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我神清气爽，只是两条腿酸得厉害。回想起昨晚的旖旎梦境，顿时让我羞红了脸。
宿舍里空荡荡的，唐乐乐不知是出去了还是根本就没回来，弥深也不在。我有些茫然，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不知道记忆中的哪些才是真正发生过的。
昨晚……弥深真的与我彻夜缠绵了么？还是我自己的幻觉？唐乐乐又在哪里？
我摸出手机想打电话，唐乐乐却从外面进来了，她满身是土，头发乱糟糟的，外套甚至还被扯出了好几个口子。这种样子，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产生某种猜测。
她目光涣散地看了看我，一句话也没说，扑倒在自己的床上，肩膀微微抖动，似乎是哭了。我的心都揪了起来，赶忙过去轻轻拍抚她的背，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离得近了，我才注意到，她的侧颈处竟然有一大片乌青，也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话一出口，我就暗恨自己愚蠢。如果她真的遭遇了那种可怕的事情，我这么问，不是往伤口上撒盐么？
“我没事。”她闷闷地回答，嗓子哑得厉害。
我小心翼翼地说：“我先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反而是抓着我的手，急切地问：“灵犀，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对吧？永远都不会变的，对吧？”
我愣愣地点头：“当然当然！”
她扯了一下嘴角，泪水从眼角滑落，轻声呢喃：“那就好……”
我心里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么难受，眼泪也决堤似的往外冒，刹都刹不住。
都是我不好，我昨天就应该陪着她一起去的。多一个人做伴，兴许坏人就不敢动手了。
我们俩抱头痛哭，唐乐乐反反复复地问我，是不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的友情都不会改变。我当然给她肯定的回答，如果我嫌弃她、刺激她，那我还是人么？
唐乐乐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把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含混不清地说：“灵犀，如果……如果以后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一定别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什么？”她抽抽搭搭的，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没什么。”唐乐乐摇了摇头，不肯重复。
我再三斟酌，等到唐乐乐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轻声劝道：“乐乐，咱们先去医院检查，然后就报警吧。把坏人抓住，你才能更安全。”
唐乐乐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片刻之后摇头道：“算了吧，反正包也没被抢走，我也没受什么伤……没有损失，就算报警，警察也未必会管。”
什么情况？我又想错了？我尴尬地僵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低头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信封，笑了笑，说：“幸好这个没被抢走，不然我得哭死。”
信封里是一叠钱，她数了十三张给我，我僵硬地接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那钱烫手得厉害。
她真的只是被人拦路抢劫，为了保住这些钱，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么？她刚才哭得那么凄惨，真的只是因为惊吓过度么？
我其实也很愿意相信这种解释，毕竟我也不希望唐乐乐发生别的事，可是……我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没办法说服自己。
唐乐乐很快就恢复了，至少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依然活泼开朗，热爱八卦。我也只好慢慢地说服自己，或许她真的只是被人差点抢劫而已，并没有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虽然仍然有疑惑，但我还是把那天的事情埋在心里，不再提起，并且很希望自己能尽快忘掉。
后面的日子忽然变得格外顺遂，我灵感爆棚，写了个系列故事，黑白无常作为重要的配角，几乎每篇都会出现。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风，居然大胆地尝试了一回耽美路线，把白无常写得比女人还妖娆，跟搭档黑无常之间特别暧昧。
唐乐乐看过我写的故事以后，还打趣说：“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腐女。”
“才不是！一时兴起而已！”我辩解道。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胆，把白无常塑造成那么妖艳的形象，可我心里就是觉得，白无常就应该是那种样子。
没有为什么。就和那些没来由的灵感一样，从来都没有为什么。
黑白无常的系列播讲之后，反响特别强烈，很多听众都会在来电环节要求让黑白无常在一起，这些意见也都辗转地传到了我这儿。我自然是不会跟钱过不去的，于是不断增加暧昧情节，朝着耽美小说的方向一路狂奔，刹都刹不住。
陈茹做主给我提了稿费，我收到了比预想当中更多的钱，看着提款机上显示的数字，不知怎的，脑子里竟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白无常可以给人带来财运，所以帽子上才会写“一见发财”。
我晃了晃脑袋，暗笑自己灵异小说写多了，人家白无常明明是负责勾魂的鬼差，又不是财神爷，不会兼职给人送钱的。就算要送，以他鬼差的身份，送的恐怕也是冥币吧？
我收敛思路，把钞票小心收好，这可都是辛苦钱，千万不能丢了。
“灵犀，我要去找我爸，你自己回学校吧。”唐乐乐目光闪躲，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我。
“我陪你一起去。”不管她是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还是不愿意跟父亲接触，我都觉得自己应该陪她。
“不不不！我自己去就好！”唐乐乐忽然脸色大变，慌张地连连摆手，竟像是无比惧怕我的提议。
我刚想再说什么，唐乐乐忽然盯着我的背后，瞳孔一缩，拔腿就跑，速度快得简直不像话。我怕她出意外，赶忙跟了上去，可她跑步速度太快了，一拐弯，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背后什么都没有啊……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始终疑神疑鬼的，总是觉得背后有东西跟着。可每次回头的时候，背后都只有空气而已。我暗笑自己是被唐乐乐给吓到了，想了很多办法试图缓解情绪，但依然战战兢兢的。
公交车上，我一直在琢磨唐乐乐的反常行为。正想着，忽然有人压低声音在旁边说：“怎么又是你？快下车！”
我心里一动，转头看去，见到的是一张熟脸。
小气男！
“你怎么又……”我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赶忙四下张望，这回见到的全都是正常的乘客，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样子，今天的情况跟上回并不一样。
等等！上回？什么上回？
我忽然感到剧烈地头疼，捂着脑袋闷哼出来。汗珠很快渗了出来，沿着额角滑落。
“喂，你还好吧？”小气男紧张地戳了我两下。我茫然地看着他，觉得陌生而又熟悉，脑子里似乎有两股力量，正在不断地拉扯着。隐约间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却又被压制住了。
“你……是谁？”我喃喃低语，声音飘忽得根本不像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小气男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说：“我好歹也算救过你，你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了。
“算了，忘了就忘了吧，你赶紧下车，不然又得跟上次一样……”
上次？他怎么也提到了上次？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破碎的画面，飞快地在我眼前闪过，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被劈开了，疼得无法忍受，惨叫连连。
冷汗打湿了我的衣裳，我能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却根本没有多余的体力从座位上站起来。小气男一直在用手拉扯我，似乎还在焦急地说着什么，可我耳朵里嗡嗡乱响，什么都听不清。
很快，车又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很多，像个冰窖。我身上全是冷汗，愈发觉得寒意彻骨，无法忍受。
奇怪的是，头疼的感觉，竟然消失了。除了寒冷以外，再没有别的不适了。
小气男依然站在我身边，我刚要开口说话，他却抢先一步抓起我的胳膊，给我把脉。我感到诧异，却没有拒绝。
片刻之后，他又把我的手腕放下，抬手在自己的额头点了一下，再看我的时候，忽然满脸震惊。
“阴气侵体，怨鬼缠身，居然……居然还有诅咒！被这么多力量影响着，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我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没好气地反问：“不然我应该怎样？无冤无仇的，能别咒我么？”
“咒你的人可不是我！”
我无心再听小气男后面的话，起身想要下车，却猛地僵住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景象。
车里坐着的，为什么全都是相貌狰狞的厉鬼！刚才明明满车活人的，都去哪儿了？
我猛地想起，小气男之前催促我赶快下车时的紧张语气，飞快地转身盯着他：“你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废话，上次我们两个明明是一起见到的……诶，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有人在不断地往学校里运送厉鬼啊！”小气男痛心疾首地说：“我师父说这些鬼原本都是被关在地狱里的，受刑期都还没结束，却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偷偷地放了出来。也不为非作歹，就是往几个特定的学校里送，也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剧烈的头疼再次袭来，我痛苦地尖叫道：“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