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终于是逼走了那主要负责此地的刑部主事,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城门司中的城门卫却是一人都未曾出现。他们原本预想之中的将要爆发处一场激烈的混战,到最后却始终都没有打起来。
想不通他们便也不再去深究,其中几人几步挤到最前面,冲着李夫人行完礼,便是将地上李大人的遗体小心着从地上抬起,然后运送到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之中。
李夫人从头到尾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动作,他们没来的及解释,李夫人却只是微笑着任由他们动作,没有丝毫的阻拦,似乎猜到了他们会做什么一样。
他们几人看的也是暗暗心惊,果然李大人那等惊才绝艳气度非凡之人,其娘子自也不会是寻常人等,这等气度也是让得人心折。
然而事实却是证明,他们的担心着实是有些多余的,这边的混乱还未曾传到太皇太后耳中,或者说即便传到她耳中,她也已经无暇去管了。
今日的早朝依旧是热闹的很,北陵王谋逆之事,竟是如星星之火一般,未过几日,却已是在南国的官场之中燃成燎原之势。
大批大批的官员受到牵连,被罢免官职,被流放,被抄家,甚至被杖杀斩首的都是有着数人。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沉默着明哲保身,免得被卷入这等混乱的权力交锋之中。
早朝之前,礼部的王侍郎离家前,夫人子女侍妾已是哭成一片。刑部的韩大人昨晚甚至已经吩咐下人为他去搜罗准备上好的棺木,他离家之前,家中已像是在办葬礼一般。
这些场景随着北陵王一案的愈演愈烈,在南国京都之中的一家家中都是争相上演着。
朝堂之上,与那些两股战战不敢多加言语的官员有着极大不同的一些人,却是竞相的站出来参奏,而每站出一个人参奏,同时场中另一边都会有一个人的面色随着他的话变得惨白。
然而,这些竞相参奏的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姓“王”,不管本姓为何,此时的他们都是王氏一族的人。
寻常人只道是此次北陵王谋逆一事真真是牵扯甚广,不过他们也是疑惑。这个北陵王由于母家不显赫,也没有多受惠帝青睐,所以很早的他便离了京被封在了北陵山一带。
后来即便是他回了京,但也是不温不火的没什么动静,或者说在这南国朝堂的风云之中,根本没有他什么存在感。
然而这些不过是一些远离朝堂或者说是混沌之人的看法罢了。
明眼人自是看得出,当初出殓路上的那一次刺杀,以及后来坊间种种流传着的,甚至至今还在流传着的一些“妖女妖后祸国”之类的传闻,是真的激怒了当今的最高权力者——太皇太后。
现在借着北陵王一事,沉默了这么久的太皇太后终于是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獠牙,展开一波最为凶猛的反击。这反击来的迟了一些,却是凌厉的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
早朝之中端坐在高位之上的太皇太后看着台下的一幕,却只是静静的听着一个一个官员的奏本,时不时的点点头表明她在听。她表情却是自始至终的平淡如水,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而殿中的诸多官员却完全没有因为太皇太后的沉默而放下心来,他们都知道太皇太后此时的沉默并不代表她没有行动,先前那些被整治掉的官员可是在一个傍晚被连续的十几道之意发配了出去。
退朝之后,太皇太后看着寝宫之中堆着的小山一般的各式文书,她面色也是禁不住的发苦,她一手揉着眉心,然后端过一旁宫女奉上的浓茶,喝了一大口。
她从中挑拣着重要的文书批示着,然而大多数的都是堆叠着被她忽略了。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在那些被她忽略掉的文书之中,却是有一本在汇报着,一件极为致命的事情。她的忽略,也是犯下了一个致命的失误。
太皇太后这边在费尽心力的看着各式的文书,然而南景珩却是优哉游哉的避开了这京都之中的混乱交锋。
自从奉太皇太后的命令来了皇陵,南景珩便没有一刻消停过。皇陵之中的官员自是知道南景珩的身份以及他与太皇太后的关系,他们哪里敢对南景珩的做法有半点的质疑。
硕大宏伟的皇陵旁有着一座寺庙,此处的寺庙香火并不旺,因为寻常人等是没有资格进入此处祭拜的。这处的寺庙便是专门为守陵人或者说是像南景珩这样奉命来守皇陵之人准备的。
初来此地的南景珩将寺庙里里外外都是研究了个遍,寺庙之中的守陵人他也同样是挨个识了个遍。此时的他实在是无事可做,他也不管外界发生的那些风风雨雨,只一味的斜躺在软塌上,百无聊赖的翻着游记打发时间。
他翻着翻着,却是发现眼前的文字晃晃悠悠的竟是慢慢盘旋成了一个人脸,那个熟悉的身影。想着想着,南景珩手中的书页也是停止了翻动,他嘴角渐渐的升起了一丝笑意。
然而正在此时,一个惊惊慌慌的佣人打扮的人却是从庙外冲了进来,他看到斜躺在软塌上的南景珩,就好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
他几步冲过来,“噗通”一声便是跪在了南景珩面前,“王爷!”他一声哀呼把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南景珩可是吓得不轻。
南景珩“腾”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当看到地上跪着的影衣时,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脚踹过去,声音之中也是带了几丝冷意:“何事这般匆匆忙忙?!”
“回,回王爷的话,是,是王妃……”那被称作“影衣”的佣人此时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要哭出来一般。先前是他过于鲁莽了,可是他实在是没办法啊。
他宁愿在这里被南景珩踹死,也不想再回王府,去面对那个煞星一般的王妃。
南景珩听到影衣的回答,怒气也是消了打扮,登时有些颓然的坐了回去。他皱着眉头,语气极为的不耐烦:“她又闹什么了?”
“回王爷的话,王妃这会子要赶着进宫去面见太皇太后娘娘,王妃,王妃还说……”影衣跪在地上,说到后面却是期期艾艾的开不了口。
“赶紧说,本王没那么多耐心。”
影衣深吸一口气,索性头一横便是直接说道:“王妃说您是太皇太后娘娘唯一的儿子,太皇太后娘娘不能让您来做守皇陵这种苦差事,王妃要进宫去说情,王妃说太皇太后娘娘最是疼爱她,一定会听她的……”
“奴才们实在是不敢过于阻拦了王妃,此时王妃怕是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南景珩听到最后却是笑了出来,他实在是被气乐了。先前他被太皇太后命令守皇陵的时候,他不知道此次要守多久,所以他便回了京都之中的府邸一趟。
平日里,南景珩借着公务繁忙,所以多是住在宫中的寝宫之中,其实也有一大部分原因便是躲开他府邸之中的王妃。
王嘉懿,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太皇太后一手撮合的她与南景珩的亲事。南景珩只道她温婉又乖巧,其他的方面也都无可指摘,再者他也没有旁的心仪之人,所以也没有拒绝。
成亲以后,相处的久了他却是愈发的觉得王嘉懿此女,他简直无法忍受。
譬如此次,他奉太皇太后之命去守皇陵,王妃却是要死要活的闹,他费尽口舌去解释,可是她却是半点听不进去。
最后不得已,南景珩在走之前在府中下了死命令,禁止这个王嘉懿进宫,更严禁她去见太皇太后,同时也不许他去皇陵重地看望他。
此时事情的发展还真的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这一次的王嘉懿竟是直接忽略了他下的死命令,径自去做了他不允许的事情。
现在京都局势一片混乱,太皇太后借先前的机会将南景珩逐到皇陵这处远离权力漩涡之地,除却有一部分是考虑到他与顾研华不清不楚的关系,更多的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
知子莫若母,而同样的知母也是莫若子,只消稍加思索,南景珩便想通了太皇太后此举的深意。所以他也是极为配合的没有反抗,甚至都没有去打听外面发生的种种事情。
可是现在的这一切,却是快要被他的王妃打乱了,被太皇太后亲自选择的王妃。
南景珩嘴边的笑意愈发的冰冷了起来,他从腰间扯下自己的专属令牌,丢给了影衣。“拿着本王的令牌去拦她,若是拦不住,不也不用回来了。”
过了会,在看到跪在地上的影衣一脸面如死灰的神情时,南景珩又是补充道:“若是她多番反抗,便告诉她‘若是不听命,本王便休了她’。”
跪在地上的影衣接过南景珩的令牌,面上却是一片的苦涩,夹在王爷和王妃之间做事,实在是太他娘的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