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得恨不能缩成一团，黑龙察觉到了之后，诧异地说：“你不是会控火么，为什么不用火焰来取暖？”
因为我对红莲业火免疫……不对，我免疫的只是业火的本体而已，由本体中升华出来的火莲倒是没有完全免疫。不过我有点担心角端的脾气……
“它不会生气么？”我冻得牙齿打战。
黑龙笑道：“角端乃是神兽，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与你计较的。”
我抽了抽嘴角，心想着你拍马屁也不要拍得这么明显啊……我咬牙多等了一会儿，见角端的确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忙不迭地祭出火莲，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我有种“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
黑龙没有过多在意我的火莲，倒是角端忽然停了下来，诧异地扭头问：“你是地藏王的徒弟？”
“呃……算不上，不过红莲业火是他传给我的。”我没有隐瞒，反正角端能穿我心里的想法，瞒也瞒不住。
角端自言自语地说了声“难怪”，随后又问：“谛听还好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它。”我诚实地回答。
“那地藏王呢？”角端不死心地追问。
我只好说：“他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
“为了封印地狱之门。”
角端久久无语，随后长叹一声，无限沧桑地叹道：“那谛听老弟肯定也已经随他去了……我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五百年前，我们当时在棋盘上杀了十天十夜，最后还是平手，临分别的时候约好了下回一定要分出胜负，我本来还想着过段时间就去找他，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去了……”
黑龙安慰似的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低声道：“如果你不嫌我棋艺太臭的话，我可以陪你杀上几盘。”
角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赶路了。我能够感受到他的悲戚，他和谛听同为上古神兽，数万年的深厚交情，突然间知道对方死了，心里当然不好受。
他们的寿命太过悠长，看尽了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却没有办法融入这个世界，也没办法跟其他的生灵结下同样深厚的情谊，毕竟别的生灵寿命都太短暂了，注定只能成为他们生命当中的匆匆过客，而不是彼此相伴的朋友。
上古神兽，其实是孤单又可怜的存在啊……
我忽然明白贵为神兽的角端，为什么愿意帮助暗组帮助黑龙了，他其实……只是太孤单了想要找个伴吧。哪怕只是暂时的。他并不在乎暗组会怎么样、这个国家会怎么样，这些在他无限漫长的生命面前，什么都不算。他与天地同寿，可是他的心比天地间任何生灵都要孤寂。
后来黑龙的讲述也印证了我的猜测，原来他并不是第一个黑龙，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代号是一直传承的，每一个继承它的人都必须真心把角端当成朋友，努力延续这段友情。其实最早的黑龙才是真正跟角端建立了友谊的人，后来的那些……都只是替代品罢了。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暗组成员执行的任务都太危险，更是难以寿终正寝，六十余年的时间里，黑龙这个代号已经换了五个主人，平均下来，每个人只有十年多点的时间而已。对于角端来说，换得跟走马灯一样快。
用黑龙的话说，这是一场生命的接力。
如此延续下来的，究竟还算不算友情，我很难评价，但至少让角端没那么孤单了，这也是他愿意留在世间的唯一理由。如果有一天不再有人扮演黑龙的角色，恐怕角端会立刻归隐山林，如同过去的几千几万年一样，冷眼旁观世间沧桑变化，但是不会再参与进来。只要它不主动现身，世间生灵根本看不见它，甚至就算它显性了，灵性不够的生物也还是无法看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角端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医院里现身，因为没人能看见……原来它比我想象当中更加孤单，我真的不知道，过去几万年的岁月，它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黑龙后续的讲述当中，我也明白了暗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它是比十九队更加神秘的存在，从来没有人知道暗组成员究竟有多少个，除了组长和少数核心成员以外，就连普通成员都不知道自己人究竟有多少个、分别是什么身份、什么代号。在这个组织里，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只跟组长有联系，相互之间却完全不认识。
每一任组长，都是继承黑龙代号的人，也是唯一能够获得角端帮助的人，不过在角端提出要求的时候，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完成。黑龙说这是朋友间的互帮互助，不过我觉得这更像是交易，真正的朋友之间，不会算得这么清楚。不过转念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真正的黑龙早已经牺牲了，后来的这些替代品，本来也不是角端真正的朋友。这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契约罢了。
暗组虽然只有一个小组的名头，但实际地位却非常高，因为它是直接受安全部部长指挥的，担任组长的人需要直接向安全部长汇报工作。甚至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以凭借信物进入东南海，直接面见国家最高领导人！
这个小组跟新龙朔同时成立，它的存在方式和权力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以后也不会改变。它是国家最隐秘、最锋利的武器，既能对外铲除威胁，也能对内肃清毒瘤。如果放到古代，估计就是类似锦衣卫的存在了吧。
角端的飞行速度非常快，后来我偶然看到某本古书上关于它的记载，说是可以“日行一万八千里”，不过我觉得实际情况只会比记载中更多。
在云端上我辨不清方向，甚至当角端开始降落以后，我也迟钝地没有认出来下方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究竟是哪里。直到能够看清楚某些地标建筑的时候，我才惊愕地发现我们竟然位于京城上方！
我瞬间警惕起来：“你明知道黑桃想要抓我，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难道你之前都在骗我，就是想要把我送到黑桃手上？！
黑龙冷着脸说：“如果你怀疑我会帮黑桃那个混蛋，那就是在侮辱我跟老费之间的交情，也是在质疑我的人品。”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京城，别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种鬼话，我不会相信的。”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会再继续相信他。
黑龙没好气地说：“我们暗组属于安全部编外组织，虽然实际地位不比各个分局低，但是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不能跟分局抢人。你现在的身份是十九队准备重点吸纳的预备成员，我得想个别的借口把你从十九队里弄出来才行。”
“那你想用什么理由呢？”我问。
“借调。我跟十八队的领导比较熟，他们局现在正缺人手，从各个分局临时借调了不少人，正好可以把你也算上。”黑龙没有具体说十八队究竟是负责干什么的，反正也不需要我真的去工作，那些涉密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黑龙说这些话的时候，角端已经越过十九队上方继续向北飞行了，我这才彻底相信他真的没打算把我交给黑桃。其实仔细想想，调出十九队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我一直都是黑桃的手下，他想整死我再方便不过了。
很快，我们就到了十八队的总部，那里同样守备森严，只是相比较之下，并没有十九队那么多法术屏障，估计是工作范围并不涉及灵异的缘故吧。
黑龙直接把我领进了队长办公室，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年近六旬的老人。不用问，这人肯定就是十八队的队长了，我很局促地站在黑龙身后，心里非常紧张。
队长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一双眼睛却如鹰似隼，比很多年轻人都要锐利有神。他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多钟，像是要用眼神把我洞穿似的，我被看得寒毛直竖，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个小丫头……就是你希望我开口要的人？”队长的眼睛仍然打量着我，不过话却是冲着黑龙问的。
黑龙道：“对，就是她。”
“我没看出来她有哪里值得你如此重视。不过是一个预备成员而已，你为什么就偏偏相中她了？”队长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似乎很想知道我跟黑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黑龙没有回答，只是说：“你说要亲眼看看温夕瑶长什么样，我已经把人带过来了，你也看过了，可以帮我去跟十九队那边要人了么？”
“我们跟十九队一向没什么往来，这次借调也没打算跟他们要人，你指名要我把这个小丫头借调过来，总得给我个理由吧？”队长慢悠悠地说着，说得我心里直打鼓，生怕他突然反悔不肯帮忙了。
黑龙暗暗皱眉，似乎心里正在埋怨对方不够爽快，非得追问这些让他无法回答的事情。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只能说：“抱歉，在事情办完以前我不能告诉你理由……”
“那我也只能还你一句抱歉了。”队长做出遗憾的表情，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