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非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皇后恩准了他娶自己的要求。
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这个大皇子。
难道自己就这样嫁给龙非?做他的侧妃?一种无力酸涩的感觉沉重地压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过大皇子!”门口蓦然多了一个阴影,宫女们诚惶诚恐地拜见。
“你们都下去吧。”龙非的嗓音依然如五月的清风一般柔和,清亮。
衣云回首,看到一身吉服的龙非伫立在门边,深深地注视着她。
大红的吉服如火一般,映得他苍白的面容也略显红晕。人虽仍看上去依然孱弱,但却再也激不起衣云的怜悯之心。在衣云心中,他甚至比君凌天还要可怕。他的深藏不露,他的伪装出来的温和的笑,他的莫测高深,都让衣云胆寒。
龙非震撼地望着衣云。
第一次见她是在繁花园,她着男装,清丽中不乏潇洒。
第二次见她也是在繁花园,她身着青楼女子的华裳,虽美艳,但脸色蜡黄,妆容浓艳。
第三次见她便是那次她和叶庭兰打赌时,倾泻的乌发遮住了她的容颜,只余一双精灵般的双眸。
后来见她就是身着小太监的服饰,美丽而清雅。
龙非这是第一次看到衣云身着正统的女子华裳,她的美,竟超出了他的想象,竟是让他不可思议。
龙非的情绪莫名激动,唇边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笑意,他的手缓缓抚上衣云的脸颊,轻轻地触摸。
衣云如遭雷击,淡淡的眸光瞬间转寒,清澈如水的双眸掀起了狂澜。
但,却不能言语,因为穴道被点。
龙非彭湃激动的情绪在见到衣云充满寒意的眼波时,蓦地僵滞了。
“云儿,怎么,还在生大哥的气,大哥几乎忘了,我们还没成亲呢,也罢,反正,今日我们就要成亲了,大哥不在乎多等一会儿。”说完,仍是柔和地笑着,笑容之璀璨让衣云胆寒。
他边说边在衣云肩上轻轻一拍,解开了衣云的穴道。
“云儿,你知道吗?今日不禁是大哥要纳妃,纳叶芷兰和你为妃,同时也是我最亲的皇弟莫纳妃的日子。大哥真得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当莫在成婚仪式上看到你时的表情。”龙非的声音轻柔,一如平静无波的湖水,但衣云仍能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得意。
听到龙莫和月下香成亲的消息,衣云浑身一震,心蓦然收紧。
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吗?为何,心还会痛。曾经以为能够承受的,不会在乎的。衣云垂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眸中复杂的情绪。
衣云的伤心龙非尽收眼底,“是不是很痛苦?大哥早就说了,你太善良,这样容易让人欺负的。做了大哥的妃子,大哥一定会疼爱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龙非的嗓音一如往日的宠溺。
但,这样宠爱疼溺的语气再也不能让衣云有哪怕一点的感动,只有无尽的反感。
“衣云想知道,你用的什么法子,竟让皇后同意让你娶一个无门无第的宫女?”
“很简单,我只是告诉母后莫悔婚的祸端就是你,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把你许给了我,来断了莫的痴心妄想,免得因为你悔了她最得意的皇子。他知道他的莫不会和兄长争妃子的,呵呵。”龙非有些凄凉地笑着。
打击龙莫!用娶她来打击龙莫,龙非他的确很会算计,但衣云相信他的白衣大哥哥儿会挺住的,不会如龙非所想得那样,乱了手脚。
衣云坐在那里,痴了一般想着。
龙非不断地和她说话,但衣云却沉默着,固执地沉默着,那沉默中包含着一种无奈的坚忍。
龙非几乎要抓狂了,这个女子乱了他的心。不过不要紧,大婚后自己有的是功夫对付她,他竟忽然对他们的婚后充满了期待。
也许会很有趣。
“大皇子,吉时就要到了,您应该赶到龙庆殿和二皇子回合,一起拜堂一起参见万岁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到。
“知道了,这就去了。”龙非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那个太监迟疑地说道,“大皇子你应该先去接了兰妃,毕竟她才是正妃。”
因为顾及到龙非的身子,所以皇后恩准他可以不用亲自去叶府接叶芷兰,但,如今叶芷兰已到了甘岚殿,龙非总应该去接。
龙非沉吟一下,点住了衣云的穴道,吩咐道:“多来几个宫女搀着云妃!”说完便匆匆而去,毕竟那个是他的正妃,丞相的千金。
衣云再次被点了穴道,僵直地坐在那里,任烟红的盖头当头罩下。两个宫女过来搀住她,缓缓地向外走去。她想反抗,可被点了穴道,浑身竟是使不出一点力气。
这个时候,衣云期盼着有人来救她,她多想逃离皇宫,逃得远远的。她宁愿再次被君凌天掳走,也不要嫁给龙非,她不要亲眼看着龙莫和月下香成亲,她也不要龙莫看到自己成为龙非的妃子。她不要,可是她无能为力。
人声鼎沸,衣云知道自己来到了龙庆殿。
有鼓乐声,衣云凝立在那里,隔着烟红的盖头,听到人群里的窃窃私语。
“二皇子终于答应娶月小姐了,真是万民之幸。月小姐多好,京城第一美女兼才女。”
“这个是谁?是大皇子的侧妃吧?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竟让大皇子在娶正妃的今日也同时迎娶她。”
“侧妃就是侧妃,竟然连大红的吉服也不让穿,烟红色,看着多让人伤感呀。”
窃窃私语,不断地传到衣云耳中,衣云不知道今日都来了什么人,不知道说话的是宫女还是太监,或是来观礼的人。她竟不知道,宫里的人也这般大胆,竟对她评头论足。
“看呀,二皇子和月小姐来了,今日的二皇子多么俊美啊!”
“大皇子和叶小姐也来了。”有人说着。
衣云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潮开始后退,有人站在了自己身边,一身吉服,是龙非吧。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大声地宣布着。
瞬间大殿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齐齐跪倒,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一个威严的声音宣布着仪式开始。
鼓乐齐鸣。
拜堂成婚。
衣云宛若一个傀儡,被宫女架着,一拜,再拜。
一切都如在梦中,真的是梦多好。
终于一切都做完了,衣云希望自己能够无声地退去,无声地消失。
她不要待在这里,多待一刻,都会崩溃。
然而,龙非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时刻,他计划了很久,他真的很想看到他这个皇弟失控的一刻。对,失控,一向优雅的皇弟若是在婚礼上失控了,不知道支持他的万民臣子会怎么想。
衣云的盖头,就在礼成的那一刻被掀开了,是龙非的掌风吹开的。盖头轻飘飘地,如同一只蝴蝶翩翩落在地上。
总之,盖头掀开那一刻,衣云看到了满目的红。
龙非的吉服,叶芷兰的吉服,月下香的吉服,还有龙莫的吉服。
看到了龙莫,所有的喧闹人声鼓乐都已退到了天外,这大殿上这世间只有龙莫,只有他,她的白衣大哥哥儿。
龙莫一身吉服,红得炫目,然而他的脸色却是那样苍白,甚至超过了龙非。
花宴上,听到月下香的琴声,他就知道衣云躲在宫中。他也猜到她躲在大哥的苑风宫。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母后竟幽禁了他。他让丁琅夜探过苑风宫,可是没有得到消息。整个苑风宫里没有她的人,他几乎就要怀疑那花宴上抚琴的就是月下香本人了。
他知道,因为他的悔婚,让父皇的病情加重了。他也知道,日唏国时时侵扰边疆,月朗照将军就要远赴边关了,唯一的心愿便是在走之前看到他和月下香的大婚。
身为皇子,他无奈呀。
他不能为了云儿,置父皇百官于不顾。他更不能让他的云儿,成为人们口中的红颜祸水。
所以,他选择了接受,接受这场政治婚姻。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他竟在婚礼上看到了她。
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大哥今日竟纳了两个妃子,而其中一个竟然是衣云。
烟红色的华裳如一团红雾,包裹着她,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异世中的仙子,飘然绝丽。清丽如水的眸中,迷蒙着一层水雾。
龙莫觉得自己整个灵魂宛若被她那盈盈的眼波吸了进去。
他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他还是放不下她,永远也放不下她。
看到了龙莫,衣云的鼻子蓦然有些发酸。
她多想痛哭一场,告诉他,自己所受的委屈。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只能任心中惊涛骇浪,而面容上却是一片淡然,一片冷漠。
她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哭了出来,也许她的大哥哥儿就会乱了心绪,乱了手脚。让那个可恶的龙非得逞。
整个大殿里喧闹的声浪缓缓地降了下来,慢慢地趋于无声。
人们都愣然地望着衣云,这个大皇子的侧妃。
她竟是那样美貌绝伦,但也是那样冷若冰霜。
就在这寂静之中,蓦然传来一个声音,很熟悉的声音。
“真没想到大皇子的侧妃还是个绝色!”
听到这个声音,衣云觉得自己就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又跌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一般,冷得彻骨。
她惊愣地发现,人群中,君凌天优雅站立,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