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晴最后走到那个黑衣领头人面前,上前便要将他的面巾摘下,却不想突然一道掌风袭来,她堪堪及时躲避,却依旧被打到了肩膀,顿时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再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黑衣领头人,只瞥到一个转瞬即逝的模糊身影,便消失在黑夜中了。
而那些被定住的黑衣人依旧被定在那里,纹丝不动。
“跑得速度可真够快的!”顾婉晴喃喃了一句,可是肩膀传来的疼痛,忍不住又揉了揉,幸好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疼,她走到这些黑衣人面前,说道:“你们就等着官府来捉拿吧~”
此时她才有空闲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势,被那些黑衣人围攻,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的,像是碎布屑挂在身上,她连忙往怀里瞅了瞅,小白依旧安睡在里面,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她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才撩起袖子看看手臂上被那些人划成什么样了,可是一撩开,看了半天,一点伤痕都没有,她十分疑惑地又反复看了即便,的确是没有,她又查看另外一只胳膊,也同样如此。
乖乖,明明那些剑划到自己了,衣服都破碎成这样,衣不蔽体了,身上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也太奇怪了吧?
先前还觉得疼痛来着,难道是错觉?
顾婉晴满脸疑惑,却听到一阵马蹄声,连带着马车轮轱辘声,她寻声忘去,小黑和白雪跑了过来。
她连忙上车,见大娘已经在里面了,却一直掩面在哭泣,好不伤心。
“大娘?”顾婉晴轻声唤道。
“你可算回来了,赶紧给他寻个大夫,他的脸一片血肉模糊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大娘一瞧见顾婉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擦着脸上的泪水,说道,“这孩子的脸恐怕……”
顾婉晴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顾秦,在大火里找到他,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十分沉重了,的确,他很有可能就此被大火毁了一张英俊的脸。
她上前看了看顾秦的伤势,此时头发散乱,黏糊到了脸上,脸上的血液凝固了,此时凝结在一块儿,她上前拂了拂,发现拂不开遮面的头发了,只好作罢。
对外头的小黑说道:“小黑,这里你熟,去药店。”
小黑早已调转好方向,一听令下,便奋不停蹄地往小镇唯一一家药店而去。
马车经过客栈前面时,顾婉晴顺着窗口瞥了一眼,大火已经被控制住了,不消片刻,应该能被熄灭,幸好没有波及到旁边,不然以此时天干物燥的时节,将这小镇全部葬于火海都有可能。
隐隐约约看到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在门口询问在场的人……
马车很快便来到了药店门口停下,顾婉晴一下车,发觉药店门已经开了,门口闹哄哄的,十分忙乱。
此时天还未亮,按理药店此时是关着门的,她上前细细一瞧,发现里头有不少人在等着医治、上药,看伤口,都是被烧伤了,她便明白了,都是因为客栈里的那场大火,受了伤的百姓。
顾婉晴好不容易将顾秦扶下马车,吃力地扶进了药店,立刻换上了一副哭脸,眼泪说来就来,立刻泪流满面,加上长得好看,此时一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住一个白发苍苍、一大把白胡子、此时正在给人医治的人,央求道:“大夫,过来看看我的哥哥吧,在大火中烧伤了,一直昏迷不醒,满脸的血……好可怕……呜呜……”
那大夫原本忙着给一被大火伤到手臂的人包扎,听到顾婉晴的哭声,十分耐心地安抚道:“小姑娘,稍等片刻……”
顾婉晴也知道大夫正在给别人包扎,也不好中途就去给顾秦看看,便一直默默地流着泪,杵在那里。
却不想被包扎的年轻男子,抬眼看了一眼顾婉晴,似是被顾婉晴此时梨花带雨般的容貌给吸引住了,木木地对大夫说道:“大夫,先给这位小姑娘的哥哥看看吧,看她急得一直在哭,在下这点小伤,不碍事,可以让药童帮我上药。”
大夫瞧了这位男子一眼,眼里露出了十分赞许的目光,如今这个世道,能够如此为他人着想的人委实不多了,转身对顾婉晴说道:“小姑娘,带我去看看你的兄长。”
“嗯,谢谢大夫,谢谢这位兄台~”顾婉晴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感激道,不待那年轻男子反应,便急急忙忙地拉着大夫去找顾秦了。
大夫来到顾秦面前,把着脉半响,然后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他表面的伤势,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家兄长之前受过不轻的内伤,断过几根肋骨,还没完全好全,此番昏迷,体弱,被那大火熏晕了,这个不碍事,喂些药,歇息一番便会醒来……”
顿了顿,语气便有些凝重:“要紧的便是他脸上的伤,恐怕是恢复不了原貌,要落疤了……”
闻言,顾婉晴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真的由一个大夫口中说出来,心中还是十分难过了,一时不知如何说,半响,才期期艾艾地说道:“那劳烦大夫帮我家兄长清理下伤口,配些药,我好喂他吃下。”
“嗯。”大夫应了一声,便着手准备清理伤口。
顾婉晴此时才松了一口气,环顾一周不见大娘身影,才想起大娘的脚被横梁压到过,恐怕也受了伤,便跟上前去,说道:“大夫,我娘也受了上,我扶她进来,您帮我一起看看吧……”
大夫瞧了顾婉晴一眼,见她一脸哀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叹了一口气,便什么话也没说,点了点头。
“你娘的脚被重物压断了骨头,日后好了,恐怕也不能恢复原来行走方便的模样……”大夫看完,有些怜悯地瞅了顾婉晴一眼,有些低沉地说道。
“那劳烦大夫医治开药吧,给他们俩都开最好的药,多少银子,都好说……”顾婉晴闻言,面露悲色,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心中对大娘十分愧疚,一出门就遇上这样的事,被她连累的,对顾秦也是,若不是她的缘故,怎会落到如此毁容的田地。
她说着,往身上掏了掏,掏出来几张破破烂烂的废纸,她看得有些心痛,这些废纸可都是银票,却不想被那些黑衣人被划拉成这样了……
她抬眼看了那大夫一眼,果真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但看到自己手中的那些破烂废纸,目色一沉。
她尴尬地干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那支玉笛,递给那大夫,说道:“大夫,你也看到了,我身上带的银票都成这个鬼样子了,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了,暂且抵押在你这里,我家就住湘西城,离这里也不远,待我回去,取了银子再跟你换回这支玉笛,如何?”
那大夫原本看她一个小姑娘,哭得凄凄惨惨的,哥哥娘亲都受了伤,而她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便怀着一颗悬壶济世的心,想开些能够廉价却有等同效果的药,免了她的医药诊金。
但若人家主动要支付费用,他是不会拒绝的,毕竟他不是开善堂的。
他接过那支玉笛,触感温润,十分滑腻,再细细看来,却是上等的翠玉制作而成的笛子,恐怕价格不菲。
他一脸诧异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猜测她的身份。
顾婉晴见大夫如此神情,还以为他不肯同意自己的说法,便焦急地说道:“大夫,您尽可放心,既然将这笛子压在您这里,我肯定是会拿银子来赎的,绝对少不了您的药钱。”
“小姑娘误会了,老朽不是这个意思,你自放心,老朽肯定给他们俩开最好的药……”大夫立刻摆摆手,说道,转身便去开药了。
因药店没有厢房,客栈也没了房间,幸好有马车,待顾秦和大娘都清理完伤口,顾婉晴便将他们俩都扶上了马车里面,停在药店门口,等着药童将药煎完。
待一切安妥,晨光熹微,秋霜露重。
顾婉晴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衫,也就在马车上眯了会儿眼,却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方想起自己在等煎完的药,急忙睁开眼睛,却不想一药童端着两碗药,笑嘻嘻地看着她,见她醒来,说道:“小姐姐,睡醒了?这一碗是给那个大哥哥的,这一碗是给大婶的。”
“谢谢你~”顾婉晴笑着回道,连忙接过两碗药。
一回身,见大娘已经醒来,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她不知大娘这神色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在责怨她,便低下头,十分愧疚地说道:“大娘,药好了,您先喝药吧……”
大娘什么也没说,接过药,吹了吹,一口便喝下了。
顾婉晴挪到顾秦身旁,扶起他,细细地喂了些药进去,却不想顾秦醒了,愣愣地看着她。
“你醒了?!”顾婉晴见顾秦真开眼界,惊喜地问道。
他嘴唇动了动,想发声,却十分嘶哑难听,像是生锈的剑从剑鞘里面艰难拔出来的声响,便只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