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喻川的言语如芳菲满地,谢晚望着眼前那张俊逸的脸,借着一颗垂涎之心才勉强让自己稍微有点形象,松开抱在肖喻川腿上的双手。
就在谢晚气喘吁吁的倾诉自己如何被迫害之时,回眸发现适才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已经离开。
谢晚仍然双膝跪地,摔破了皮的手须臾恢复原样。
“肖大哥,我说的是真的,刚才的确有个男人要杀我!”谢晚有些诧异那人何以跑得如此之快,十分不解的蹙了柳眉。
肖喻川将谢晚轻轻扶起来,又勾着身子替谢晚拍去膝盖上的灰尘,他的眼风如山间清泉,落在谢晚眼里,一片清凉。
“是我来晚了,那人已经离开,你不必惊慌。”他嗓音有些沙哑。
谢晚敛眸瞧了一眼长裙上的斑驳尘土,如今尚且心有余悸。
她仍然紧紧握住牛角刀,对肖喻川道:“方才那人好像是什么魔族人,我想他或许是幽兰的帮手,小白失踪之事说不定就和他有关。”
肖喻川负手转身,背对谢晚的脸上有无奈蔓延。
凉薄如水的月光下,他的嗓音飘渺非真:“或许如此。”
片刻,他又旋过身来,深深的注视着谢晚的眼睛:“对不起小晚,我还是未能寻到小白,此事我一定会替你查明,请你放心。”
谢晚拍着袖子时不经意间捕捉到肖喻川眼底的一丝愧疚,于是谢晚将方才浮上脑海的记忆忍痛掩于唇齿。
原本她是很想向肖喻川道出实情:“你那个师妹真不是好人啊!”
可是如今小白仍然下落不明,这般小小恩怨还是暂且放在一边为妙,况且肖喻川实在无辜,此事他也断然不好裁决。
窸窸窣窣的枝叶相拂声中,谢晚点了点头:“有劳你了,肖大哥。”
而肖喻川却在斑驳树影下,轻轻的握住谢晚的手。
谢晚始料未及的是,自以为离得手只一刻之差的风拓怎么可能因为怕了肖喻川而收手?
他之所以在那时离开,是因为谢晚转身逃命时,沈韶轩霍然挡在他面前,脸色阴沉。
是故,山峦之间的九州云海上,沈韶轩背对风拓负手而立。
自从见到风拓起,他便目光冷淡,一个字也没说,风拓曾有一瞬产生疑惑,自己为何忌惮眼前这个法术相较于他而言尚且薄弱的少年。
可是恍惚中,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躬身。
他明白自己之所以畏惧沈韶轩,是因为他是魔主宰,掌控封印在圣极之境里所有人生死的魔主宰。
“主人,属下知错。”风拓话语沉沉,心也凉凉的沉了下去。
沈韶轩缓缓转过身子,居高临下觑了风拓一眼,抄手闲闲道:“你都擅自动手杀人了,还向我请什么罪?”
风拓将头埋得极低:“属下知错,愿凭主人责罚!”
翻腾云海上,沈韶轩的蓝色长袍被风掀起,他早已微微蹙起的眉头拧得更紧,很快,他的双手恶狠狠地揪在风拓的衣襟上。
倘若此刻谢晚有幸围观,一定觉得千载难逢,因为自从认识沈韶轩以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模样,愤怒到穷凶极恶!
沈韶轩眸中怒火燃烧,瞳仁上一点光亮灼痛风拓的眼睛,他低低吼道:“我不明白,你又不是将死之人,为什么总在打流光陨的主意?”
“我这么做,都是为主人的大业着想!”风拓错开目光,低声说。
“我之前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让你不准做伤害阿晚的事情,你这就叫把我当成主人了?”
沈韶轩狠狠松开风拓,将袖中主宰笔掏出来摔在倒地的风拓身旁:“你自己复兴魔族大业去吧,老子不伺候了!”
身后忽然一阵血腥味飘荡,沈韶轩回头看见风拓嘴角溢出鲜血,是自己打了自己一掌。
如此自残啊!当真是叫沈韶轩目瞪口呆。
沈韶轩错愕之际,风拓捡起主宰笔,双手举笔跪在沈韶轩面前。
气若游丝道:“属下再也不敢了,请主人责罚,若主人今日弃魔族大业于不顾,属下便立刻死在主人面前。”
作为从前就跟在魔主宰身边的人,风拓十分清楚,主宰笔和封印圣极之境的化孽图只有魔主宰可以左右。
假如沈韶轩此刻作罢,圣极之境永无开启之日。
沈韶轩嘴上说道:“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心中到底是软了一软,伸手接过主宰笔。
无论如何,他的确是魔族人,拯救族人真真切切同他有关。
这一点沈韶轩向来记得一清二楚,于是收好主宰笔,再次背过身子,声音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震得云海都翻滚愈烈。
“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倘若今后再被我发现你动了一点歪念头,从此以后你休想再找到我!”
沈韶轩说罢,身影没入云中。
谢国皇宫里,欧阳若愚和唐楚妍正没日没夜的奔波游走,如实说起来,此举也并非两人对雪儿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只是自从那日欧阳若愚疯了似的甩开唐楚妍,去寻找自己的玉儿起,两人便一直在冷战之中。
唐楚妍气恼欧阳若愚顽固不化,任凭她用尽平生以来所有浪漫温柔,他却并未被她感动分毫,仍旧牵挂他的玉儿。
欧阳若愚原先满心愧疚,也实在不敢负气。
但那日唐楚妍将他扔在路边,直至第二天日晒三竿,他自己清醒过来,才看见一群宫女太监围着他指指点点,哄笑不已。
正因如此,欧阳若愚也和唐楚妍呕了一口气。
所以两人之所以没日没夜的寻找雪儿,是因为二人结伴出门,途中并无半句交流,也不曾商量过分头行动。
以此类推,直至夜色极深,两人之间也没有一个提出回宫休息。
所以月光在铺满鹅卵石的路上投出两道颀长墨影,这两道影子缓缓移动,渐渐在水一方。
唐楚妍目光掠过湖水,她仍然记得这是她那日跳下的湖,故而收回目光时,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禁涣散了目光。
欧阳若愚到底有愧,正纠结着说什么来缓解气氛,瞥见这片湖水,好似雪中送炭,他指着脚下说:“你看,那天你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