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晴自然是感觉到有一个威压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还在犹豫是装示弱呢,还是诚实地表现出自己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吓倒这个人,此时听到大长老发话,便知道是他释放的威压,意图是在打压自己了。
顾婉晴听完这话之后,心里便有了决定,还是示弱得好,像这种在上位呆得时间过久的老者,最为固执,就喜欢这些个小辈对他们示弱,若是挑衅他们的权威,恐怕在族中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除非你证明族中非你不可!那么便会受到举族上下的追捧和信仰,谁都不会给你脸色看、打压你。
于是,顾婉晴似是十分痛苦地皱紧了眉头,额头上冷汗直冒,就连回话都有些颤抖,说道:“回……回大长老的话,我与众族中师兄们在去西溪湿地的路上,是同行的,一起同行的还有墨家、冷家和沈家,一进入西溪湿地之后,顾展师兄说我既然是去参加家族考验的,关系到是否有上族谱的资格,加上他们也是要去历练捉鬼降妖的,跟我不同路,便分开了。”
顾榟凌察觉出顾婉晴的异样,放空感官,察觉到大长老在对顾婉晴释放威压,但这种程度的威压,显然对顾婉晴毫无用处,他想起之前顾婉晴说的话“江湖险恶,演戏必不可免”,如今看来,确实是十分有道理的。
大长老见顾婉晴头冒冷汗,双眉紧皱,连说话都颤颤巍巍的,表示十分满意,方才顾婉晴毫无反应,他都差点以为自己都不曾释放威压了,如今想来,方才想必是她在抵抗,如今抵抗不了,自然是要难受一番了。
他换了个手臂支撑着显得有些沉重的头,不紧不慢地问道:“按你所说,为何唯独顾秦活着回来了?”
这也是在座所有长老的不解,顾秦虽然天赋也不错,但也就浅色绿带,跟顾展想必,还是有些差距的,如何就活着回来了,难道跟这个丫头一般,也是运气好?
顾婉晴淡淡一笑,回道:“在去西溪湿地的路上,榟矜带了不少的肉干,娘亲教导我说,有好东西,不要吝啬,一定要与人分享,于是这一路上,我都将自己带的干粮拿出来,与众师兄一起分食……”
众位长老不知道顾婉晴此时为何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纷纷露出了一丝不耐,只有三长老依旧微微笑看着顾婉晴,越看她越是欢喜,若是能将她收为关门弟子,自生也算圆满了。
顾婉晴将长老们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看到他们的一丝不耐,继续说道:“于是,进入西溪湿地之后,当顾展师兄提出分道扬镳时,顾秦师兄便提出要与我一起,以报答我分食给他吃的这份恩情。”
这话一说出来,众位长老的表情十分复杂,带着微微的愠怒。
只有顾榟凌淡淡地笑着,这个妹妹啊,为了不说出真正的原因,却是编出这么个理由来,这岂不是在说那些死在西溪湿地的顾家弟子不懂得报恩么,所以就那么倒霉地死了,而顾秦跟着她,就那么幸运地活着回来了。
顾婉晴自然瞧出有些长老生气了,但这就是事实啊!
顿了顿,说道:“当时要跟我一起走的还有一位师兄,叫顾博~”
三长老的身体明显一顿,露出了一丝欣慰和期望来,问道:“那他为何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原来顾博是三长老的徒弟。
顾婉晴心想着,嘴上十分诚恳地说道:“顾博师兄一路上也颇为照顾我,当时跟我和顾秦一起走了没多远,便听到了顾展师兄一行人的惨叫声,我们便回头去救他们去了,不想顾博师兄冲在前头,一时不查,被那食人树给缠住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位长老都惊到了,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食人树?!”
三长老站起,又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原来他们遭遇了食人树,难怪……难怪会脱不了身……”
其他长老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唯独大长老依旧一句如古井一般的神情,平澜无波。
“那你和顾秦怎的如此狠心,不上前去救他们?”这时二长老突然冲了进来,面红耳赤地瞪着红肿的眼睛,一副要吃了顾婉晴的模样。
顾婉晴一时没注意到,还真有些被吓住了,这狮吼一般的声响,要是胆子小,三魂六魄估计都要吓没了一半,犹自镇定了会儿。
二长老以为顾婉晴心虚,见死不救,这样的人如何有资格上族谱!一掌拍死算了,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想着,便举起手掌,就要劈了过去。
顾榟凌从二长老还没出现,便知道他已经来到大厅了,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刚刚丧失了独子,老人家的心情难免会极端一点,说不定就会愤恨从西溪湿地活着回来的顾婉晴,此时一见他要动手,便上前拦住,歪着头,一向温和的双眸变得像是两把利刃一般,直直地射向二长老,淡淡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二长老见是顾榟凌,家主的嫡子,虽然修为在他之下,可是人家身份摆在那里,等家主百年之后,他便是下一任家主,轻易是不能得罪的,依旧举着手,怒道:“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见死不救,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顾婉晴从顾榟凌身后探出头来,十分奇怪地看着气得几乎要将她杀死的二长老,纳闷地说道:“我何时说过我见死不救了?”
“方才我问你话,你不说话,就是你默认了!这还不算是回答吗?啊?”二长老气呼呼地大声吼道。
顾婉晴闻言,十分无语,眨巴眨巴眼睛,十分委屈而又无辜地说道:“方才二长老您突然出现,狮吼一般一顿吼,吓了我一跳,回神用了几息的时间,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我默认了呢?”
不待二长老继续吼,顾婉晴连忙说道:“当时顾博师兄冲上前头去了,我和顾秦也就刚赶到,顾秦师兄觉得我一个红带太弱了,上前去救不了人不说,反而是个累赘,我便守在树林外头吹笛,顾秦师兄冲进去了,并且将所有人都救下来了……”
虽然当时是自己救的人,但是连绿带都被食人树缠住了,无法脱身,她一个红带级别的又如何能够战胜那食人树呢?反正之前也是那般对那些师兄说的,如今也这般说便是。
话音刚落,在座的众位长老纷纷都张大了嘴巴,十分不敢相信那顾秦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所有人都救下了?那可是食人树,便了连他们这几个老骨头经过那片林子,也颇为费工夫,一个不小心,也是会中招的。
顾榟凌心里十分清楚,一副老神在在地看着所有长老的神情,觉得十分有趣,即便是站在面前,方才十分凶神恶煞的二长老,此时也出现了一时神愣。
“后来我们带着众位师兄走出了那边食人树,便来到了一片草原,十分安全,便在那处歇息了。”顾婉晴继续说道,“后来,我和顾秦便跟众位师兄在草原别过了,顾博师兄要留下来跟顾展师兄他们一起,我和顾秦便没有强求,至于后来他们遭遇了什么,我便无从得知了。”
在座的各位长老也总算知晓了一些事情的细节,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就一个噩耗,此时想着那些弟子之所以都折在里面了,恐怕是跟那些食人树有关,被那些食人树缠住,身上的灵力和精气便被会吸走,如此才会弱得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可这事又不能怪在顾婉晴身上,要怪就怪自己的弟子运气不好吧,一进去便遭遇了食人树。
顿时,大厅了一阵唉声叹气。
二长老两眼愣愣地,毫无瞳距,无力地跪倒在地,捶胸顿足地哭道:“我的展儿啊……展儿……”
此时他是有些后悔的,若当时他没有吩咐顾展到西溪湿地之后丢下顾婉晴,那么他们在西溪湿地里便会一直同行,很有可能也不会遭此厄运了。
看着二长老如此悲痛欲绝的一幕,顾婉晴有些同情他,虽然他从第一次见到自己开始,就莫名地带着些敌意,处处刁难于他,可是如今丧子,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真是人生十大痛,真是可怜。
不禁有些动容地想上前全解一番,却不想被顾榟凌一把拉住,顾婉晴不解地看向大哥,只见他对她摇了摇头。
有些人看着十分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不是榟矜修为高到能够运用法力护自己周全,像顾展那般丢下她与顾秦两人,恐怕也很难从西溪湿地活着出来,到时候顾家的不幸,母亲的悲痛欲绝,又有何人来劝慰?恐怕母亲连死的心都有了。
顾婉晴看着大哥的眼睛,仿佛读懂了他目光里的意思,低头想了会儿,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各位长老节哀顺变,若无事了,晚辈便带榟矜去墨家了。”顾榟凌拱了拱手说道。
“去吧……”大长老一副老态,十分疲惫地说道。
而二长老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