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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因兰王爷时常带着芮玄、芮希、芮鼎、芮凰四个儿子进出皇宫,其中最让他感到不成材的是芮鼎,认为他玩物丧志,所以强逼着他写字想导正他的心性,但是凌芮鼎找到了雪笙这个代笔之后,依然任性纵情,玩得不亦乐乎。

雪笙帮凌芮鼎写完了《道德经》,接下来还有《南华经》要写,虽然她可以写得又快又好,但为了不想跟兰音有任何接触,便故意慢慢地写,有时在书房里一耗就是一整天,反正凌芮鼎成天只爱往外跑,不爱待在书房,只要没有太多机会跟他相处,兰音的火气就不会胡乱烧到她身上来。

然而写得再慢,《道德经》、《南华经》还是都写完了,她想在书房里多挨一刻是一刻,想找书读好打发时间,偏偏凌芮鼎是个不爱读书的人,书房里根本找不到几本书可读。

她闲坐了半天,忽然心血来潮,悄悄回到房里取来绣针和绣线,打算重新绣个荷包给凌芮凰。

“蝶恋花”的涵义终不是好的,她不要凌芮凰是那一只穿梭花丛的蝴蝶。

那绣什么好?想起他的名字,先想到了“凤凰于飞”,但那比喻的是夫妻,她与他既不是夫妻也不算恋人,想了想,绣“凤凰来仪”好了。

她临窗坐着,画好了纹样,便专心一意地绣起来。

虽然“古遗堂”和“翔鸾阁”距离很近,两屋之间只隔了一座飞霭亭,但是对雪笙来说,这样的距离便是咫尺天涯,她和凌芮凰根本没有私下见面的机会,每个少爷的屋里都有大大小小的丫鬟,想避人耳目相见并不可能,偶尔凌芮凰到“古遗堂”走动时,虽然能有机会碰面,但身旁不是有凌芮鼎在就是有月筝在,想单独说句话都不容易。

一边绣着凤凰,一边想着他,她专注地一针一线绣着,竟无端地眼眶湿红。

躲在书房里连绣了两天,兰音突然悄无声息地闯入,她藏之不及,被兰音一把将荷包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兰音眼中冷光一闪。

雪笙暗暗心惊,但脸色平淡地看着她。

“荷包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你不识得吗?”她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

“我是问你绣给谁的?”兰音狐疑地盯着绣面上栩栩如生的凤凰。

“闲来无事便绣着打发时间,并没有要给谁。”

她坦然回视,只盼兰音别从“凤凰”上头猜出文章。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你可真清闲啊!”兰音大怒。“五爷让你替他写写字,你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了?怎么,难道还要我来服侍你不成!”

雪笙暗暗叹口气,清静的日子已经过完了。

“有什么吩咐就说吧,要我做什么我马上去做。”

她朝兰音伸手,想把荷包要回来。

“该不会是绣给五爷的吧?”

兰音微眯了双眼,视线盯着荷包上的凤凰。

雪笙正要解释,凌芮鼎刚好走进来,听见了兰音那句问话。

“什么东西绣给我的?”凌芮鼎好奇地走向兰音。

雪笙心里一急,忙喊道:“不是……不是给五爷……”

凌芮鼎见她慌急的样子,心中更加好奇,便从兰音手里把荷包拿过去看。

雪笙紧咬着唇,心中有如猫爪挠着一样。

凌芮鼎看见绣面上的凤凰纹样时,微微愕然,目光如利剑落在雪笙脸上。

雪笙被他看得心底发悚,脸上极力假装平静。

“原来你要给我的就是这个啊!”凌芮鼎伸手捏了下雪笙的鼻尖,眼中尽是笑意。“可惜被兰音撞见,你要给我的惊喜就这样没了!”

雪笙瞠目结舌,惊愕不解地看着凌芮鼎。

果然,兰音被凌芮鼎的话激怒,怒火烧得她满面赤红,她从凌芮鼎手中抢走荷包,转身拿起剪刀把荷包狠狠地绞烂。

“你做什么!”

雪笙冲过去用力抢回荷包,但荷包已经被她剪得稀烂残破了,她气得浑身发颤,呜咽哭了出来。

这是她用心绣了两天的荷包,虽然她还是可以再绣一个新的,但兰音把她的心血放在地上践踏的羞辱让她气愤难平,她再也不能忍受,使劲推开兰音,兰音被她推得往后跌去,“砰”地一下重重倒在地上。

雪笙听见兰音惊叫着,不知道她撞伤了哪里,但她不想理会,甚至希望她跌断了手更好。

她抓着被剪烂了的荷包哭着往外跑出去,跑出“古遗堂”后只是茫然地随意乱走,也不知道闷着头走了多久,竟让她看见了那一道熟悉的粉墙,找到了前往后花园的小门,她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

刚刚回到阁楼,正好遇见秦玉蓉打开门走出来。

“姑姑——”雪笙哭着扑进她怀里。

“雪笙?”秦玉蓉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跑过来了?”

“姑姑,能不能求老夫人把我带回来?我不想待在『古遗堂』,我想回来服侍老夫人……”她抽抽噎噎地说着。

秦玉蓉见她双眼哭得红肿,脸色苍白瘦弱,大不似往日娇俏的模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先别哭,慢慢讲给我听。”她把雪笙拉到荷花池旁的凉亭里坐下。

雪笙抽泣着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秦玉蓉静默半晌,强按住心头的怒意,忿忿切齿道:“白淇茉当真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了,竟敢这样放纵丫鬟欺负你!连一个小小的姨娘都不把老夫人当一回事,实在可恶!”

“姑姑瞧,我身上都是这样的伤。”雪笙泪眼汪汪地拉起衣袖,让秦玉蓉看她手肘部位一大片的紫红瘀血。“还有,我快绣好的荷包就这样被兰音剪烂了,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秦玉蓉看着她手中残破的荷包,隐约从碎布上看得出来她绣的是凤凰。

“这荷包是你绣了要送人的吗?”

秦玉蓉对雪笙太了解了,若只是绣着玩儿,她的情绪反应不会如此激烈,必是绣来准备送人的才会如此心疼。

雪笙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她,便默然地点头。

“凌芮鼎没为你作主?”

秦玉蓉倒是没有多想,见她绣的是凤凰,便以为是要送给女子的。

“兰音是白姨娘给他的,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雪笙无奈叹息。

秦玉蓉深深地凝视着她。

“算算日子,你到『古遗堂』也有三个月多了吧,凌芮鼎还没有为你痴迷吗?他难道就这样放任你被欺负?”

雪笙抿着唇,低声说:“五爷他……根本不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秦玉蓉诧异地睁大眼睛。

自从中秋夜宴后,艳惊四座的风花雪月四大丫鬟,声名早已传扬得满城皆知了,老夫人对自己调教出来的成果极为满意,一个个都像她年轻时候的翻版,她绝对要王府的少爷们为她们沉醉痴迷,可是现在听到的是什么?雪笙竟然说凌芮鼎不喜欢她!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不气疯才怪。

“是真的,五爷非但不喜欢我,还利用我来气兰音,让兰音把我整得更惨。”

雪笙并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何在,只觉得在“古遗堂”的这段日子让她没有尊严,也对自己失去全部的自信。

“凌芮鼎比较喜欢兰音吗?”秦玉蓉怀疑地问。

雪笙缓缓摇头。“他也不喜欢兰音。”

“这倒奇了,年轻气盛的男子怎么可能禁得起与少女朝夕相处、耳鬓厮磨还不动情的?”秦玉蓉低头思索着。

“五爷是有说过,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雪笙回想着他说过的话。“他对我说想试一试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人,然后就……吻了我。”

“吻了你?然后呢?”

“就只有这样,没有然后了。”

雪笙很庆幸凌芮鼎从此没再碰过她,她如今满脑子只有凌芮凰吻她的感觉和记忆,她很高兴凌芮凰的吻洗掉了凌芮鼎吻她的那种不愉快。

秦玉蓉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竟有这样的事,王爷生了一个不爱女人的儿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有趣?”雪笙迷惑不解。

“当然有趣,老夫人的孩子一个都没有保住,而现在王爷却有个儿子不爱女人,不爱女人又怎么生得出孩子来?若要我说,这就是报应呐!”

秦玉蓉的笑容非常愉悦,但眼神却是冰冷的。

雪笙呆愕住,无法反应。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报应”这两个字出现?

“姑姑,能不能帮我求求老夫人,让我回来服侍她老人家?我能不能不要再回去『古遗堂』了?”

老夫人和王爷之间的爱恨情仇她不敢多问,只求能够不要再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了。

秦玉蓉深深注视着她,既心疼又无奈。

“雪笙,老夫人亲自调教你们,再把你们送进王府服侍少爷们,你们就是新主子的人了,我们再也无权干涉。中秋夜宴隔日在我一一把你们送到各位少爷跟前时就已经清楚叮咛过了,你忘了吗?”

“没有,我没忘。”

雪笙摇摇头,泪眼迷蒙。

“你们就像老夫人的女儿一样,不能每个嫁出去的女儿一受了苦就哭着要回娘家。雪笙,你该做的是如何赢得主子的宠爱,如何固宠,如何让自己的终身有靠,而不是软弱地任由人欺负。”秦玉蓉暗暗叹息。

雪笙凝着泪眼看她,神情有些愧悔。

“姑姑说的是,我本是贫贱出身,若不是遇到老夫人,我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有多糟,能得到老夫人亲自调教已经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老夫人的恩情如海深,我一生都难以回报。”

秦玉蓉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放得柔缓,叹道:“关于老夫人的事,你从我这里知道的比风竺、花竽和月筝都还要多更多,相信你比她们都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容貌生得太像死去的芮晴,也不可能得到老夫人的怜爱,更不可能有如今的命运。”

听见芮晴的名字,雪笙知道她就是老夫人的女儿。

想起了那一年的雪夜,老夫人把她当成了芮晴,而她也把老夫人当成了娘亲,自此以后,她总是企望从老夫人身上得到母爱,就算老夫人只是将她当成芮晴的影子,只要偶尔对她流露出母性的关爱,她就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