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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有点害怕他过于灼热的眼神,有点害怕和他之间这种危险的感觉,害怕得想赶快逃走。

“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听我说完好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请求的语气。

雪笙的双腿像被他的话给定住,挪不开一步。

凌芮凰忽然看见一个人影远远地朝荷花池走过来,急忙拉起雪笙的手,飞快地将她带往树丛后躲起来。

“你干什么?”她慌张地挣扎着。

“嘘,有人来了,我不知道那是谁,但如果看到你跟我在一起恐怕对你并不好吧?”

一躲进树丛后凌芮凰便松了手,只是树丛后方能站的地方不大,两人挤在一起,几乎没有转侧余地。

雪笙动弹不得,只能悄悄从树叶的缝隙看出去,看见走过来的人是秦姑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雪笙,你跑哪儿去了?”秦玉蓉在凉亭和荷花池旁四处张望着。

风竺、花竽和月筝随后也跑了过来。

“真奇怪,怎么会到处找不到人?”月筝急得满额是汗。

“记不记得两年前雪笙曾经失足跌进荷花池子里的事?”风竺害怕地说。

“风竺,你别说这些话吓人了,这池子不深,淹不了雪笙的,瞧她上次回来不是好端端的吗?”花竽连忙否定她的猜疑。

“别瞎猜了,咱们再分头找找吧。”秦玉蓉焦急地往荷花池绕着找。

雪笙看她们这么着急地寻找她,心里很不安,但又怕现在出去了,被她们发现凌芮凰,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说清了。

“她们是谁?”凌芮凰俯下身靠在她耳边轻声问。

“一个是秦姑姑,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另外三个跟我一样都是服侍老夫人的丫鬟。”

雪笙深深吸气,只觉得温热的男性气息缭绕在她的鼻间,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们四个人竟然长得那么像?”凌芮凰惊讶地说。

“是啊,所以我们一定得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否则要是都打扮得一模一样,老夫人和秦姑姑认我们也头疼。”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与他身体的接触。

凌芮凰感觉得到她紧张得浑身僵硬,像根绷紧的弦,他不知道在两年前见过那一面之后,她的心情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既然暂时出不去,你正好有时间可以听我说话。”

他凝视着她洁白细致的脖颈,很想为她拭去肌肤上微微沁出的汗水。

雪笙只觉得凌芮凰低沉的嗓音令她心悸不已,彷佛有些无法控制的事情就要发生。

“你今天坐在荷花池旁,是在等我吗?”他低柔地问。

雪笙抬眸看他,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诧。

“我只是……在凉亭里避暑气,怎么会是在等你?”

她本能地否认,耳朵火辣辣地热烫起来。

“是吗?”他失望地笑了笑,自嘲地说:“但我每一次偷偷溜进来,都躲在这里等你很久。”

雪笙震愕地仰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两年前,凌芮凰只比她高一点点,但现在,他却已经高过她一个头了,此时的他只需要张开双臂,就可以将她整个人包覆在他的怀里。

“两年前跟你见过一面之后,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而每一次想起你,就让我更喜欢你。”他的声音里有种紧绷的沙哑。

他说什么?雪笙的脑中渐渐空白。

“我很喜欢你。”他定定地凝视着她。

雪笙屏住气息,不敢呼吸,一股莫名的颤栗传遍了她的全身,痒痒的、麻麻的,令她晕眩。

藤筐无意识地从她手中滑落,倾倒在地上,她慌忙蹲下来捡拾绣件,凌芮凰也蹲在她身旁帮忙捡拾,狭窄的地方让他们的头无法避免地靠在一起。

“你讨厌我吗?”凌芮凰低低地问。

雪笙咬着唇,缓缓摇头。

“那……你喜欢我吗?”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喜悦。

雪笙默默地整理着藤筐里的绣件,半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没有见过除了凌芮凰以外的其他男子,不明白对他的感觉算不算得上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老夫人,就算她真的喜欢上凌芮凰,老夫人就能为她作主,让她嫁给他吗?

“既然不讨厌我,那我就当你有一点点喜欢我。这个荷包给我吧,好吗?”

凌芮凰从藤筐里拿起那只绣着“蝶恋花”的荷包,不死心地再度追要。

雪笙羞涩地一笑,心口暖暖地淌过一道热流。

“都说了还没有绣好,不如等我绣好了以后再给你。”

“不,我怕你反悔。”

他不等她拒绝,就把荷包直接系于腰间。

雪笙被他有些孩子气的举止逗笑了,她轻轻咬住嘴唇,故作淡然。

其实,她倒也没有坚持跟他要回荷包的意思,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有时间再另绣一个更精美的荷包给他,“蝶恋花”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适合送给恋人。

她和他,谁是蝶,谁是花呢?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来找你?”

凌芮凰小心翼翼地拨开黏在她颊畔的发丝,指尖并没有触到她的肌肤。

“我不知道。”她微低了头,粉腮泛出淡淡的红晕。“老夫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没有一个准,而且,我们四个姊妹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不容易有我一个人落单的时候。”

“好吧,如果你有机会就到这里来,也许会碰巧遇见我在这里等你。”他低低的语气有如温暖明亮的阳光。

雪笙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容,良久,点了点头。

吃完了晚膳,雪笙把碗筷收进厨房刷洗,清理得差不多时,见秦玉蓉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姑姑,我就快好了。”

雪笙一边收拾洗干净的碗筷,一边笑说。

“你今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找不到人?”秦玉蓉盯着她看。

雪笙心中一悸,轻快地答道:“风把我的绣线吹跑了,我到处找了很久,最后才在花树下找到,我没去什么地方呀。”

秦玉蓉深深看着她。

“雪笙,你回来的时候老夫人在,所以我也不便问你,但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最好老实跟我说。”

“我真的没有去什么地方。”

雪笙紧咬着唇,用力摇头。

她一定不能把凌芮凰供出来,她不能害了他。

“你没有偷偷离开后花园,跑到王府那边去吧?”秦玉蓉温和的目光锁在她脸上。

雪笙呆了呆,暗自松口气。

“姑姑,我当然没有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惹老夫人生气的。何况王府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敢贸然跑过去。”

对于没有做的事情,她否认起来的态度自然容易取信于秦玉蓉了。

“没有就好,或许是我想太多了。”秦玉蓉低低叹一声。“主要是你们几个如今都大了,老夫人对你们另有打算,所以不容出点差错。”

“打算?”

雪笙心中突地一动,有些莫名的紧张。

秦玉蓉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是四月二十一日生的,再过三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吧?”

“姑姑竟把我的生日记得这么清楚。”雪笙心头一暖。

“女孩儿长到了十八岁,应该许配人家了。”

秦玉蓉忧然轻叹,伸手爱怜地抚摩雪笙的面颊,迳自出神了好一会儿。

雪笙想起凌芮凰,心中充满了柔情密意,虽然凌芮凰并未有任何迎娶她的承诺,但那个荷包分明已经是他和她之间的定情信物了。

只是,要如何让老夫人和秦姑姑知道这件事?

下次再见到凌芮凰时,得问问他的打算才行。

她愈想愈害羞,在心中甜美地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老夫人好几次对你们说了,将来要能当上兰王府男人的妾室,对你们来说那便是最好的命运。”

雪笙仍在想着她和凌芮凰,蓦然听见秦玉蓉那句“当上兰王府男人的妾室”,宛若被人当头浇下千年冰水,思绪全都冻住。

老夫人确实有意无意就会提起那句话,但她并没有刻意记在心上,此时秦玉蓉一说起,她慌得几乎不能思考。

“来吧,老夫人有话要对你们说,在房里等你许久了。”

秦玉蓉不明白她的心事,拉着她走出厨房。

雪笙惶惑不安地跟着秦玉蓉来到老夫人的卧房。

一进屋,就看见汪若兰斜倚在凉榻上,风竺和花竽分坐在她身侧打着扇子,月筝则蹲坐在凉榻下轻轻替她捶腿。

“你来了。”汪若兰坐起身。“你们都坐下来,我有话说。”她眸光淡然地在她们四个人脸上轻轻扫过。

风竺、花竽、雪笙、月筝四个人依序在她面前坐下。

秦玉蓉静静坐在汪若兰身旁。

“你们四个跟了我也有八年了吧?”汪若兰素来不苟言笑,眼眸深沉如海,不怒自威。“虽然当初把你们买进来是为了侍候我,当我的丫鬟,但我一直把你们当成亲生女儿来教养,如今你们都大了,也到了该离开我的时候了。”

“离开?!”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惊呼,面面相觑。

汪若兰淡然说道:“女孩儿长大了自然都应该出嫁,我已经耽误了玉蓉的终身,不能再耽误你们四个人了。”

四人眼中有惊讶、错愕、疑惑、不解,然而更多的是不安和焦虑。她们静静的不敢插口,也不敢多嘴。

“今年中秋的家宴,我会把你们带进兰王府。”

汪若兰的眼眸深邃,幽远难测,隐隐透出一道冷光。

四个人闻言惊愕不已。兰王府!那是老夫人一提及就满面怒色,且从不肯踏足的地方!

“像你们这样贫贱的出身,想嫁个像样的男人当元配正室是不可能的事,你们最多也只是妾室的命运而已。”

汪若兰的声音清清冷冷,如霜如雾。

她们怔怔地听着,老夫人的每一句话对她们来说都是预言着未来。

“既然只能当人家的妾室,那么当一个凡夫俗子的妾室,远不如当兰王府男人的妾室,至少,富贵显赫的兰王府能给你们更多别人给不起的。”汪若兰的唇边浮起一抹幽绝的笑意。

雪笙的脸色微微发白,她内心惶急不安,喉头像被人掐住似的无法喘气。

“兰王府男人的妾室也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有机会碰得上的,你们遇上我是命好,我能为你们安排作主。你们都是我一手养育调教出来的,想迷惑兰王府的男人并不是难事。”

汪若兰的声音柔美,但听在雪笙的耳里却有如针刺一般,她只觉得一颗心直沉沉地往下坠。

老夫人是她们的天、她们的地、她们的一切,老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们不能违逆,唯有顺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