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国土,领土,而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儿。”我边说边想,忽然脑里有了一个答案,“楚钺,你说,最有可能做这事的是哪个地方的人?”
楚钺闻言挑眉,看着我。我回望他,头皮一阵发麻,感觉呼之欲出的答案竟因恐惧而说不出口。
“巫瑰部族!”楚钺替我说出了答案。
我点点头,“我只是猜测而已。”
“听你们这么说来,那这事听上去奇怪,就一点都不奇怪了。”鬼知插话,“我忘了说一点,我以为不重要,但被你们这么怀疑,倒有点参考价值。”
“是什么?”我追问。
“玫瑰。”
“玫瑰?”我不解,还重复了一遍,“你是说……玫瑰花?”
“是的,野玫瑰,开得漫山遍野的。”鬼知说,“一个人若是想假装另一个人,也许可以因为模仿而处处都很像,甚至连对方的家人亲近的人都察觉不出。然而,他在四下无人之时,还是免不了有自己的小习惯而改不了。就比如说这个巫瑰部族,你们的野史上说他们之所以叫巫瑰部族,就是因为他们这个部族最值得骄傲的两样东西,一是巫术,二是野玫瑰。部族的名字也是因此得名的,对不对?”
“是,我在野史上是这么看到的。”我说,“而且那些野玫瑰倒并不是因为他们所选的地方好,才会开在他们的领土内。而是因为他们的巫术和灵力是可以养育和生长野玫瑰的,是以,巫瑰部族的人到哪,哪里就会开满那种特殊的,美丽的野玫瑰,香气袭人。当然了,那些玫瑰也不白沾光,后来巫瑰部族的人就用那些玫瑰炼制巫术,所以到后来,玫瑰也成了他们生活和修炼里必不可少的一种法器。”
“这便是了!”楚钺说,“那些玫瑰之所以在亓国境内恣意开放,一定是因为有巫瑰部族的人在。”
“可是,你说巫瑰部族的人为什么要侵占亓国呢?”我疑惑不解,“他们不是一直很怕强大的亓国会起伏他们么?而且还有水源的问题,束缚着他们……啊,难道是因为小师?”
“小师和那个神官的孩子现在即便活着,也已年纪老迈。”楚钺说,“而且,你说的故事,是还不到一百年前发生的,而且在野史的记载中,亓国仍旧是亓国,巫瑰部族仍旧是巫瑰部族,并没有因为可怕的阴谋而成为一个国的领土。只不过,这都是故事里的事,而且是编造的故事……”
“不!”我打断楚钺,相信此刻自己的神情十分慌张,“楚钺,不,楚钺,我相信!我相信小师的故事不是编造的,它一定发生过,且在巫瑰部族人的记忆中长久存留,口耳相传,一定被很多人记得,因为小师的牺牲,巫瑰部族再也不怕亓国了,他们有水源了。它一定发生过,一定有小师这个人,也有亓国神官,就像里的神官鬼月一样。他们一定都在这世上活过,且发生了凄惨的爱情故事,只是……”
“只是已经侵占了亓国人的巫瑰部族人,或许将几百年前发生的故事,当作野史,安在了一百年前的故事里。”楚钺边轻拍着我的背,边替我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雏儿,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无法接受这个我心目中凄惨的爱情故事是假的吧?“好了,楚钺,我没事儿。其实说起来,若我们的猜测的是对的,那你或许可以找到巫瑰部族的人,向他们复仇了。当年侵略你们的楚国的,应该是他们……你还记得当年兵临城下的那些部队,有关什么特征没有?”
楚钺摇头,“复仇,这是我该做的,但我现在并没有这个心思。甚至在雪洞的这几百年,我早已不当自己是楚国太子了。冷钺和马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把我带回去。”
“那你现在呢?还不想么?”我看着他。
楚钺挑眉,眉目间有一丝挣扎,“至少也要把西月送回去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走一趟亓国了。”我朝他笑道,“找到了真正的答案,你也才对自己的百姓有交待,不是吗?”
“对。”楚钺点点头,像是找到了同盟了,“待这血月过去了,我们一早就出发。”
“嗯。”
我心中不禁感慨,原本以为的轻而易举,原来错综复杂,而原本以为艰难险阻,如今却柳暗花明。尽管前去亓国也是凶险万分,但能见到师傅和其实同伴的喜悦,和终于不用再孤独流浪,和面对许多未知的痛苦比起来,还是让我十分期待和开心的。
人往往都是这样,人多力量大,有鬼知陪伴我们上路,血月已过,楚钺里面的魂魄目前也只剩下两个沉睡的,被封印住的冷钺和马钺,西月在里面也不成威胁,而阿悦我们虽然十分有愧疚于他,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第二天一早,便是上路的时候,鬼知显得有些急,他只是个千年幽魂,楚钺做鬼多年,但其实可当把他们两个普通男人看待。他们上路从不像我,要准备和携带那么多东西。于是,我一早的时光,都在他们一遍遍地催促我快一点,而我则一边回答他们“马上就好了”,一边艰难地一样都不想扔下地收拾着这个账篷里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多,但还是一直拖到了中午。
一路上,鬼知还是不合群的,当然他自己也并不想当电灯泡。于是,他隐身跟在我们旁边,一是自己自在,也是为了麻痹敌人,以便出其不意地致胜,保护安全。
一开始知道身后有个魂魄在一路飘啊飘地跟着,还真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一久,也就不在意了。
楚钺也因释放了心中大石,而显得自在轻松多了,一路欣赏着景色。他实在是个没有心理负担的人,若是换了别人,不是为了家国仇恨而背负一身重担,使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地充满了戾气;要么就是自怨自艾,在责备自己无能而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虚浮地度日。
楚钺,我的老公,我嫁了一个好老公。并不是他的财富,他的地位,名誉,其实仔细想想,他什么都没有,连住的地方都是一个称之为“洞”的地方。说起来衣食无忧,但其实也不过是离不开避雪珠就不能生存的生活环境。然而,楚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情绪稳定,他的不受情绪捆绑,他的自由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