意，瞬间觉得之前受得那些恶气都是浮云，上半身不自觉地便隔着桌子微微向他倾倒。
陆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感觉这个女生并没有像她直播室里表现得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