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听到“该死”两个字的时候，吓得连连磕头，大声哭着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别杀我，我还不想死啊！那个……温夕瑶，你帮我们求求情吧，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说你的……”
弥深冷喝道：“闭嘴！不是故意，难不成还有人拿刀指着你们，逼你们说她坏话吗？！”
“是我不好！是我嘴贱！”女生又咚咚咚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似乎又觉得这样的忏悔力度不够，抡圆了巴掌抽自己的脸，没几下就打得双颊红肿嘴角见血了。
我已经大致上能猜出来她们说我什么了，无非也就是“未婚先孕臭不要脸”、“不知道跟什么野男人鬼混弄大了肚子”之类的话吧，或许比这更难听，否则弥深也不会气到这种程度。
她们也真是作死，嚼舌根就嚼舌根吧，还非得当着我的面嚼。以为我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她们就安全了？呵呵，我是睡了，可弥深还在呢！当着弥深的面说我坏话，绝对比直接侮辱他的下场更惨啊。
我向来讨厌乱嚼舌根的人，更何况这次被侮辱的对象就是我自己。我完全不打算替她们求情，反而冲着弥深问：“你能抹掉她们的这段记忆么？”
“……能。”弥深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我点点头：“那就放开了教训她们吧，不用为了我留手，我也挺烦她们的。”
弥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说：“你啊……还是那么心软，可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对她们好……算了，还是听你的吧。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这份善良呢。”他苦笑着敛去冰焰，用法术让那三个女孩子疼得满地打滚。但是她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想来应该是弥深不愿意听她们叫唤，提前把她们的嗓子给封住了吧。
我垂眸敛目，对那三个女孩的痛苦视而不见，心里想着是……我善良么？我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比过去硬了很多呢，原来还是太软了吗？
弥深已经飘到我的面前，将我轻轻拥入怀中，小心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暴力了？”
“当然不会。你也是为了我替我出气才这样的。”我扯了扯嘴角，说：“我也不是圣母，不可能对谁都好。敢欺负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才行。”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是宿管阿姨的那张老脸。
弥深揉了揉我的头发，颇为欣慰地说：“这就对了。虽然我很喜欢你的善良，但是过分善良很多情况下只会给自己招来伤害，你得控制好这个度才行。你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这样我才不用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会受欺负。”
“我早就能保护自己了，别把我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弥深轻笑，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是是是，我家犀儿最厉害了。”
“少来。”我轻轻地捶了他一下，有点担心地望向门边，发现三个女孩居然全都不动弹了，只偶尔像濒死的鱼似的抽搐几下。这让我更加担心了，赶紧说：“你可千万别把她们弄死了啊，不然万一天帝借题发挥找你麻烦怎么办？”
弥深本来还有点怪我太心软，听到我说是担心天帝插手，这才重新展现笑容：“你说的也对，不能给那个老东西借口。那就先到此为止吧，余下的账先欠着，等她们阳寿终结入了地府再慢慢算！”
“呃……已经差不多了吧？”我再次瞟向那三个奄奄一息的女生，觉得实在是没必要继续惩罚了。说了点坏话而已，又不是把我弄得缺胳膊少腿了，受那么大的惊吓和痛苦，足够了吧？如果死后还要丢进地狱里继续折磨，就太过了吧？
弥深眼中怒火重燃：“不够！你不知道她们刚才是怎么说你的……哼，就凭那些话，让她们永不超生都不为过！”
我赶紧安抚他：“那就按你的想法来，这笔账先记着，等她们死了再接着算。你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啊……”弥深难得有一次不肯顺着我，显然是真的气到了极点，这当中固然有那三个女生说话太过分的原因，但更主要的，还是他太在乎我了，所以施加在我身上的伤害和侮辱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在他心里无限放大，不可原谅。
我明白，全都明白。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时候，为了三个陌生人跟最爱我的弥深拧着来。
就算惩罚过头了那又怎样？谁叫她们非得当着弥深的面说我坏话？踢到铁板了算她们倒霉。
弥深没想到我会顺着他，微微诧异了一瞬，忽然更用力地把我抱住：“犀儿，你真的成长了不少，让我放心多了，可是……可是也让我好心疼。我真想把一切不好的全都挡在你的世界之外，让你就算永远保持最天真柔软的样子也没关系，可是我就连每天陪着你都做不到……对不起，是我不够强大，都没法好好地保护你。”
“说什么傻话呢，你把我保护得很好啊，要不是你，我老早老早以前就死了……”我努力回忆自己最早遇到的危险，想起那个雪夜里遇见的年兽，然后说：“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年兽吧？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那天就让它吃了，哪还有后来的这些事儿啊。所以不许再说那样的话啦，你是最厉害的，是我最安全可靠的保护伞，是我修了十辈子的福气才换来的呢……”
我很少说这么肉麻的话，是因为觉得我的想法他全都知道，也就没有必要再把这些话说出来了。我担心这些话讲出来太肉麻太矫情，可是我现在觉得其实有必要说，有必要给他明确的肯定，让他明白他对我而言具有怎样的意义。
弥深轻声道：“小傻瓜，要不是你身上沾了我的鬼气，年兽也不会找上你的。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以后，变得这么多灾多难么？其实很多麻烦根本就是我带给你的啊……”
“那不管，反正跟你在一起就是好。”我想不出理由，干脆耍赖。反正这又不是什么辩论会，谁规定必须要有理有据了？我就耍赖，我就要撒娇！就要让他拿我没办法！
弥深无奈地笑了：“你啊……小傻瓜。”
我故作不满地辩解道：“我才不傻呢，人家最聪明了！”
“那你倒是说说，跟我在一起怎么就好了？”弥深的情绪其实已经恢复了，现在这么问，明显是想要听好话。看来鬼跟人也没什么区别嘛，都一样喜欢听人哄。
我使劲儿夸他：“我刚才已经说了呀，你就是我的救世主，这还不够好么？”
“那些麻烦也是我带给你的啊，算不得救世主。”弥深对这个夸法并不满意。
“呃……”我只好继续绞尽脑汁地想，猛然间灵光一闪，飞快地说：“当初结冥婚的时候，要不是正好对象就是你，换成别的鬼的话，我可能就不是身上沾点儿鬼气那么简单了，说不定直接就被吸干阳气了呢！所以啊，我一直都庆幸那天跟我圆房的是你，那绝对是因为我攒了十辈子的运气，才能嫁给又帅又厉害又专情又体贴的你……呃？弥深？”
我正搜肠刮肚地想词儿呢，忽然发觉弥深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几乎要把我勒得喘不过气了。我诧异地收住话头，抬眼去看弥深的表情，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仔细一琢磨，我就后悔了，弥深其实在某些方面是非常小心眼的，我却提了什么“万一那天遇到的是别的鬼”的假设，他能不难受么？
他连别人说我几句坏话都忍受不了，又如何忍受得了那样的假设？
就在我拼命想着怎么才能把话圆回来的时候，弥深倒是先勾起了唇角，甚至还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不错嘛，越来越会说话了。”
他在乎我的另外一种表现，就是舍不得让我为难。哦不，应该说是舍不得让我陷入任何一种负面情绪才对。
明明不开心了，却要用最快速度自己消化掉，只因为怕自己阴着脸的样子吓着了我，怕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哄他开心……这个傻瓜！还说我是傻瓜呢，明明他才是最大的傻瓜！
我眼眶热热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地拥抱住他，让他知道没有什么该死的假设，我在他怀里呢，我是属于他的。
谁都抢不走，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弥深慢慢地呼出一口浊气，无比郑重地说：“犀儿，接下来几天我需要准备一些事情，没法时刻陪着你。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直接动手，青鬼也会布置结界，也能抽取凡人的记忆，你不用有任何顾虑，让自己出气最重要，知道吗？”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儿了？我有点跟不上节奏，但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嗯，知道。”
“乖。”弥深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你放心，不会准备太久的，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这是打算干什么呢？该不会是……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速度，充满了强烈的期待。
我应该没猜错，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