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梦钺懒洋洋地斜倚在床榻边,像老朋友一样问我。他说着楚钺几乎从不会和我说的话,但我不知是否在表达着想念和惦记。
我远远看着他,玩味地笑了笑,“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找一个人,还遇到了一个坏人。”
“坏人?”梦钺狐疑地看着我,皱眉,“你骗我!”
我挑眉,“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不相信我么?”
他坐了起来,穿鞋下地,深呼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而,须臾,他睁开眼,摇摇头,“如果你真的有危险,大钺会出来保护你的。”
“咦?”我好笑地看着他,“你居然知道大钺?”
“他们所有人,我都知道。”梦钺此刻表情肃穆而认真,“所有人。”
我点点头,也敛起自己的玩世不恭,“如果你知道所有人的秘密,那你能让楚钺回来么?”我诚心诚意,相信脸上也是恳求的表情。
然而,梦钺给我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不能。”
“为什么?”
“我只是个梦。”
这听上去很文艺,但我没这个心情,摇头,“拜托,说人话!”
梦钺两手一摊,“我无能为力。”
“好吧。”我也无可奈何,“那你要吃饭么?”
梦钺摇头,“我从没吃过,吃的都是他们。”
我叹了口气,尽管里面有七个魂魄,但身体只有一个,是属于我老公楚钺的,“那你替他们吃,好不好?”
“好。”
过了些时候,来到周奶奶的房间,小佳夫人他已摆好一桌子的饭菜,“等你们很久了。”但周奶奶仍躺在床上,像是一直都没醒来。
“周奶奶不吃么?”我把碗筷分好,才坐下,但见吃饭的同时,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实在别扭。
小佳夫人已经在往嘴里拨第一口饭了,“刚刚吃了点粥,又睡下了。”
“她在做梦。”站在一旁,什么忙都不帮,只等吃的梦钺突然开口。
“嗯?”
我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周奶奶,再看向他,“你……能看到她在做梦?能看到内容不?”
梦钺给出我一个理所应当的眼神,“这还用说嘛?”
我一怔,失笑,“小佳夫人,有人抢你生意来了。”
小佳夫人皱眉,狐疑地看着梦钺,“他……怎么好象和昨天不大一样了啊?”
我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见笑了,我老公这人爱开玩笑,你别信他。”
“可是……”
“没事,没事,先吃饭吧,他吃完就回去了。”我催促她,心中一万个后悔把梦钺带过来,“还有,小佳夫人,我想,要不等吃完了,我们再去周先生的房间看看,好吗?”
小佳夫人吃饭很快,完全不像她几天前推销自己的泥娃娃时的心不在焉。她抬起头,皱了下眉,“好啊。”旋即就答应了。
然而,我的饭吃得也不是很好,没食欲。
“嗯。”这气氛实在不好,感觉所有人都是强打着精神,想到周先生的失踪,周奶奶的病危,今天所有的危机,再加上现在披着楚钺皮的“一场梦”。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氛围下,除了没心没肺的人以外,可能再没有人能多吃得下什么饭了。
我喝着汤,汤是温的,但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
“冷啊?”小佳夫人敏感地看到了,关切地问道。
“嗯,有一点。”我应了一声,我们齐齐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有一小盏灯,树影摇曳,影影绰绰。满目,满心,凄凉,还要再凄凉的感觉……
咔嚓!
突然,有一道细微的声音夹杂在呼啸的秋风中,在我们的可听范围内极不经意地响了一下。
我和小佳夫人同时看向对方,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你……听到了吗?”我好象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尽管我努力克制,但还免不了有一丝悬心。我相信我的直觉,一定有事要发生了。
而且是坏事!
唉,最近这么衰,怎么可能有好事呢?
“……呼……呼……老周……”
正在此事,身后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也甚是毛骨悚然。我和小佳夫人齐齐向床上的周奶奶看去,当然是她,她已缓缓睁开眼了,随着目光渐渐清醒和明朗,她眼神中也渐渐透出了更多的绝望。
“周奶奶,你醒了?”我好心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当然做噩梦了。”梦钺竟然又在这时乱插嘴,喋喋不休,“她梦见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人是个骗……”
“闭嘴!”忽然,小佳夫人斥责地睨了他一眼,“嘴欠!”
我偷笑,尽管挂着的是楚钺的五官样貌,但那气质和腔调很显然在我眼里是另外一个人,我不会同情他的,“别管你看到什么梦,梦钺,都给我吞到了肚子里。”
“可是”
“你吃饱没有?”我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你的嘴除了说话还可以用来吃饭,没吃饱就坐下来继续吃,吃饱了就回咱们的房间吧。”
梦钺露出孩子一般的表情,一脸委屈,“我真的看到了,她……”
“我知道你看到了。”我冷冷地说,眼也不看他,“可你知道的太多了。
梦钺不再言语,默默吃饭,但没有照我的意思吃完就回房间,而是继续坐在那里,眼直勾勾地盯着周奶奶看。我在想,也许他真的比小佳夫人厉害多了,只要在别人是做梦的状态下,就能看到别人梦里的内容。好吧,因为人家本身就是个梦。
这话听来玄,谁能测透呢?
“咳咳……梦钺啊。”我唤他。
“嗯?”梦钺立时就看我,甚至站了起来,“什么事,雏儿?”
我一怔,心道,雏儿也是你叫的?你虽然是张熟悉的脸,但我真的跟你不熟啊!只不过,这话说不出口,谁叫我现在有求于他呢?
“咳,你真的能看到周奶奶在做的梦?”
“当然了!”梦钺十分有自信,走了过来,“她现在……在……在给一个人钱。”
“钱?”我皱眉,狐疑地问,“你能看到那个人是谁么?”
“穿着道士的衣服,留着山羊胡,头上戴一个不伦不类的帽子,身上背着个布袋子,现在正从口袋里掏出个黄符纸,上面的符画的太难看了,而且画错了,什么作用也起不到。”梦钺说完,莞尔,挑眉看我,“这些东西合在一起,还用我么,难道不是骗子?”
我无奈点点头,“你说的对,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