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那身影没有任何改变,已渐渐在半空中显现出来,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苍白的面色,颀长的身材,是一个穿黑衣的男人,呈凌空中坐着的姿势。
“鬼知!”我惊叫出声,也不太害怕,但幽暗的书房中出现这么一个身影,也着实渗人了,“你怎么来了?”
“嗯?”鬼知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目光投向小萸身上。
他见了皱眉,飘到小萸上空,宽大的袖子一拂,不但小萸身上正在变长的划痕不见了,之前的一些斑驳和焦灼的伤痕也不见了。除了仍然少了两条腿外,小萸看上去像个新雕刻出来的柏奚,美丽异常。
“啊?”我惊喜,诚心诚意道谢,“鬼知,谢谢你!”
“我曾在一处密林见到一个苦行游魂,他曾和我说过,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一个没有双腿的女柏奚娃娃,请求我帮助她。”
我心中一揪,高高的抬着头,感慨万千,“谢谢,你遇到的,是我师兄。”
“你说什么?”我师傅陈半瞎闻言也上前询问,“鬼知大人,你见过我徒儿十江了?他……他……”
“他在背着一千个怨魂的怨恨游走在天地间,他是我见过最隐忍的一个人类幽魂,也是我唯一愿意把他留在记忆中的一个过客。”鬼知说,“可如果你现在问我知不知道他在哪里,非常抱歉,我真的不能告诉你。当然,我自己也不会去找他。”
我点点头,回头看师傅,他也释然地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鬼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冰漪的。”
“额?”我一怔,下意识地四处看看,反正他们这些游魂进门也不会敲门,“冰漪在这里么?”
鬼知面色一沉,“我感知不到她的气息,应该不在。”
“那你……”我不好意思说出送客的请求,当然他们这些游魂也是轻易送不走的,“那你是来追她?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鬼知闻言不作声,缓缓地,人慢慢变幻了姿态,下降,脚轻轻落地,站在小萸上方。高挑的身材,冷峻的面容,长长的头发和
“噗!”我笑出了声,指着他那身和他的气质极不搭调的衣服,“想想不到你喜欢粉红色。”
鬼知面色还是苍白的,但假若他不是幽魂一样的存在,似乎现在已经脸红了,“雏姬儿,我这样穿,你觉得怎么样?”
“咦?”我被问得一怔,指着他手指颤抖,“你你是鬼知吗?”
鬼知被问得一脸茫然,“是啊。”
我假笑,“你不知我为什么会这么问吧?那是因为你没有照镜子。”
“镜子?”鬼知闻言,手臂一挥,只听书房一个角落嗑拉一声,掉落出一面铜镜。鬼知勾勾手指,那镜子“咻”地飞过来,从我和师傅头顶上掠过,稳稳当当落到他手里。
他居然真的用灵力在书房里搜罗了一面镜子来照。只不过,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师傅此刻再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身份了,跳着脚地冲过去,手直直伸向铜镜。
但鬼知是何等人……鬼物?轻飘飘地一闪身,躲过了师傅的攻击,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好似这事没发生一般,只自顾认真地观察着镜中的自己。
“还给我”我师傅陈半瞎扑了个空,一转身正欲再度上前,忽然身子被定住了。当然不是鬼知用了“葵花点穴手”,而是施了定身术。
我捂着脸,顿时感到头上冒出一团黑线。
“喂!喂!”我找了一面普通的化妆镜,上去叠在鬼知的铜镜上面,鬼知的表情一下子亮了,甚至神情有一瞬间的惊喜,他抬起头看我,“这是……”
“这是你,拜托我家的古董还给我。”我从他手上轻易的就抽出那面铜镜了,“什么年代了,还照铜镜?快给我师傅解……咦,等等,我自己来解。”
当我这话说完,就见定住的师傅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按理说,不会的啊?被施了定神咒的人浑身不会有任何细致的动作的,连毛孔都不会……哎,也许我太差了,师傅对我咒术的怀疑和恐惧已经超越了鬼知的定身术的造诣成果。
“别对我这么不自信嘛,师傅。”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很快就着书桌设了一个坛子,画好解咒符,举起已经带在身上成习惯的桃木剑,戳在桌上,口里念动一个咒术,一手掐了个指印,很快就是一道解咒咒术。
啪!
“噗”毫不犹豫贴在师傅脑门上,又含了一盆水喷到他脸上。
“……唔呸!”没想到的是,我师傅陈半瞎竟然下一秒就从咒术中脱身了,只是因为被定住时嘴巴是张开的,现在不得不吃了我的口水。
只是他整个人脱身后第一件事是从我手里抢过铜镜,“谁让你动古董了?”我师傅陈半瞎还对鬼知不依不饶,但见鬼知回头,目光凌厉地瞪他时,顿时没了气焰。
“雏姬儿,我这样穿好看么?”
我一挑眉,想到他刚刚的行为,和几次三番对我们的敲诈,就不打算发挥高情商了,继续朝他假笑,“你说呢?”
“我?”鬼知再度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很不错。”
我倒!
我顿时无言以对,耳畔响起师傅的嗤之以鼻的声音。我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再得罪到鬼知,下次被施个更厉害的咒术,我可解不开了,于是推着他,“师傅师傅,这里交给我吧。”
“他……哈!”我师傅陈半瞎似乎还想嘲弄鬼知一番,被我推出了门外。
再返回屋子里,却发现鬼知已不见了,跟着他同时不见的,还有我那面大号化妆镜。
唉!
与此同时,我脑中浮现那件他穿在身上的,十分幼稚可爱……或者说穿在他身上很可笑的粉红色恤和西装长裤。
粉红色!居然是粉红色?
为什么?
“喂,鬼知?”我抬头唤了他一声,环顾四周,书房还是那间陈旧的书房,除了小萸仍稳坐原地外,我仿佛在对着空气讲话。
“唉!”我摇摇头,又搬来把椅子,继续坐下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