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表现得怎么样?”干宝走出活动厅,望着漫天繁星,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笑得有点僵硬的脸颊。
“好,”林兮也抬头望着星空,漆黑的眸子里映着点点星光,如同浩瀚的大海。
“可还满意?”干宝俏皮地歪过头,虽然很累,但不得不承认,她很享受在舞台上的时刻。
“你满意吗?”林兮不答反问。
“我……”干宝咬着下唇,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才略带羞涩地点点头,“嗯!”
林兮低声笑了,他用手顺了顺干宝光滑的头发,弯腰,对她她耳语道:“你把自己都醉倒了,别人有什么理由不醉?”
干宝的耳朵被林兮口中喷出的热气呵得又热又痒,她娇嗔一声“讨厌”,推开林兮就跑了。
林兮看着干宝小跑的身影,笑得张扬而明媚。
晚上十点,浪漫之都巴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香榭丽舍大街上人来人往,干宝在人群中跑着,跳着,欢快地叫着。林兮倚着樱花树,一脸宠溺地注视着干宝。他的目光,无端地让人觉得,是在看自己心爱的姑娘。
本以为会辗转难眠的这一晚,干宝出奇地睡得香甜,甚至早上六点林兮喊她起床的时候还赖了好一会。
吃过早饭,风风火火赶到大皇宫,所有人员已经就位。艺术总监不厌其烦地交待着注意事项。见她进来,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干宝尴尬地给大家打完招呼就扎进了化妆间。林兮帮她化好妆,做好发型。前台的音乐已经响起,干宝还没有换衣服,她有些着急地起身。
“等等,”林兮把干宝按回位子上,打开随身携带的锦盒,从中拿出一枚通体碧绿的发簪,簪头是用象牙雕刻而成的绒花,雪青色的花蕊用点翠工艺精心制成。
虽然不懂行,但只看锦盒干宝也知道这根发簪必定不是俗物。她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可不能摔了,这个恐怕自己赔不起。
艺术总监推门而入,看到干宝还一身便装坐在梳妆台前,忍不住翘起兰花指,娘里娘气地数落起了坐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服装师。
“对不起,对不起,”服装师是个岁数不大的小姑娘,被数落的快哭了,她求救似的瞥了一眼干宝,连声道歉。
“不怪她,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换,”干宝说完慌里慌张就往试衣间跑。
服装师急忙提着衣服,鞋子跟了上去。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找的人,别人凌晨三点就来准备了,她倒好,八点才到,还没出道就跟我这耍大牌呀?”艺术总监拍着巴掌给林兮抱怨。
“这个还真不怪她,”林兮笑着给艺术总监解释,“是我……”
哐当一声巨响成功打断了林兮和艺术总监的谈话。
“又怎么了?”艺术总监不满地回过头,只见干宝匆忙中撞倒了试衣间门口的衣架,自己则被砸了在了下面。
林兮火速飞奔过去,扯开衣服,扶起干宝,焦急地询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好像扭着脚踝了,”干宝弱弱地回答,还怯怯地瞥了眼黑着脸走过来的艺术总监。
“天哪!你怎么搞得,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掉链子?”艺术总监尖叫了起来,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林兮也微微皱了下眉头。
“对不起。”干宝愧疚地低下头,“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就好了。”
“十分钟?Areyoukiddingme(你在开玩笑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告诉我十分钟就好了?”艺术总监十分激动。
“对不起,”干宝嗫嚅着,“可是,真的只要十分钟就好了。”
“别怕,疼不疼?我给你揉揉。”林兮刚触到干宝的脚踝就被她挣开了。她刚才已经看过了,脚踝此刻肿得如鸡蛋那么大。她怕林兮接受不了。
干宝挣扎着站起来,“我先去换衣服,换好衣服就应该好差不多了,相信我,不会影响出场的。”
“干宝,别逞强!”林兮看干宝站着都有些费力。
“这连站都困难了,还换什么衣服,回家洗洗睡吧。”艺术总监暴躁的简直想揍人。
“别担心,我保证不会影响大秀,相信我,”干宝对林兮坚定地说,然后看了艺术总监一眼,走进了更衣室。
“喂,这么严肃干嘛?回头把我的模特儿吓着了,今天可全指望她呢。”林兮推了一把艺术总监,打着圆场。
艺术总监黑着一张脸,不愿说话。这是场大秀准备了一年之久,期间大家的辛苦,他都看着。尤其是林兮,为了拿出最满意的作品,多少个夜晚,他埋头苦画,一遍一遍修改手稿。
他比林兮自己更希望他成功!
“别担心啦,大不了换个人上场,”林兮看了一眼更衣室,“那么凶,把干宝吓着,我可是会心疼的!”
艺术总监捡起衣服,将他们一件一件重新挂好,“不是吧?”艺术总监总算有了反应,他推了推脸上装饰用的白色镜框,“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嘿嘿,这是秘密,”林兮收回目光,犹如初涉爱河的毛头小子。
“恶……”艺术总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走开了。
十分钟,在大秀紧张的后台,可谓一闪而过。
干宝换好衣服,把悬空的右脚轻轻放到地上,慢慢用力。
脚踝依旧很疼,但已经可以站立了。也许是因为伤得太重,所以恢复的有些慢。干宝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半个小时才轮到她上场,确定自己可以上场,她咬牙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怎么样?”林兮立刻迎了过来,扶住干宝。
正在和模特说话的艺术总监闻声回过头来,虽没说话,但也是一脸询问。
“已经没大碍了,”干宝看着艺术总监说。怕他们不相信似的,又咬牙原地转了一圈。
虽然诧异干宝恢复如此之快,但只要不影响大秀,艺术总监可没那么闲心想这么多。
倒是林兮,无比担忧,一遍一遍询问干宝。
“已经没事了,我从小就这样,磕着了,碰着了,伤口不超过半个小时就会好,连医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干宝好笑地安慰着林兮。
半个小时已到,她的脚踝彻底痊愈,轮到她出场了,干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流程,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舞台。
当镁光灯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全场沸腾了,台下的人都激动站了起来,手掌拍得啪啪响,摄像机更是在不停地闪烁,晃得干宝有些睁不开眼。
对于这种状况,干宝始料未及,她甚至有些无所适从。呆呆地站在T台的最前端,不知如何迈步。
“on,god,谁能告诉我她在搞什么?”突然的欣喜过后,艺术总监看着几乎傻掉的干宝有些火大。但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立刻想到了应对之策。他在后台环视了一圈,“pony,candy你们上,拉着她走。”
眼睛慢慢适应了镁光灯和闪光灯的亮度,干宝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端起双手,慢慢迈出了步子。高底旗鞋前端的绣花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每走一步,脚下开出大朵大朵的莲花。
“等等,先别上,”见干宝动了,艺术总监把正准备上场的pony和candy拦住了。
他双手紧握,放在胸前,紧张地看着干宝在台上步步生莲,留下一路暗香流韵。
这一刻,台下的喧嚣不见了,世俗的纷扰消失了,苍茫的天地间仿佛只余干宝一人。
无数片段纷至沓来:她看到另一个自己穿着同样的百褶如意裙站在一个玄衣男子的身边接受万人的瞩目;她看到自己身披铠甲,手执银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她看到一双鲜血淋漓的手紧紧拉着垂在悬崖边上的自己,不愿松开;她看到自己迎着夕阳和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紧紧相拥;她看到自己与那个男子同乘一骑,迎着寒风快马狂奔;她看到一条银蛇在夜空悲鸣,久久徘徊,不愿离去;她看到自己无限悲凉坐在望乡台眺望远方;她看到那个玄衣男子惨死在敌军大营,至死都抱着她的盔甲;她看到自己无比决绝纵身跳下轮回道……
“冥渊,”干宝红唇微启,喊出了声。睫羽微颤,一滴泪,悄然滑落,在镁光灯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走到T台尽头,眼前的景象消失,唯独那滴泪划过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干宝犹自沉浸在悲痛中,眼望远方,缓缓伸展手臂。
她像穿过岁月风尘翩然而来的仙子,落在这孤独的尘世间,把深浅心事都付于了这一襟情致。那景象,足以倾城,让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
伴随着幽怨的琵琶声,舞台最后宽大的液晶屏幕,慢慢出现几行小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沉寂的台下,再次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干宝收回伸出的手臂,优雅地转身,往回走。
在她转身的时刻,摄像机正好对上了头上的发饰。干宝头上插的那支绿雪含芳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