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可以摆出无所谓，不在乎的态度，但是茜洛不行。她听着顾清风喊着那个陌生的名字，眼里散发着失而复得的光芒，诉说着分别后的牵挂与不安……只是他关心的人，他在意的人早就已经死了，她还没有那么厚脸皮去冒充。
“对不起。”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不用道歉的，其实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才对。”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明白，只是真相茜洛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顾清风，她选择了沉默。其实，让他沉浸在这个善意的谎言里，也未尝不可。
“这句话我同意，你也不是故意的。”茜洛不说，但也不代表没有人能领会她话中的意思，而流渊就是其中之一。他微微收敛起那副看热闹的态度，转头看着顾清风认真地开口，“你们以前的事茜洛不可能会记得，而且你也别说了，真是烦死了。”
“茜洛？是小妹现在的名字吗。”顾清风一愣，终于舍得停下来看着茜洛，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隐约间透着一股哀伤难过，也不知是为谁而露出这样的表情。与他重逢，她似乎并没有感到多高兴。
“我的名字是凌茜洛，”沉默过后，茜洛抬头对上了顾清风的眼睛，那双眼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彻底平静了下来，她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重新认识我。”
“我，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真的不想起来吗？”顾清风很失望，这奇迹般的重逢，到头来只有他自己像傻瓜一样兴奋。这时他才认真地打量起来茜洛，那张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轮廓，梳着高高的马尾，整个人纤细瘦弱，但眼神已然完全陌生。
茜洛看着顾清风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不记得，而是没有经历过的事她根本就不可能会想起来，“我很抱歉。”
顾清风这时才真的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小妹似乎已经回不来了。
“你刚刚说的故事还蛮有趣的嘛，从哪里听来的。”沉默之中，还是流渊开口了。茜洛跟顾清风营造的这种哀伤气氛是一点都没影响到流渊，他反而对顾清风刚刚说书的那个故事很感兴趣。
“是我旅行的时候道听途说的故事，”顾清风怔愣了一下，思维有些跟不上流渊的节奏，不过听到问题他还是下意识就选择了回答，“我觉得有趣，又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就添盐加醋，编成了故事。”
“也就是说还是有一定依据的吧，”流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知道龙吗，有没有关于龙的故事？”
“这个，我好好想想。”顾清风还真的低头沉思了起来，被流渊这么一搅和那一点伤春悲秋的情绪也没了，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单纯想知道龙的消息。
“？”状况外的东见月向茜洛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后者无奈地摊摊手，稍稍靠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流渊那家伙想去屠龙，但谁知道那玩意存不存在，就是有也不是那么简单能见到的。”
“屠龙？真有他的风格。”东见月话中透着一股子的揶揄，好像在嘲笑流渊的举动天真。
他的风格？茜洛还真不清楚流渊的风格是什么，但东见月却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这算是宿敌之间微妙的联系吗？毕竟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敌人。
顾清风还在苦思冥想着关于龙的故事，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顾清风坐在茜洛对面，身后是敞开的窗户，能看见雨过后明亮的圆月挂在夜空。而流渊坐在她的左手边，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撑着脸颊，食指不急不慢地敲着木桌。
东见月坐在茜洛的右手边，一直在喝茶，苍白修长的手指非常好看，他摩挲着带着缺口的瓷杯时的动作，茜洛甚至有些暧昧色气的意味。
“怎么？”驿站大堂里还是很吵闹，但他们这个角落有点安静，神游的茜洛被东见月给唤回了神，她的抬头茫然地看着东见月，却见对方的表情有些奇异的愉悦？
“呃……”茜洛才发现之前自己一直盯着东见月的手看，当下不由得有些尴尬，她笑了笑，倒也没有插科打诨过去的打算，“就是觉得你的手很好看，就是没有什么血色，难道你贫血？”
“天生的。”茜洛这句话无意中踩到了东见月的禁区，他的脸色不易察觉地冷寂下来，低垂下眼帘掩盖住眼中汹涌的黑潮。茜洛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困惑地皱起眉。
“看来很痛苦啊，要我帮你解脱吗，”流渊感觉到了什么看向坐在对面的东见月，他笑得愉悦而危险，还拿起腰间的长剑扬了扬，一寸一寸地打开，利刃的锋芒如月闪耀，“保证一击必杀。”
“一击必杀？”东见月嗓音微凉，薄唇扯起病态的笑容，“如果你真的做得到的话。”
“要试试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到顾清风都察觉到了，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的他打了个冷颤，居然有点无助地看向了茜洛，同时眼里还闪着疑惑，不明白自己可爱的小妹怎么会跟这两个奇怪的家伙同行，他们明显就气场不和啊！
“别闹。”茜洛抬手就按在了流渊即将出鞘的剑上，把它按了回去，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顾清风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两个都是些什么人啊，也太可怕了点吧。
“真扫兴。”流渊可惜地放下了剑，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顾清风身上，道：“你呢，都想那么久了，有想起什么东西吗。”
“呃，关于龙的故事没有听过多少，不过最广泛流传的，大概就是剑云宗的伏龙翔天大阵，传说能召唤出他们宗派的守护神龙。只是那是他们只会在存亡之际才会使出的杀手锏，如今他们作为闻名天下的修仙宗派……”
“剑云宗，那是什么？”在海岛上生活了那么多年，茜洛对大陆的事情真的了解不多，比起什么修仙宗派，她更关心现在在边疆的明青过得怎么样。
“就是个修仙宗派，规模还挺大的，”流渊说得很轻巧，他对这些事情不像茜洛那样完全不了解，但也没有深入了解过，“守护者是龙啊，这点还真的没有留意。”
“别想了，都说了那是只会在生死存亡才会使出来的杀手锏，消耗肯定不会小，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茜洛是不清楚剑云宗是什么鬼，但她看得清，知道流渊想打什么主意。
“这位当然清楚，只是我自己没有那么本事，不是还有别人嘛。”流渊笑了，只字片语里透露出一股浓浓的阴谋论，他不像是那种喜欢挑拨起争斗的人，但别忘了，他也是个任性妄为的家伙。
“哼。”东见月轻嘲了一声，但流渊没有管他。
“等等，你应该不是认真的吧。”茜洛的表情已经不是胃痛那么简单，她看流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熊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她没有办法管教的熊孩子，现在他越来越凶残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的目的地也是那个地方。”流渊拿出那张地图在茜洛面前晃了晃，从那个打了交叉的地方一直往上看，最后画了一座类似山一样的地方旁，写了个大大的剑字。
“当然，中途那个地方还是要去看看的。”收回那张廉价的纸，流渊心情很好地笑着，看着他这样茜洛一瞬静默无语，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好了，你到时要作死可别拉上我，虽然我不一定……”剩下的话茜洛没说出口，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修仙？要修的话在藏剑山的时候就能开始了，但问题是没有天赋，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
再这样跟着流渊，茜洛觉得自己可能会变得非常短命。
“你觉得他可以？”东见月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流渊，从眼角到唇边都是揶揄，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觉得我们三个都没什么可能。”倒了杯茶给东见月堵住他的嘴。茜洛不清楚修仙要具备什么品质，只是眼前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心术不正，或者是正朝心术不正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特别是流渊，他是打算上门踢馆吧，打的还是对方守护神兽的主意，阴谋被揭发的话，真的不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吗？
“那个，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三人谈话的范围越来越脱离顾清风的理解范围，如果他没有听错，这个叫流渊的男人绝对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吧，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宗派，一个闻名已久的大宗派！
“没什么，你可以去休息了。”流渊想打发顾清风离开，但后者欲言又止地看着茜洛，几次张嘴都想说些什么，却又顾忌在场的流渊跟东见月。
“有事？出去说吧。”茜洛站起身，离坐之前警告地瞪了两人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别趁她不注意就捣乱。
“你想多了，我会离那种无聊的人？”
“呵，刚刚是谁先拿起武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