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阳说：“老费一直都愿意的，想把你赶出去的是……哎呀算了，不说这个，他们怎么折腾那是他们的事儿，我们这些小喽啰服从命令就行。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案子还是由你继续负责，根据过程中你的表现以及最后的处理结果，再决定是否由你负责监管H省。”
“还有，目前能给你当助手的也就只有我了，你可以不接受，那就什么都由你自己处理。你选吧。”陈耀阳靠在沙发上看着我，脸上还是一副玩世不恭、好像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样子，但我已经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他。
我轻轻一笑：“你来都来了，我再把你赶回去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希望以后合作愉快吧，当然前提是你不许再耍我。”
陈耀阳难得正经地说：“放心，我知道佛家的忌讳，不会坏你修行的。”
我心里一抽，想起自己与佛结缘之后的种种，难受得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陈耀阳以为我还在介意之前的事情，又特别郑重地道了歉，而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误会了，其实我并没有修佛。”
“那你怎么会用红莲业火？”他显然是不信的。
我无法回答，也不愿回忆与之相关的一切，就故意转移话题：“你是刚从总部过来的吧？那我们一起回学校看看去吧，我总觉得还得出事儿……”
陈耀阳说：“不用‘觉得’，就是已经出事了。丁紫薇诅咒过的那三个女生全都死了，死相跟她一模一样。”
我猛地想起那个诡异的倒计时器，忙问：“她们什么时候死的？都是二十四小时之内吗？”
“嗯。那天夜里她们三个手拉着手跳楼，事先还特意把风筝线绑在脖子上，利用下坠的冲力把脖子切断……血洒得到处都是，幸好学校保安发现得早，校方在天亮之前就把痕迹全都清理掉了，没让学生知道，不然又得闹腾。”
陈耀阳说这些话的事情，竟然是用一种嫌麻烦或者说是庆幸没有太麻烦的语气，丝毫没有对于那三个女生惨死的惋惜或者同情。我真不知道该说他冷血还是别的什么，他之前为了叫醒丁紫薇，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甚至还弄得自己遭到反噬差点赔上性命，但是现在说起另外三个人的死，语气又如此冷漠……这人真是太奇怪了，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他。
我没敢细想他描述出来的画面，只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陈耀阳挑了挑眉毛：“我妹妹就是观察员，你忘了么？”
哦对……以他们兄妹俩的关系，陈茹知道我们学校有问题一点儿都不奇怪，假借工作之名派电台里的兼职生去了解情况也说得通，甚至有可能就是她亲自去打听的这些。我没再追问，只是颇有些头疼地感叹：“人全死了，线索也都断了……唉，看来我以后得小心点，不能随便跟人走的近了，免得一不小心又把人给害死了。”
陈耀阳说：“你要是这样就害怕跟她们接触了，那还不如现在就主动请辞算了，否则你就算通过了这次的考验，以后的案子你也应付不了。”
我没接话，心里想着的是难道这份工作干久了，真的就会慢慢变得完全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吗？我觉得自己永远都做不到。
陈耀阳又说：“听我妹说，学校里有个女生从出事以后就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你真的不想见见她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去，送上门的线索不能放过。”
“对方是谁？我认识么？”
“蒋欣桐。”陈耀阳淡淡地报出了这个名字。
我怔了怔，想起她就是那个想要打胎，但是每次都被各种事情耽搁，只能次次都放丁紫薇鸽子的女生。我跟她总共见过两次面，但是没有太多交谈，所以印象不算特别深。
她怀孕之后的反应就跟小雪等人不一样，现在又急着见我，这绝对不寻常。
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得先跟她见一面才行！
我已经坐不住了：“现在就去见吧……对了，你有她的电话么？”陈耀阳对我的反应毫不意外，随手甩了张纸条给我，起身就往外走：“听说老费还给你配了车，让我看看是什么车啊。”
“呃，我不会开。”
“我去，开车都不会你还能会什么？”陈耀阳用看废物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无奈地伸出手说：“车钥匙拿来吧。”
我反问：“不要直接瞬移过去么？我怕她万一出事……”
“瞬移术只能自己用，不能带人。”陈耀阳说。
“呃，好吧……”我只能乖乖地找出车钥匙交给他，跟在他身后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哪位？”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听着特别古怪，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喘不上来气似的，跟蒋欣桐的声音差别很大。不，应该说没有任何一个年轻女生会发出这种声音。
我疑心自己打错了，只好说：“我是沐灵犀，请问你是蒋欣桐吗？”
在我报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电话那头的人就激动得叫了起来：“天！怎么是你！快说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呃，你真是蒋欣桐？你嗓子怎么了？”我问。
蒋欣桐火急火燎地说：“别问这些废话了，我在学校后门对面的庆祥宾馆202号房，你快点来！我只剩四十分钟了！”说完电话就直接断了，也不知道是她手机没电了，还是她那边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
我刚想把她的话复述一遍，陈耀阳就直接说：“我都听见了……坐稳！”
话音未落，车已经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横冲直撞左闪右突，时不时还要来个漂移，可怜副驾驶上的我被甩得头晕眼花还没法叫停，只能默默忍着。
到了地方，我一下车就直接吐了，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能把我这个从来不晕车的人给折腾成这样，他的驾驶技术也真是够牛X了。
“还有二十分钟，咱们得赶快。”陈耀阳催我。
我也想快啊，可是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似的，连站着都费劲就更别说走路了。我有气无力地吐槽：“你开车也太猛了吧……你开的这哪叫车啊，这是战斗机！”
陈耀阳着急地说：“你自己慢慢吐吧，我先进去了。”
“别，等等我。”这种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把他当成人形拐杖，咬牙往里走。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走得踉踉跄跄，速度相当慢。
陈耀阳忽然低声说了句：“你别误会，我这可都是为了工作。”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过来，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前台妹子刚要说什么，就被他一句“找人”给堵回去了。
好在这种小宾馆平时管理也不严，前台没有再多问什么，我们俩很顺利地到了202门口。在我的挣扎之下，陈耀阳终于把我放了下来。
里面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之后，才传出沙哑无比的声音：“谁啊？”
“沐灵犀。”我直接报了名字。
门开了，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种又香又臭的怪味扑面而来。我吓了一大跳，以为中了陷阱赶紧屏住呼吸往旁边躲闪，而这时灯终于亮了。
我看到蒋欣桐穿着一件长袖毛衣，脖子上还为了一条大红色的针织围巾，头上还戴着针织帽，顿时就愣住了。现在可是夏天啊！她穿成这样，难道不热么？
不光是我，陈耀阳也明显很惊讶，但他见过的怪人怪事太多了，所以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完全不把这种打扮放在心上。
“进来说吧。”蒋欣桐侧身给我们让出空间，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居然还拉着遮光帘，怪不得之前那么黑。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么热的天她居然不开空调，还不知道在屋子里放了什么玩意，又腥又臭又带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再配上潮湿闷热的空气，这味道简直了……说是闻一口就能升天都不为过。
我真不知道她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下呆着，就算她鼻子坏了，难道身体感知也坏了吗？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进了门。都已经到门口了，总得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把戏吧？不然我路上的那些罪不都白受了？
房间里又脏又乱，像这种开在学校边上的小旅馆，主要就是给年轻冲动的学生们提供一个进行不可描述行为的场所，基本上能有张床就行，穷学生们也不会对环境有太多要求，有要求的那部分人也不会选择来这儿……所以这坑爹的房间里，连个凳子都没有！除了床就是厕所！简直了！
我强忍住吐槽的念头，站着问：“你到底为什么想见我？还有你之前说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蒋欣桐似乎非常虚弱，慢腾腾挪到床边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学校里突然出了那么多怪事，而你就是来解决这些事情的对吧？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了，我只想趁着自己还没死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她又捂着脖子难受地喘了几口气，才自嘲地轻笑一声，说：“至于你知道了以后，能不能把事情解决掉，也跟我没关系了，我顶多还剩十几分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