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漓站在樱花树下。
天庭的九瓣樱花一如既往的美丽,她看着樱花,只觉得自己第一次踏上天庭时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就在眼前似的。她伸出手,接住坠落的花瓣,看着花瓣在自己手心成为水珠,心情无限平静。
她曾经是那么喜爱天庭的美丽,但现在它的一切只是让她厌恶罢了。
比起丑恶的真实来,她更厌恶美丽的虚伪。
“九漓,该回去了,一会儿天君要来。”艾叶见九漓已经在樱花树下站了许久,忍不住说。
“艾叶,你说这天庭都没有春夏秋冬,你们一天到晚看着这美景不会厌烦吗?”
“什么?”
艾叶根本不懂九漓在说什么。她愣了下,醒悟到九漓好像在问她什么问题,然后笑着说:“当然不会厌烦了,天庭那么美,不是吗?”
“呵,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怎么会觉得天庭不美。”
“九漓,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艾叶愣愣地说。
“没什么。”
要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也许她也会喜爱这些风景,但现在她只觉得一切虚假地可笑。
天庭的一切明显是在粉饰太平罢了……下界已经被杀戮所包围,这样脆弱而美丽的花卉只能让人感觉到好笑罢了。可是,天庭有多少人知道真实的情况?他们活在虚幻的美丽里,活在自己的梦境里,还真是可悲。
她们当然不会知道,天庭天帝的暴虐终于引发了三届的混乱,一场前所未有的反抗开始了。
人类与妖族、魔族联合在了一起,攻占了不少山头,一时之间洞主、山主们都来天庭哭诉,吵吵嚷嚷地让天庭出兵,闹得是乌烟瘴气的,就连九漓都遇到了好几遭。但是,令她诧异的是,被抢了家园的仙人自然是悲苦万分,而那些幸运的、没有被殃及的仙人却是继续风花雪月,对酒当歌。一提起下界的动乱,他们会鄙夷地哼一声,仿佛听到这些就玷污了自己的耳朵似的。
更别说那些女仙们了。
“九漓,你的衣服可真好看。这可是每年只织一身衣服的织女亲手织的,以前只有天后娘娘可以穿,天君对你可真好。这银红色很衬你,你走出去的话怕是仙女们都要妒忌呢。”
艾叶故意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九漓开心,九漓也对她轻轻一笑。她说:“是啊,天君对我是很好。”
“九漓,天君以为你死的时候真是变了一个人。他以前虽然是冷冷的,但不会随便乱发脾气,对我们也算客气,但那天你的‘尸体’被那个该死的七夜抢走后他真是变得可怕至极。他足足有几个月没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提起你的名字。他不听天帝的命令,想要擅闯地府,天帝大怒,把天君关到了天牢——当时真是风云变色,大家都惶恐不安的。”
“被关到了天牢?”九漓愣了:“把自己的儿子关到天牢,这个天帝可真是疯了。”
“嘘,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艾叶急了。
“好了,我不说就是。后来怎么了?”
“后来妖族的叛乱一次接着一次,让大家都焦头烂额的。天君是天庭最强大的战神,他在天牢不能平妖,后来天帝只能把他放了出来,而天君一点不顾自己的身体,就算受伤了也不肯停下休息——那阵子我们这些小仙子们真是喘气都不敢。现在你回来了,我们总算可以解脱了。”
艾叶说着,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而九漓却愣了——她真的没想到曜华会为她反抗天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回荡,她看着身上华贵的衣服,说:“天君确实待我很好,但天帝不喜欢我,他也很无奈吧。”
“天帝可能是对你有些误会,但上次都亲口答应你们的婚事了,君无戏言,他不会再反对的。九漓,你会是我们未来的天妃娘娘。”艾叶坚定地说。
“强要来的我却不稀罕。”九漓轻声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见天帝。可以帮我安排一下吗,艾叶?”
“什么?你要见天帝?”
虽然没明说,但天帝并不喜欢九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艾叶没想到九漓居然会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九漓目光微闪,低着头羞涩地说:“嗯,我知道天帝一向不喜欢我,但我毕竟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天君是为了我好,怕天帝为难我,但为了将来,小小的为难又算得了什么?我相信‘情感动天’,只要我孝顺天帝,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的。”
“九漓……”
艾叶被九漓的深明大义感动了。她擦擦眼角,然后为难地说:“可是天君那里……”
“要是他知道的话就不会允许我见天帝了,给他一个惊喜不好吗?我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你就和天君说我不见了,让他去天帝那找我就是。你也想天帝喜欢我,是吧。”
“好吧。”艾叶叹气。
“艾叶,你对我真好!”九漓眼睛一亮。
“喂喂,我不是天君,不要对我撒娇啦!”
九漓想见天帝的事情艾草并没有告诉曜华,所以晚上曜华前来的时候还是神色平静。他见九漓正托腮在烛光下看书,走上前去,问:“在看什么?”
“看一些天庭秘闻,这些可是以前看不到的。”
九漓笑嘻嘻地扬扬手中的《天庭秘闻录》,曜华无语——真不知道这书她是怎么找到的。他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锦弦的脸,问九漓:“锦弦来过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哦,你是从这里猜出来的?”九漓扬扬手里的书。
“他和你说了什么?”
“拿书做贿赂,问了一些栖梧的事情。”
“那青鸾?”
“嗯。他好像喜欢她。”九漓认真地说。
曜华一怔。他回想起来,觉得锦弦似乎是不太爱缠着他了,原来是这样的缘故……可是,真是很难想象锦弦也会对某个女子动心。
不,没什么想不到的,他也不是如此吗?
曜华想着,只觉得情绪在顷刻间波澜起伏。他看着九漓在灯烛下分外柔和的脸,轻声问:“里面说了什么?”
“记载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很有趣。就拿碧落上神来说,里面记载她不爱喝琼浆却爱喝花露;说其实织女爱慕的是嫦娥,牛郎只是幌子;说天帝是最仁善的人……”
九漓说着,故意不说下去,而曜华怎么会不知道九漓的意思。他说:“你放心。”
“放心什么?”九漓故意问。
“我会保护你。”曜华认真地说。
“可他是你的父亲。”
“你是我的妻子。”
清冷的声音说出这样甜蜜的话语,九漓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低下头,掩饰地一笑。她的心思不知不觉游离到了远方。她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曜华在说“七夜”,急忙抬头。她的恍惚只是那一瞬间,但她眼中的担忧没有逃过曜华的眼睛。曜华只觉得自己浑身好像被浇了冷水一般,而九漓急忙打岔:“天君,我很好奇那个青梧山的下场。栖梧一把火虽说让水都退了,但山也被烧了,可怎么办好?”
“羽族喜火,要是山被水淹只能是一座荒山,但是被火烧的话要好得多。那里过几百年就能发新芽,再过一阵子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再过几万年就和以前一样了。”
曜华说着,慢慢靠近九漓,身上有着一股玫瑰的香气。他不爱熏香,这味道和天庭美酒玫瑰醉的味道一样,所以九漓知道他可能是喝了酒了。她看着曜华,暗想天君怎么会突然喝酒,曜华也正好低头看她,两个人脸的距离不过几毫米。九漓大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曜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一用力,九漓就到了他的怀里。九漓一动不敢动,只能讪笑说:“要几万年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啊……好漫长。”
“我们的生命与日月齐辉,几万年只是眨眼即过的事情。到那时,我和你一起去那看花开。”
“好久远啊……”
九漓不敢确保自己会不会在天庭呆几万年,但也不忍心说出不该说的让曜华不高兴,只是含糊其辞。曜华却听出了她的意思。他问:“九漓,你讨厌我?”
“没有,当然没有!天君怎么会这样说?”
“那你是在怪我当时没救你?”
“不,当时事出突然,怎么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弱罢了。”
九漓想起凰羽狰狞的面容就会发寒,但她丝毫不怪别人,甚至从未想过曜华会和七夜一样把她带出地府。曜华是天君,他选择的方式会是给她一个很好的来世,让她位列仙班,而七夜却是那样决绝地不许她离开。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为了她好,但她还是喜欢现在的样子。
来世啊……那么久远的事情,更何况不知道来世的她还是不是她。
能活着,真好。
“九漓……”
“天君,我累了,可以休息了吗?”九漓心烦意乱地问。
“当然。”
“晚安,天君。”
“晚安,九漓。”
曜华深深看了九漓一眼。
艾叶去见了天帝,然后兴高采烈地告诉九漓这几天天帝就会召见她。她以为九漓会很高兴,但九漓听着,只是轻轻点头,然后继续躺在藤椅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她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腿还一晃一晃的,不拘小节的样子让艾草轻轻叹了一口气。艾草拉着想说话的艾叶离去,而九漓才不管她们看她的眼神,只是抬头看着天。
好蓝的天空啊,就好像蓝宝石一样漂亮,真想把它抢过来放到口袋里天天看。咦,怎么会动这样的念头?我可是乖宝宝,坚决不学那些强盗!
太阳晒得好舒服啊……
九漓舒服地在躺椅上伸个懒腰,闭上了眼睛。昏昏睡去。在睡梦中,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触碰她的脸颊,烦恼地拿手去摸。她抓住了什么东西,喃喃地说:“七夜你又来闹我……”
“七夜?”
这个声音却不是七夜的。
九漓顿时清醒过来。
“天君,你来了。”
九漓慌忙起身,脸蛋红扑扑的,还带着点睡意。她揉揉眼睛,说:“天君,我刚才睡着了,是不是失礼了?”
“无妨。你可记得你睡梦中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了?”九漓忽闪着大眼睛。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黑黑的睫毛好像小刷子一样,金色的眼睛比琉璃还要干净美丽。曜华看着她,平和地说:“没什么——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啊。”
九漓心虚地微笑,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来。他们在天庭四处逛着,虽然美景如画,虽然九漓一直保持着在微笑,但曜华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的心开始烦躁了起来。他们走到天的那边,星月仙子正在套车,准备出发。九漓看着华丽的车厢,英俊的黑马眼前一亮。没说什么,而曜华已经带着她朝那走去。他说:“星月,你的车给我一用。”
“天君的命令莫敢不从,可是这马儿性子烈,怕是……”星月仙子为难地说。
“无妨。九漓,坐好。”
曜华说着,把九漓抱上了车。九漓很喜欢这马车,兴奋地一会儿摸摸马车上的宝石一会儿去摸白马。她玩够了,疑惑地看着曜华,轻声说:“天君,我们这是……”
“坐稳了。”
曜华说着,猛然一拉缰绳,黑马好像箭一般射了出去,扬起的风吹乱了九漓的发髻。九漓的黑发在风中飘扬,她一声尖叫划破了长空。她只见自己所到之处都变成黝黑一片,兴奋地问:“这星月仙子是带来黑暗的仙子吗?”
“嗯。你把这银粉撒向空中。
曜华递给九漓一个小锦囊。九漓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流光溢彩,都是银色的小沙粒。她抓起一把洒向空中,所到之处的星辰顿时明亮了起来,熠熠生辉。九漓不断把银沙洒在黑丝绒一般的幕布上,而马车直到银河边才停了下来。
此时,天已经全暗了。
“真有趣。”
九漓拍拍手,指缝中的银沙掉入银河中,很快就顺着河流一起飘走,不留一点痕迹。她想起方才的惊险刺激就觉得兴奋非常,但后来一下子就泄了气。她轻轻说:“天君,那个,我们抢了星月仙子的马车,会不会有事啊?”
“你到现在开始害怕是不是晚了点?”
“呵呵,当时高兴嘛。”
九漓害羞地说,对玩心太重的自己很是无语。她知道曜华是最循规蹈矩的人,挠挠乱蓬蓬的头发,说:“天君,我们回去吧。和星月仙子道个歉,也许她就不计较这件事了。”
“你怕她?”
“当然不是——她那么柔弱,怕是连我都打不过。我,我只是担心天帝惩罚你罢了。”
九漓轻轻说着,看着曜华,而曜华也转过头来望着她。轻风拂过,曜华黑色的长发就好像一张网一样扬起,在月光下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比银河里的星辰还要耀眼。九漓出神地看着他,而他轻轻勾起嘴唇,对九漓轻轻一笑。他的笑容让九漓好像看见了融解的冰山。
“九漓,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曜华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九漓的身体轻轻一颤。她低着头说:“天君,你实在没必要为了保护我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得。”
“九漓……你喜欢那个强盗?”
曜华突然问,九漓的身体轻轻一颤。她低着头,笑着说:“怎么可能。那家伙又坏心又冷血,还聪明地可怕,和他说话都会折寿,我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家伙。”
“九漓,抬起头。”
九漓听话地抬头,看着曜华的眼睛。曜华的眼睛就好像镜城的千年玄冰,是那样的清澈,让九漓自惭形秽,心虚地低下头来。她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曜华看穿了。她以为曜华会发火,但曜华只是把手一松,说:“暗夜不能留。”
“天君!”
“他们屡犯天条,践踏我天庭尊严,绝对不能留。”
“可他们都是事出有因啊!就好像这次,栖梧也只是为了报母仇罢了。她虽然行事决绝了一点,但,但情有可原啊,不是吗?”
“那他们血洗蓬莱之事?”
“是为了救我。”
“使青丘灭族之事?”
“这件事是天庭做的,和他们没关。”
九漓下意识地说,然后轻轻咬住了嘴唇——她居然下意识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曜华眸光一闪,沉默许久,低沉地说:“你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他告诉你的?”
“是我猜的。”
“猜的?”
“天君,我累了。”
九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去,而曜华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手冰冷如玉。九漓极力控制自己,但火气终于一点点蔓延,终于扩散到心头。她转过身,看着曜华,一字一句地说:“说实话,一开始我并没想到青丘覆灭会是天庭的手笔——毕竟谁都知道天庭代表的是正义。可是……曜华,难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吗?”
“九漓……”曜华突然感觉到无力。
“如果说青丘的事情我没有证据的话,那么琳琅山的杀戮是我亲眼所见。天庭不是最仁慈的吗?我自认为我、琳琅山都没什么值得天庭感兴趣的地方,那么天庭不惜一切要我们死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是碧落上神的躯体,是吗?”
曜华没有说话。
“呵,被说准了吗?我为了那个神灵而生,在神灵没复活之前让我死只有一个原因——你们并不想碧落上神复活。她是唯一的神,她是这三界的真正主宰。虽然她现在表现地对天帝之位并不感兴趣,但要是她想做天帝,现任天帝必须退位吧——对方可是神。所以,天帝并不希望碧落女神复活,好保全自己的位子,也所以要杀了我,是吗?”
“九漓……”
曜华没想到九漓把他心中暗自揣测的就这样说了出来,看她的眼神复杂万分。九漓微微一笑:“呵,是不是没想到我什么都知道却还能对着你们微笑,却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觉得我贪生怕死,看我不起?”
“别说了。”
曜华抱住了浑身颤抖的九漓。九漓闻着他身上的玫瑰香,轻轻说:“天君,我以为你是师父,但你毕竟不是他……是我错了。你是曜华。天君,我不适合做你的天妃,等一切都结束了,放我走好吗?”
曜华没有说话,紧紧抱住九漓。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总觉得九漓就好像方才她握在手中的银沙,会在下一秒钟会消失不见似的。
“天君,我累了。可以回去吗?”九漓笑着问。
曜华深深看着她,不语。
曜华送九漓回去,然后默默离开,九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她并不后悔——她喜欢曜华,但并不是那种喜欢。她不想欺骗他的感情,也不想让他误会什么。她当然喜欢高高在上的天妃,但她更爱呼吸最自由的空气。
幸好不爱曜华啊……不然真的要为了他做笼中鸟吗?
她是八尾的狐狸,不是金丝雀。
“曜华天君亲自送你回来,看你对你真算不错。”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九漓吓得险些惊叫出声,而一双大手牢牢捂住了她的嘴巴,阻止了她的尖叫。九漓看清来人,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打开,惊讶地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会这?这,这可是天庭!”
“我知道。”
“这里守卫那么森严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你是通缉犯你不知道吗?要是被抓住的话他们肯定会把你抽筋扒皮!”
九漓朝那个悠然吃着她最爱吃的仙果的黑发男子做出了抹脖子的手势,而后者没有放慢吃仙果的速度。九漓看着自己最喜欢吃的仙果就快见了底,急忙冲上前,抢了一个桃子在怀,然后迅速吃了起来。七夜站起身,笑容嘲讽:“想不到我还不如一个桃子。”
你当然不如桃子了!桃子好看又解渴,不会欺负我不会杀我,桃子比你可好太多了。不过,你的脸色粉粉嫩嫩的,还真有点像桃子……
九漓想着,看着七夜好到极点的脸色,再想起自己这些天来宛若被囚禁的日子,为他担惊受怕的日子,真是气不到一处来。她眼看七夜的手去拿最后一把樱桃,飞快闪到了果盘边,把樱桃含在口中。她对七夜得意地笑,没想到七夜低下头,轻触她的嘴唇,一口咬住她嘴里的樱桃。
七夜……
九漓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呆呆看着他,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比织女手中织出来的红霞还要鲜红。她觉得自己热得就快冒烟了。七夜的手指意犹未尽地抚过她的嘴唇,轻轻一笑:“很甜啊。”
“七夜……你已经沦落到了连个樱桃都要抢的地步吗!混蛋!”
九漓怒骂七夜,一个人站到窗边生闷气,一直过了很久才平息了纷乱的心跳。她只觉得房间静谧无比,怀疑七夜是不是走了,悄悄回头,然后跌入了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七夜搂她入怀,闻着她发丝上的味道,然后说:“你胖了三钱。”
……
“七夜!”九漓咬牙。
“你喝酒了?”
“没啊。”
“那你身上有玫瑰露的味道是来自何处?因为那个天君?”
“哪有味道!”
九漓心虚地闻闻衣袖,而七夜的手一紧。她顿时醒悟自己中了计。她先是恼怒地轻轻一皱眉,然后对七夜微微一笑:“啊,我想起来了,这味道是曜华身上的味道,今天他喝了一些酒。”
她等待着七夜的反应。
“哦。”
出乎她意料的是,七夜只是轻轻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不悦。失落与伤心突然就席卷心头,九漓冷冷地说:“不早了,你走吧。要是被人看到你在我房里,我可说不清楚。”
“呵,别告诉我你会怕他们。”
“我不怕他们,可我怕曜华介意。”九漓认真地说。
“虽然是玩笑,也适可而止吧。”
七夜的声音突然就愣了下来,而九漓被他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提高了嗓门:“适可而止?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句话?呵,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还没发泄完,七夜突然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抱上了床,速度快到九漓来不及反应。他压在九漓身上,九漓刚想发作,突然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急忙闭嘴。艾草敲门:“九漓,是你在叫吗?有什么事吗?”
“没事。”九漓闷闷地说。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艾草说着,已经推开了门。九漓不悦地皱着眉,然后大声说:“不用,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还有,我不喜欢别人不打招呼就进屋。”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有什么事。”
“出去吧。”
九漓严厉地说,艾草没想到一贯温和的九漓居然那么不给自己情面,苍白着脸出去,而七夜嘲讽一笑。他玩着九漓的发丝,说:“真是越来越有天妃娘娘的风范了,小九漓。”
“从我身上下来!”
九漓不敢大声说话,拼命去推七夜,而七夜含笑看着她。他低下头,黑丝与她的纠缠在一起,竟是分不出彼此来。九漓出神看着七夜乌黑的眼,七夜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你在生气?”
“没有。”她不敢看七夜,闷闷地说。
“九漓,等我把天帝解决后带你走。”
杀天帝……
九漓浑身一颤,无奈地看着这个平淡如同谈论天气一般的男子,挑挑眉。她没问七夜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冷笑说:“我为什么跟你走?你也太自大了吧。你觉得我会放着好好的天妃不做,跟着你们这帮强盗吗?”
“呵,你真的看重这个的话就不会为了我们被抓来天庭。”
“我喜欢天庭,我高兴我乐意。”九漓嘴硬。
“九漓……我们又何必彼此试探。我要带你走,你此生此世都跟着我,现在你是否明白?”
“为什么?”九漓故意问。
“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与你在一起。”
七夜永远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九漓知道七夜从来不屑利用感情,从来不屑说谎,他说到的话一定就会做到。巨大的喜悦与迷茫充斥全身,她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我明明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为在我说要杀天帝的时候你没问‘为什么’。”
“啊?这算什么理由!”
“九漓,我们是一类人。一样的冷血,一样的自私,也一样的不会轻易被迷惑。我们是一样的人。”
七夜说着,额头轻触九漓的额头,九漓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温度。他的体温让九漓感觉到安心。她轻轻说:“我才不是你这样的人,我比你心软多了。”
“呵,是吗?”
“嗯。”
九漓才不承认自己和七夜一样冷血,她可是好孩子。
虽然对于恶人受到应有的报应她不会圣母,对于别人的事情她不会多管闲事,觉得弱肉强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才不是强盗。
“七夜,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问。”
“你不是麒麟吗?麒麟的仁爱是天生的,你怎么……”
“呵,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仁爱是无伤大雅,但如果仁爱已经威胁到生命了呢?那些族人,可是情愿自己死也要去救苍生,后来终于落了一个灭族的下场。我从来就不是纯白如雪的。”
遥远的麒麟一族都是毛白如雪的仁兽。看到受伤的仙人、妖兽他们都会救治,凡是请求他们都不会拒绝,别人看上他们的瑰宝的话他们也会双手奉上。无数人赞美着他们的仁慈、善良、强大,但后来麒麟遭遇所有妖魔围攻的时候据说没有任何族群施以援手。九漓不知道七夜是否经历了那一段时光,对他的冷心冷肺也终于有所理解。
不,他生来就不同的。他是代表着黑暗的黑色麒麟。原来,就算再光明的所在,也会有黑暗的一面啊……
“我不过问你想做什么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九漓,你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九漓遐想的时候七夜突然说话,九漓下意识点头。七夜继续说:“不要做一些注定会失败的事情。”
“我有我的打算和想法,七夜。不要干涉我。”
九漓轻轻叹了一口气,直直看着七夜,目光清澈、坦诚。七夜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时候的她只会害怕,活在恐惧之中,而她却以一种令他都感觉到惊讶的速度成长着。越大的挫折和困难越能激发她的潜能,她这块璞玉终于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七夜眯起眼睛,说:“等事情结束后,我邀请你加入暗夜。”
“我对杀人没兴趣。”
“暗夜偶尔也会做慈善。”
“你们那都是强的可怕的变态,我有那么强吗?而且我加入的话有什么好处?”
“呵,已经学会讲条件了吗?我们不会对同伴下手,如果你惹了麻烦并且寻求帮助,我们会帮你不惜代价摆平,如果你死在谁的手里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喂喂,我还没死呢,请不要这样暗示我好吗?你这些条件都不够诱人,我拒绝。”
“哦?”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啦!我当然知道要加入你们有多难,但不管加不加入我不是都能享受你所说的那些待遇吗?有人欺负我你一定会帮我欺负回去,有人杀我你一定会帮我报仇,对吧。”
九漓说着,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七夜,七夜面容平静,但她敏锐发现七夜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这可是他第一次吃瘪。九漓想到终于能让七夜郁闷一次,高兴无比,嘴巴都要乐歪了,只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七夜从怀里拿出一个黑盒子给她:“这里面有冰蝉丝,打开的时候能捆住开盒子的人,给你。”
“谢谢。对了,你到底为什么到天庭来?你想做什么?”
“和你一样的目的。”七夜说。
“好。”
九漓不会说那些“不想连累他”那样的废话,既然他们目的相同,就该商讨一下如何合作才能取得更大的成功。九漓看着他,到底没忍住,问:“我是为了碧落,你是为了什么?你何苦搅这浑水?”
“为了活,也为了你。”
“就算死,我也要救碧落。”
“那就一起去。”七夜说。
因为七夜的关系,九漓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下有着厚厚的黑眼圈。她打着哈欠看着窗外的樱花,艾叶突然进来,然后飞快关上了房门。九漓懒懒看她一眼,她说:“九漓,天帝要和你见面。你跟我来。”
“好啊。”
“你就穿身上这家衣服去见天帝吗?”
“不,我要穿那件月白色的。”
“啊?”
九漓讨厌白色人尽皆知,艾叶疑惑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这理解为她想讨好未来公公,轻轻笑了起来。她按照九漓的心思,只是把她的头发用银白色的丝带绑起,妆容干净,高雅非常。她很少见到九漓这样素淡的装扮,抿嘴笑:“这样才像高贵的仙子。你穿粉色、红色虽然好看,但到底太过喧嚣、浮躁了一些,充满了世俗气,不如白色高洁好看。这身打扮天君、天帝都会喜欢的。”
“你说得对,天帝应该会喜欢。”九漓微微一笑。
她与艾叶腾云而起,过了很久才到了天帝居住的宫殿。她深吸一口气,示意艾叶不要跟着她,然后用最文雅的步子慢慢走着。她轻轻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发现这房里没有点一根灯烛,黑暗地可怕。她看到了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中年男子,对他行礼:“天帝。”
??? “你?”天帝的声音有微不可闻的颤抖。
“我是九漓。”
九漓微笑着说,抬起头,没有错过天帝眼中的那一抹狂热与错愕。她就这样笑吟吟地看着这个三界至尊的男子,轻声说:“陛下,我没死,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大胆!”
天帝没想到九漓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怒气冲冲地一拍白玉椅,椅子都被他拍碎了。九漓悠然转着自己的头发,笑嘻嘻地说:“不要生气嘛,生气伤身,天君可是会和我置气的。陛下,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呈上来。”
天帝深深看着九漓,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微笑,与方才愤怒的样子判若两人,带了几丝入骨的妩媚。天帝已经不年轻了,可是容颜俊秀,充满着成熟男子的风韵,九漓的心禁不住一跳。她慢慢走上前去,把盒子递给他说:“陛下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好啊。”
天帝漫不经心地说,要打开盒子,而九漓的心已经就快跳出来了。就当他几乎把盒子打开的时候,他突然把盒子用力扔到了地上,细细的绳索也瞬间包裹住了九漓。九漓被蚕丝缠绕地动弹不得,而天帝冷笑:“这样的雕虫小技你觉得可以骗我?”
“你………”
“曜华不想杀你,但我可不和他一样心慈手软。”
天帝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一只手就这样掐住了九漓的咽喉。九漓觉得自己的脖子就要被他捏断了。她用尽浑身力气呼吸,硬生生挤出几个字:“临、临渊……”
“哦?”
天帝眸光一闪,放了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九漓。九漓拼命咳嗽,哑着嗓子问:“天帝可认识临渊?”
“临渊……真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天帝神色并未有丝毫改变,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一缕头发,庄严肃穆的脸庞上出现奇怪的妖媚的神情。九漓心知天帝已经下了杀她的决心,心一横,笑着说:“天帝,您觉得我的装扮如何?算不算美丽?”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曜华。”
“可是天帝在看到我的瞬间脸色变了呢。我自认为美丽,但也没美丽到能让天帝惊艳的地步吧。天帝愣神,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什么人?”
“你的猜想很有趣,你可以把它说完。”
“大家都说我很像碧落上神,天帝你说是吗?”
“不。”
沉默许久后,天帝轻轻摇头。他的脸上洋溢着奇怪的笑容。九漓悄悄活动着酸痛的手腕,问:“我哪里不像碧落上神?”
“你很浮躁,而她比你内敛地多,也温柔、强大地多。”
“天帝真是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我以为男子都喜欢我这样活泼开朗的性子,碧落上神毕竟太过冷漠。”
天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了九漓一眼,而九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刺到,钻心地疼。她疼得倒地不起。天帝朝她慢慢走来,说:“你确实很有趣,但你说的话太多了。既然你来了就应该做好了准备。”
“嗯,可是天君要来了呢。”九漓对他无害地笑着。
九漓的话音刚落,门被人推开,曜华风一样进了大殿。他看着倒地的九漓,再看看自己的父亲,皱眉。天帝的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慈爱:“曜华,你怎么来了?”
?? ?“来接九漓回宫。”曜华说:“九漓,回去了。”
“天君,我动弹不了。”
九漓可怜兮兮地看着曜华,曜华轻轻一叹,然后把九漓抱起就走,一点不管天帝阴霾的面容。天帝一直目送他们离去,突然瘫倒在了座位上,而阴暗处有一个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最华贵的青色长袍,一头银发,眼睛却是血红的。他的唇角勾起微笑:“呵,冒着被杀的风险就是为了偷天帝的腰牌吗?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救出来?小朋友们还真是天真啊……”
曜华抱着九漓去了南极仙翁那儿才解开南极仙翁的法宝冰蚕丝,而九漓已经被细细的冰蚕丝弄得满身都是伤痕了。要不是曜华在身边,她非常怀疑那个白胡子老头会揪气她的领子逼问自己的宝物为什么会在她的手里,而她心里把七夜骂了几千遍——还以为这是他给她的法宝,居然是偷来的!不抢改偷了!这个低级的强盗!
不对,抢也是不对的!无论如何,为什么让她背黑锅啊啊啊!
于是,九漓只好假装没看到南极仙翁差到极点的面容,由曜华抱回了宫。曜华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拿出一瓶丹药说:“这个外敷,你身上的伤痕很快就会不见。”
“天君,谢谢你。”
“就算天帝召唤的话你也不必去见他,就说是我说的。”
“嗯。”
“我会处罚艾叶,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第二次发生。”
曜华很少说这样多的话,九漓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她的心里暖暖的,笑着说:“知道了,我不会再去送死了,不要罚艾叶好不好?”
“这是她应得的教训。”
那我只好对不起她了。九漓轻轻叹气。她不再恳请,而是认真地说:“天君,幸好有你出现。”
“你好好休息。”
曜华深深看了九漓一眼,转身离开,而九漓抓住了他的袖子。他疑惑地望着九漓,九漓一咬牙,还是轻声说:“天君,你真的没觉得天帝不对劲吗?你……你就要任由他这样胡闹下去吗?”
曜华身影一顿,然后离去。
“唉……”
九漓轻轻叹气。她走到窗边,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细碎的伤痕,把药放进了抽屉,然后晃动手环。七夜悄无声息出现,九漓说:“到手了,可以行动。”
“脖子上怎么回事?他伤了你?”七夜眯起了眼睛。
“一点小伤罢了,不碍的。”
“我记得和你说过你拖延时间,让我去拿腰牌。”
“你要近他的身肯定没我容易,因为我有这张脸。好了,别废话了,我又没事。快走吧。”
“呵,不觉得很有趣吗?拯救苍生的事情居然是我们来做。”
“我只是不想碧落有事,也不想自己死罢了。”
九漓说着,换上了和七夜一样的黑衣,把头发扎成马尾,然后对七夜轻轻一笑。七夜和她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进入密室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也许是对自己太过有信心的关系,九漓把天帝的令牌放在了门的卡槽上大门就开了,他们也急忙侧身进去。谁都想不到碧落上神就被禁锢在这间屋子里。房间没有点灯,九漓急匆匆往前走,看到那个跪坐在地上的白色身影的时候被七夜一把抓住了胳膊。她不懂七夜为什么阻止她上前,而七夜说:“小心,这些蜘蛛丝会吸取你的精气,碰到的话会瞬间没命。”
“蜘蛛丝……”
九漓定睛一看,果然见到了纤细得几乎看不清楚的蜘蛛丝,而碧落身上也有许多。九漓急了,呼唤她:“上神,你醒醒!碧落上神!”
在九漓的呼唤中,碧落轻轻睁开眼睛。
刚做了很漫长的梦的她睁开紫色的眼睛,看着九漓,在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的目光在九漓脸上停留许久,再看了一眼七夜,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是被天帝关起来的吗?我来救你出去!”
?? “别枉费心机了,这是不可能的。这蛛丝不断吸取着我的力量,而这房间还有专门克制我的阵法,你们回去吧。”
“碧落上神……可是你……”
“回去吧,九漓。我的事情自己能解决。”
碧落说完,又闭上了眼睛。虽然她是神灵,虽然她有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但她苍白的脸色、虚弱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时面临的窘境。九漓没想到自己冒险得到的结果居然是无功而返,气愤地叉腰开骂:“自己解决?你现在一点法术都施展不出来,怎么自己解决!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为什么不尝试着相信别人?我……我是你的朋友啊,不是吗?”
“朋友……”
碧落嘴里回味着这个词语,觉得这个词陌生至极,却又很奇异地带了一丝温暖——从来没人和她这样说过,也没人敢和她这样说。要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敢和她说这话的人狂妄至极,但和她这样说的人偏偏是九漓。她看着九漓与她相似,却截然不同的面容,心中一暖。九漓急忙拿出玄天弓来。
“玄天?你是怎么得到的?你又怎么知道我需要它?”碧落眸光一闪。
“有一天,我好像进入了你的思想里,听到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碧落轻声说。
“我把它给你。”
九漓说着,把玄天弓朝着碧落扔去。玄天弓准确丢到了碧落的怀里。九漓以为碧落会瞬间站起身来,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看着碧落,而碧落失落一笑,怀念地说:“它已经死了。”
“死、死了?那它没用了?”
“我的灵力实在太弱,不足以唤醒它。”
“那……”
“你已经尽力了,九漓。谢谢你。走吧。”
碧落说着,重新闭上了眼睛。九漓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找到她居然是这样的结局,急得鼻尖都开始冒汗。七夜抓住了她的手,说:“走吧。”
“七夜!”
“我们已经尽力。”
“可是……”
“杀了天帝,这阵法自然会破了,也能救她。”
“可是这样谈何容易。”
“你对我,对你自己没信心?”
“我……”
九漓当然不能说自己对自己没信心,可她和七夜的力量哪里就能对抗整个天庭?她轻轻一叹,不去想那么复杂的事情,而碧落轻声说:“你们快回去吧。”
“碧落上神……”
“我定会无事。区区只会使阴谋诡计暗算的临渊罢了,算得了什么?”
碧落的声音是那样轻柔,可是话语间的肃穆让九漓不寒而栗。她意识到,就算是身陷囹圄,就算是虚弱地连一个手指都不能动弹,但她还是尊贵的、唯一的上神。是她瞎担心了。她和七夜一起离开,七夜说:“看来女神这次要发威了,那个临渊可是危险了。”
“你就那么信任她?可她都已经两次输在临渊手上了。”
“你觉得这是因为她不如他吗?”
“应该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可能临渊抓住了她什么弱点吧……神灵也有弱点吗?”
“当然。”七夜微微一笑。
“那七夜大人也有弱点吗?”
七夜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他黝黑的眼睛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突然很后悔问七夜这个问题。七夜的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声音离她那么近:“我的弱点是什么,你真的想知道?”
“呵呵……碧落的精气一直被这蜘蛛丝吸取,她的身体根本没恢复过来,而临渊却是吸收了太多的怨气,越来越强。你真的觉得她会赢吗,七夜?”
九漓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她假装对七夜的接近没有丝毫感觉,而七夜淡淡地说:“临渊如今已经是众叛亲离,输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他真的不管天下苍生吗?大家都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因为得不到心里想要的,所以不甘吧……”
“什么?”九漓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文章,疑惑看着七夜。
“以后再和你解释。”七夜轻轻一笑。
“七夜,我和她真的像吗?”九漓突然问。
“不像。”七夜很肯定地说。
“好奇怪……我明明是恨她,妒忌她,可是我不会允许别人这样侮辱她……七夜,我要留在天庭,劝服曜华认清他父亲的真面目。”
七夜的眉心微微一动。
“这些仙人都是被蒙蔽的,他们本不该死。我想,他们总会毕竟,这是师父用生命保护的天庭啊。”九漓轻轻说道。
“我不允许。”七夜说。
“什、什么?”
“置身事外就好。记住,你的性命很宝贵。你若死了,我会让那些仙人统统陪葬。”
七夜凉薄的话语却偏偏带着一丝温暖。她知道七夜坚持的事情从来动摇不了,只能轻轻一叹。她正准备和七夜一起离开天庭,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跑来。修罗一边哭一边说:“死狐狸、天君出事了……”
“什么?”九漓大惊。
“不要过去!”
七夜飞快拉住九漓的手,但已经晚了,修罗的小手精确对准了九漓的腹部。修罗眸露红光,对七夜冷冷地说:“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修罗……
九漓看着修罗木然的样子,知道他也被临渊控制了。看着修罗,她有的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悲哀。鲜血不断从腹部涌出,九漓觉得身体里的热气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她一动不敢动,对七夜说:“你快走。”
看着九漓,七夜第一次犹豫了。
他当然知道不过多久这里就会被倾巢而出的天兵所占据,也知道那个入了魔的小子很可能真的会杀了九漓,眼下最好的选择是立即抽身,但他还是犹豫了。这样无力的感觉,只有在上次九漓死在他面前时出现过。
“七夜,快走!”
九漓对七夜怒吼,而七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九漓松了一口气,而修罗有些怔怔的,没反应过来——他接到的命令明明是拿九漓要挟七夜啊,为什么这个七夜居然会走了?还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修罗纠结万分的时候,天兵们赶到了。为首的将军把九漓拽了过去,把她往天帝那里带去。九漓知道这一去性命可就堪忧了,拼命挣扎,但无奈对方法力高强,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心知现在只有曜华能救她,扯着嗓子叫道:“天君、天君……”
然后,她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