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银辉映出珺绾惨白的脸,她只是平稳地呼吸,冷静地抓住衣襟上的那只手,嗓音极轻:“你明知这不是我想要的。”
趁着凌骁错愕之际,珺绾用力拉了一把,凌骁顺势倒在她的身旁。
灰黑的深夜,两双眼睛仔细地注视着彼此,含情脉脉。
不一会儿,珺绾又翻一个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凌骁的眼睛。
扬起嘴角笑得嚣张:“凌骁,你搞不定自己身边的几个女人,外族又在此时来犯魔族边界,这些气都要撒在我身上吗?”
凌骁眸中平静如水,迷离地望着珺绾一泓清泉似的眸光,有些想笑:“外族来犯,我的确烦恼。”
“不过,你如何知道我搞不定自己身边的女人?”
珺绾俯身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声音带笑:“你的意思是没我说的这回事?那便是我多想了,你凌骁乃是情场高手,从不失手,对不对?”
凌骁与珺绾面对面相拥,深夜的风微凉,从窗缝里泻了进来。
“你觉得是便是。”他有些疲倦地拥住她的身体,心上略微刺痛。
想到他进入化孽图中已经这么多年,可是这片人人向往的圣极之境,其实却不是传言中那般神奇又简单。
这幅图中的山山水水,早已在前人之笔下勾勒出了轮廓,化孽图中也不单有魔族,还有许多无可预知的外族。
这便意味着他并非坐享其成来主宰魔界的人,而是唯有在这深不可测的仙图之中瞎子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而且他逐渐发现,天降这张化孽图,实则有其深意。
这虽然早在他将九州大陆封锁于化孽图中时便有所察觉,但是时间越久,他就发现化孽图越发神秘。
而他这一进,很有可能就再也离开不了这片土地。
如此冒险的生活,他不忍心拖累自己心爱的女子。
珺绾轻轻叹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才反思自己方才的任性。凌骁之心不难猜测,只是珺绾不明白,他为何总要一个人扛下所有重担。
于是片刻,珺绾幽幽地问他:“你为何不开心?”
黑暗中,凌骁的双眸如明珠般莹润,他紧了紧怀抱,指尖穿过珺绾的发梢:“因为想要守住的东西太多。”
他从未告诉过珺绾,他身为魔族主宰者,而珺绾乃是天族天女,两人殊途同归,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族人安定。
因为唯有安定,他才能与她长相厮守。可是他渐渐的发现,只要他和她在一起,世间离安定便越发遥远。
他并不留恋王权,更是厌倦尔虞我诈的生活,所以他也很想离开。可是他不曾告诉她,当初他为何执意要开启化孽图。
珺绾知道凌骁有事瞒着她,只是他不愿多说,她也不愿多问。
她在与他下一盘棋,此番对弈比的是两人谁先露出马脚,缴械投降。
屋外月色皎皎,珺绾依偎在凌骁怀里,叹息着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有要事,莫要自己扛在肩上。”
“我们离开这里吧?”顿了一会儿,珺绾说。
凌骁不加思索:“你虽然进来了,可是未必出得去。不过眼下我们倒是可以离开这间屋子,出门透透气。”
说罢,他拉着珺绾起身:“走吧,我也怕闷。”
珺绾随着他隐身出门,凌骁果然不喜欢这寂寥深宫,他带着珺绾直奔宫外,停落在澄江边上。
“你不会想不开,要投河自尽吧?”珺绾讪讪地斜了他一眼,“你要跳自己跳,我可不做殉葬的人啊!”
凌骁看白痴似的白了她一眼:“你不要在此谋杀亲夫就好。”
话音刚落,两人都心生悸动,有些温暖有些不安。凌骁敛下眸子,想了想又望着珺绾:“其实我早已把你看作我的妻子。”
珺绾受宠若惊,只是总觉得凌骁近来实在多变,于是抱怨道:“你对妻子隐瞒心事,做妻子的可是会不高兴的。”
“那你做妾吧。”凌骁似笑非笑地施法从江水里捉来两条大鱼,随即生了一堆火,把那两条鱼烤了。
珺绾坐在火堆旁,托腮望着他似有心事的眼睛,思虑片刻又问:“莫非边境之事处理得不妥?你为何愁眉苦脸的?”
凌骁抬了眼皮,淡淡道:“你倒聪明。边境之乱只是暂时平息,此次我从疆域回来,发觉擎天魔兽很快就要出世,就在边疆。”
“可想而知,入侵的外族暂退,只是想等到擎天魔兽诞生之时趁机乱我魔族,再夺走魔边关里的神器圣物!”
珺绾心上一亮,记得莫书曾说过魔冰莲就生在擎天魔兽蛰伏之处,这么说来,魔兽即将出世,那魔冰莲也就要开花了?
只是此事牵扯到外族,势必要与其一争,到时候魔族不仅要想办法驯服擎天魔兽,还要与外族交战,的确手忙脚乱!
苦思冥想之时,凌骁把烤好的大鱼递给珺绾:“快吃吧。”
珺绾吃了两口,忽然想起当日烈日渊中的火麒麟,于是问:“你未取火麒麟的内丹,那又将它安置在哪里?”
说起这个,凌骁眉飞色舞,煞是得意:“我已经将它驯服,如今火麒麟随叫随到,比你可听话多了。”
珺绾气结,他居然将她与神兽相比!
“怎么?把你与火麒麟相比,你不服气?”凌骁掐诀,“不信你亲眼看一看,火麒麟是不是比你善解人意?”
他正说着,火麒麟居然瞬间隐着身从皇城里腾飞至此处,火麒麟停在他的身边,硕大的双眼眨了又眨,颇有几分卖乖的意思。
珺绾见凌骁与火麒麟相处融洽,甚欣慰:“你既能驯服火麒麟,也肯定能驯服其它神兽。”
凌骁的笑容僵了一僵,很快又收起心事,把手伸向珺绾:“来,让火麒麟带我们四处转转!”
珺绾才伸出手来,猛然听闻有锐啸声从风中穿过。
旋即就有一紫袍男子,从后方挥剑而来,其剑极长,剑身闪烁泠泠剑光,煞是阴气寒凉。
珺绾扬手一挥,那剑即刻断作两截。
只见紫袍男子惊愕地望着珺绾,却瞬间被珺绾擒住,他跪地后连忙对凌骁大喊:“属下办事不力,请帝尊责罚。”
珺绾有些愕然,回头瞧了凌骁一眼,只见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平静无波,并未言语。
那紫袍男人却又道:“属下奉帝尊之命前来刺杀新入宫的女医,不想竟然失手,求帝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