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灯灯儿和丽娟愁眉苦脸的相遇,看着彼此都走路一瘸一拐,竟然都“噗嗤”一笑,异口同声地道:“你也挨揍了吗?”
从那一刻起,两人默默地成了最好的朋友,“共患难”三个字成了这份友情最好的奠基石
一晃几年,西坑都平安无事,渐渐地大家对灯灯儿的忌讳也没有了那种谈虎色变。
转眼间,小学毕业,初中毕业,灯灯儿被马四海送进了县城里的高中,那是村里唯一能读高中的姑娘。
1983年腊月初七,马灯灯18岁的那天,她拒绝了父母为她置办的生日宴,从三岁开始,马四海就没有大张旗鼓的为灯灯儿置过生日宴,但总是会在那天中午弄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家三口静静的咀嚼。
但18岁的姑娘,已经有了自已的生活,马灯灯满脸欢愉地小跑到老榕树下,穿着红花袄的丽娟已经搓着手在那等候多时,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象童年友谊开启时一般,相视一笑,只不过一个是见多识广的高中生,一个是即将成为新妇的待嫁女子,不同的际遇让这对聚少离多的好友在灯灯儿生日这天,准备去镇上照相馆拍个合影来见证彼此永恒不变的友情。
那天天黑的早,丽娟娘端着饭碗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不停地望着院门外:“这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野到这么玩还不回来”
丽娟爹嘿嘿笑着:“嫁人生娃了还有得野么?随她去吧,不是说和上坑几个年后也要嫁的姑娘家去镇上置办几件新衣裳么,那花花绿绿的衫子看见了这帮女娃子还走的动?”
两口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乐呵呵地扯着,却见模糊的暮色中,跌跌撞撞地走进两个人来,待走到跟前,才看清,一个是马四海家的灯灯儿,搀着的另一个女娃娃正是自家的丽娟,两人一看到灯灯儿先是一惊,顾不得细看,丽娟娘赶紧先把丽娟往自家身边一带。
灯灯儿呐呐地道:“婶,丽娟好象有点不对劲“
丽娟娘这才朝拉过来的闺女看去,整个人木木的,眼神呆滞,眼看就要倒了下去:“丽娟,丽娟,这是咋了?”
丽娟爹也赶紧凑过来,扶住女儿:“你俩咋走一块去了?”
灯灯儿犹豫了一下是道:“丽娟和我约好了晌午去镇上照相”
丽娟爹娘惊骇的相互一视,丽娟娘先把丽娟扶到靠椅上坐去,她爹急问道:“她这是咋回事的?”
“不知道啊,我们先在街上逛了一逛,后来就去照相馆了,照合影时好好的,等我照完一个单人照,她在旁边就木了,喊她也没反应,照相馆的老板帮忙喊了个到河下村的货车,让我们搭到十字路口,我把她扶着走回来的”灯灯儿有点慌乱:“要不要叫郎中,我帮叫去”
“唉,你先回吧”丽娟爹心烦地挥着手
灯灯儿担忧地望了眼厅内靠椅里的好友,怏怏地转身离去,忽又想起什么,忙把手里布袋塞给丽娟爹:“丽娟买的新衣衫,说回门穿的”
丽娟倒底没穿上这新衣衫,她疯了。。。
夫家退亲的那天,她呆呆地坐在那靠椅上,嘴里喃喃地重复着:“灯灯儿,你哪去了......灯灯儿,你哪去了”
那是从那天马灯灯送她回家后,她会说的唯一一句话。
悲愤交加的丽娟娘不管不顾地冲到马家,纠着马灯灯哭道:“你说,你究竟对我家丽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马灯灯嘴唇咬出了血,倔强地道:“婶,我没有,我绝对不会害丽娟的,绝对不会”
沉寂了多年的恐惧又开始在十里八村涌动,而马灯灯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躲避着别人躲避她的目光,惊恐地看着别人的惊恐,那双笑的弯月似的眼睛最后出现在西坑,是在那张18岁的照片中,她将那笑意夹进了深深的书里,跟桂秀说,我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