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许愿笔记本散发出的浓烈恶臭,北墨的身影缓缓消失。
当北墨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那间封闭的治疗室,以及依旧躺在沙发上的海小小。
这间治疗室没有钟表,北墨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许愿笔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北墨身边,恶臭还在继续的散发,北墨将其放在面前的桌面上,没有翻开,坐的极其端正,眼前直视前方,面不改色,也面无表情。
北墨想翻开许愿笔记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动,其实他明白,大概是任务直接失败了吧。
心中是有准备的,整个许愿任务期间北墨都被牵着鼻子走,完全没有主动权,最后好不容易分析出了一些什么,但是北墨解决的方式还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不是北墨喜欢这种方式,而是北墨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北墨此刻心神非常疲惫,是一种被牵着鼻子走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挣扎只换来一抹嘲笑的疲惫感和挫败感!
北墨本不在意很多小事的成败和结果,对这个许愿师也一直既有些感兴趣,又不是特别愿意耗费大量的心神。
然而上次的帮助伊莎贝拉公主的许愿任务让北墨感受到隐隐的危险性和现实中的隐患,这次的直到最后北墨也没有真正闹明白所有真相的思维世界任务,让北墨感到了一种羞辱!
屡屡的挫败和里面的三位人格对自己的态度让北墨如今酝酿了极其强烈的负面情绪。
他毕竟才16岁,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之前的家庭变故让他的性格和意志稍稍比同辈出众些,但是面对突兀到来的许愿师身份,和连续的三个风格不一,内容各不相同的许愿任务,他凭借着运气完成了两次之后,终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这种打击是不可避免的,北墨心中清楚,但是想要瞬间调节过来,却也有些不现实。
北墨并不习惯于在这种情况下去发泄,而是喜欢静静的坐在那里,去思考,去分析,去调节,去确定下一步该如何为之。
不过,沙发上的一声呻吟让北墨不得不停下了自己脑中的思索。
海小小醒了。
“这是哪里?”刚刚醒来的海小小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的说道。
“铭华市海旭医院精神科1号心理治疗室的沙发上。”
北墨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吓得海小小一哆嗦,身体一挺,从沙发上弹起,待看到竟然是北墨后,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在哪了。
“我怎么睡着了?你怎么没事?”
“你引导我进入催眠状态,耗费了太多心神,困得睡下了。”
“啊!”海小小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尴尬,她怎么会听不出北墨口中的揶揄,但是自己又确实在催眠别人的时候睡着了,甚至是自己进入了催眠状态。
难道,是北墨这个闷葫芦一样的家伙反过来催眠了自己?
海小小坚决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自己也不会承认!
自己可是“医生”,怎么能被自己的病人反过来催眠了呢?!
海小小一瞬间思绪万千,“那你刚才在干嘛?”
北墨看着海小小警惕的眼神,拿起自己的许愿笔记本,站起身来,“没干嘛,在发呆。”
好在许愿笔记本散发出来的气味其他人根本闻不到,北墨倒也不必去掩饰了。
“发呆?不可能!”
海小小条件反射的反驳道,但是转念一想,好像这个无聊的家伙真的会这么一直发呆的坐着呢。
北墨拿着自己的许愿笔记本,向门口走去,海小小赶紧上前两步,拦了下来。
“你要干嘛去?”
“回家。”
北墨刚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神疲惫,而且存着满腹的事情和想法,根本无法再在这里继续老神在在的待下去了。
“不行,不行!”海小小伸开双臂,拦在北墨面前,寸步不让,“你答应了今天要陪我在这里玩耍的,你怎么能现在就离开呢?你可是才来了不到半个小时!”
北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没有心情了。”
“喂,你以为我时间很充裕么,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可是为你好。”
北墨在海小小穿着白大褂给自己催眠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海小小要么是玩一种扮演游戏,但是北墨觉得海小小应该没有伊莎贝拉公主那种兴趣,虽然北墨觉得这种扮演如果角色不夸张的,好像还很有趣。
要么海小小就是把自己当做她的病人了,要知道海小小和北墨第一天做同桌的时候,就告诉了北墨,她的愿望就是当世界上最好的精神病医生。
“难道你认为我有病?”北墨继续向前一步,几乎要贴着海小小的身体了。
海小小强忍着厌恶没有后退,作为一个未来的伟大医生,她可是从小就养出了选择性的洁癖。
北墨的话让海小小心头一跳,难道北墨这么简单就看出来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自然啊,毕竟是第一个病人呢。
“我的病,你治不好了。”
北墨索性直接顺着海小小的思路承认了自己有病,然后继续道:
“谁也治不好的。”
海小小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着北墨的脸,有些不忍,“对不起,我不该戳到你的痛处的,我不该带着你来这里。”
海小小没有怀疑北墨在撒谎,因为北墨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有原则,虽然不怎么和别人沟通,但是偶尔答应的事情都能做到,而且从不撒谎,因为这个原因,甚至得罪过一些人。
“没事,我习惯了。”
北墨从来没有检查出来过自己有什么精神和心理方面的疾病,但是北墨知道,自己有一个方面绝对和别人不一样。
那就是第一次见到许愿笔记本时自己说过的:自己没有愿望。
这世界上有很多坐吃等死的人,有很多胸无大志的人,但是大家都还是有些愿望的,最起码有欲望,这东西可大可小,可以是获得格莱美奖,也可以明天中午想吃楼下的杨枝甘露,总之大家对未来都会有些期望。
但是如今的北墨却没有,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看起来生活极其有规律,而且很健康,但是北墨知道自己这种生活就像是一段电脑中的代码程序,自动的运行着,仅此而已。
所以北墨并不觉得自己说了谎,只是自己也不太清楚,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疾病。
北墨之所以对许愿笔记本这个奇怪的东西接受的比较快,甚至有点不符合他的性格,就是因为这个许愿笔记本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在北墨说出“自己没有愿望”这个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的时候,许愿笔记本没有去反驳,没有认为奇怪,而是因为这个特点才给了北墨许愿师的称号,让北墨去做一些事情。
北墨认为,这大概是对自己某些不正常地方的承认吧,所以才会一直心情复杂的认可了这个身份。
“你放心,我是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精神病医生的女人,你的病,我会帮你治好的。”
“谢谢!”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称之为:非正常性生活与交流障碍综合征。”
海小小听到北墨的描述皱了皱鼻子,怎么感觉这个名词这么熟悉呢。
“我想起来了!”海小小突然变的气呼呼起来,“这可是那天我生气编出来的名词,你是在忽悠我么?”
那天北墨先离开了教室,这个名字也是后来同学们打闹开玩笑时北墨听到的,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我没有忽悠你,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名词不错,我觉得可以拿来借用一下。”
北墨说的很认真,因为他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那,我回头会多观察一下你的病情的,希望你能配合治疗。”海小小也认真的回答。
北墨觉得怪怪的,怎么就开始配合治疗了,是不是有点跳脱呢,北墨摸了摸鼻翼,“要不,等你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后我们再开始治疗?”
海小小拳头一握,便想像平常那样发火,但是看着北墨眼中的疲惫,终究是压了下去。
她是认为,北墨在刚才自己睡着的二十多分钟内,估计一直在考虑自己的病情吧,向同学透露出这些事情,应该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其实北墨并非如此,北墨不在乎别人知道自己的奇怪,也不在乎别人认为自己有病,如果海小小真心的想帮助自己,北墨也不介意配合一下,只要不给自己的生活带来麻烦和困扰就行。
北墨的疲惫是因为之前被任务折腾的了,和这所谓的“病情”没有任何关系。
海小小让开了房门,“那,我回去查查书籍,等到周一的时候,我再和你讨论病情的事情。”
北墨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许愿笔记本走了出去,这句话也没放在心上。
看着北墨的背影,海小小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相信我,你真的有病,我也真的能给你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