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绾和魏钦在一干人质之中细细搜索,皆不见唐楚妍和小念儿的身影,这才发现唐楚妍早已被国后押入圣殿之中。
两人大失所望,咬牙切齿之际,密室里的人质们纷纷跪地求道:“两位大人救命啊,少祭司大人救命啊,放我们出去吧!”
“我们都是被国后关押在此处的,求大人救命啊!”
珺绾和魏钦对视一眼,对着这些人质点了点头:“各位稍安勿躁,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待会儿外面安全时,自会有人接应你们出去。”
话毕,珺绾和魏钦赶到秘密宫殿门前,珺绾对思悦和琼华交代道:“你们看好这几百精兵,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人质放了。”
琼华成竹在胸,莹白的脸上划过自信十足的流光:“你放心吧,这些人被捆仙绳绑了,就是插翅也难逃。”
珺绾眉目含笑,嘱咐道:“我和少祭司先去救楚妍。”
思悦和琼华纷纷点头,珺绾和魏钦便偷偷寻觅捷径,打算从圣殿之中不起眼的地方出现,杀国后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圣殿里。
欧阳若愚与唐楚妍久久对望,小念儿终于止住了哭声。想起方才小念儿喊自己的那一声爹爹,欧阳若愚仍然未能回过神来。他记得上一次在樱桃园外,小念儿也曾叫过他一次。
那时他未能听清念儿喊他什么,只记得唐楚妍脸色惨白,此刻想来,他终于明白唐楚妍瞒着他什么。
欧阳若愚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可是此刻并非发问的时机。
他只能敛去眸中的雀跃和惊喜,故作深沉地将目光从唐楚妍脸上收回,望着国后说:“我已在此,你可以放人了吧?”
国后冷笑一声,眉头微皱:“你那几个朋友都是法术高强的能人,我若是放了人质,还不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欧阳若愚目光诚恳,道:“我愿意做你的人质,你挟持了别人做人质,说不定我会见死不救,而你挟持了我,我便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国后一听,仿佛觉得有理。
然而她褐色的瞳仁转了转,复又冷笑道:“不行,你对这女子情深意重瞒不了我,我抓了她,量你不敢耍花样。”
欧阳若愚敛眸,语调颓唐:“那好吧,你想知道生死扇的法诀是什么,我这就告诉你。”
凌骁和淮卿瞳孔微张,却见欧阳若愚猛地一手抓过抵在唐楚妍身前的剑刃,试图从国后手里夺下剑来。
唐楚妍大惊失色,却立刻抱着念儿向一旁躲闪。
与此同时,圣殿外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在瞬息之间从圣殿外射进大殿之中。好在凌骁和淮卿眼疾手快,立时掐了诀挡住这铺天盖地的利器,这才护得众人周全。
然而门外发号施令之人竟不知难而退,反倒不断对着圣殿里放箭。凌骁和淮卿合力将殿门关上,很快又有将士前来攻门。
这时,欧阳若愚双手已然鲜血淋淋,却死死抓着国后的利剑不肯松手,突然间,国后身后一道青衣陡闪,珺绾和魏钦一同赶来。
珺绾从后方掐住国后的喉咙,厉声喝道:“妖妇,把剑松开!”
国后浑身颤抖,松开那柄鲜血淋淋的宝剑,求饶道:“天神饶命。”
珺绾紧了紧五指的力量,吼道:“你草菅人命无恶不作,还敢求我饶你性命?今日你被我捉拿,等着遭天谴吧!”
片刻,魏钦的目光透过一片狼藉注目于唐楚妍时,唐楚妍正一手抱着念儿,一手落在欧阳若愚血肉模糊的手上。
她俏丽的容颜在这一刻盛满温情,眼眶里的泪水如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唯有注视欧阳若愚时,她的一颦一笑,嬉笑嗔怒才仿佛被赋予了灵魂。此时的唐楚妍,才是真正的唐楚妍。
她梗咽着责怪:“你疯了是吗?你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是吗?欧阳若愚,谁教你空手夺刀刃的?”
欧阳若愚嘴唇发白,额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奄奄一息地对唐楚妍展开一个笑颜:“无师自通,不可以吗?”
那一刹,唐楚妍悲伤自责的脸上溢出欢喜,而一旁的魏钦也在此时,默默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僵在唇边。
他与她的一场婚事原本就是无奈,这些年来她不离不弃地留在他身旁,或许是对他的怜悯,抑或是一种习惯。
可是他早就知道,终有一天鱼儿要回归水中,她是要回到她心上人的身边的,所以此刻的他,并没有大起大落的痛苦。
只是拨开心上的一片苍凉,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一抹寒凉,事到如今,留在他心里的念头唯有三个字,舍不得。
然而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打算挟持国后出门,命令外头的将士不可再与欧阳若愚为敌时,圣殿内一个角落里,有人慢慢拉开了弓。
这一幕正好被失魂落魄的魏钦看在眼里,原来圣殿中还有国后部署的人,此人拉弓放箭,目标正是欧阳若愚。
到了替欧阳若愚中箭那一刻,魏钦也不曾踌躇。
若是非要问他为何不加思索地替欧阳若愚挡下这一支箭,他也不得而知,只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终于大梦醒来。
魏钦忍痛睁开双眼,凌骁擒住那放箭之人的画面渐渐模糊,他只看见唐楚妍悲痛欲绝的脸,和小念儿委屈的泪水。
扶住他身子的人是唐楚妍,她的泪水大片大片打湿他的衣襟,有些则落在他的眼睛里,与他眼里的泪融为一体。
人生数十载,他终于也有幸,让她为他痛哭一回。
唐楚妍一只手捧住魏钦的脸,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么傻?”
魏钦伸出鲜血淋淋的手,本想拭去唐楚妍面上的泪水,只可惜他手上沾满了鲜血,生怕弄花了她的脸。
于是,那只手僵了僵,本想放回身侧,却被唐楚妍抓着放到她的脸上,她哭得前所未有的怆然,大喊他的名字:“魏钦,你别死。”
她仿佛从未喊过他这么多次,这一日应当比几年里加起来喊他的次数都要多,然而这已是最后一次了。
欧阳若愚跪在魏钦身旁,一向从容的脸上热泪斑驳,他埋下头,语气是难掩的内疚:“魏钦兄弟,我对不起你……”
魏钦虚弱地咳了几声,摇着头,脸上是一片濒临死亡的煞白,然而他却微笑出了视死如归的气魄。
“欧阳兄,是我明知楚妍惦念着你,却给了她不去找你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