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你得海阔天高，我得一隅偏安
年幼的殿下在很认真地思索安文的话。
“不是人类喜欢争斗，而是若想健康地活下去，总要忍痛切除毒瘤。”罗英说，“不然任它们在肌体上疯狂生长，再健康的人最终也只能在病痛中死去。强盗是毒瘤，与强盗一样为恶的官员更是毒瘤。”
“现在对他说这些还早吧。”安文说。
“我认为孩子要从不懂事起开始教育。”罗英说，“如此到了该懂事的时候，自然就会懂事了。”
“这观点不错，很有道理。”安文笑了笑。
女皇陛下眼含笑意，心含希冀。
不久后，罗英与安文的车马出现在大公爵明杰的府上。
身为帝国皇室中辈分最高年纪最大者，七十六岁的明杰在皇族中拥有着仅次于陛下的地位，而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权力其实比陛下更大，因为他是皇室宗理会的首席。
在会客室中作了短暂的等候，两人便见到了这位精神头仍很足，身材也依旧挺拔的老人。大公爵笑着和两人打着招呼，安文依着规矩躬身施礼。
“让安大老板向我低头行礼，实在是罪过。”大公爵呵呵地笑着，在椅中慢慢坐了下来。他坐好后，罗英和安文才依次落座。
“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衰老的古人？”明杰一边吩咐仆人上茶一边开玩笑地问。
“您哪里老了。”罗英笑着说，“我听说您比骑术还曾赢了一位年轻的骑士？”
“以讹传讹，夸大其辞。”明杰摆手，“别听那些拍马屁的小子瞎说。我这年纪，骑在马上多一会儿屁股就要叫疼，哪里还能与人比拼什么骑术？都是多年前的事了，被他们反复地提，倒好像年年都有这么一档子事似的。”
他叹了口气，说：“人不服老不行啊。过去还能大口喝加冰的葡萄酒，现在却只好去喝温好的黄酒了。天气稍凉就要加衣服，夜里不点燃壁炉就要冻得打哆嗦。对了，多亏安老板发明了暖毯，可让我这老人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暖毯也是“安牌”最近的产品之一，原理就是现代世界的电热毯。安文提出设想，通过将太阳铁盘丝缠入毯子，然后外置吸热板和热导线板，就形成了白天自动吸收太阳热量，使用时只需要打开热导线阵，便能持续释放热量的暖毯。
比起地球上的电热毯，它的好处是没有能源消耗和污染，坏处是温度高低不可调，只能在制造时，靠加减太阳铁丝的长度，来规定每张毯子所能散发出的热量。
安文摇头：“不算是我的发明，只是我提出了创意，然后由能工巧匠设计制造。”
“出主意的人才最厉害。”明杰说，“太阳铁早就是人类世界中最受重视的宝物，可百年来又有谁鼓捣出了‘安牌’的那些产品？永远是脑子指挥身体，而不是身体指挥脑子啊。”
安文笑笑：“那我就多谢大人的夸奖了。”
“让我猜猜这次你们来的目的吧。”明杰笑了笑。
“主政官？”他看着罗英，轻声念出那个职位。
“是。”罗英肃容，“帝国若再不更换主政官，任由吴正为非作歹，即使拥有‘安牌’，也难逃败亡的结局。为帝国计，为万众计，请大公爵一定支持我。”
“换成你，会有何不同？”明杰问。
“我是‘安牌’的老板之一。”罗英说，“这就是好处之一，相信不必细说您也明白。”
“其余呢？”明杰点头，再问。
“我能让帝国振兴——第一是整顿官场，杜绝官匪勾结造成的乱象，鼓励人民依托‘安牌’进行商业活动，使帝国走向稳定发展之路；第二是开辟十国自由贸易，使我国真正成为诸国经济中心；第三是利用‘安牌’军工壮大人族实力，使九国改变姿态，使我国成为人类世界的政治中心。”罗英语气并不激昂，但说出的内容，足以让任何有识之士震惊。
“你的野心不小啊……”明杰盯着罗英。
“不是野心，是规划。”罗英说，“所有一切，我都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只要按着计划一步步来，我所说的便都可以实现。”
“我怎么知道到时你不会是另一个吴正？”明杰眯了眯眼。
“我不知道如何令您相信我，但我相信你必然知道，由我出任主政官，对帝国的好处远大于吴正掌权。”罗英说。
明杰沉默不语，微微低头，似乎在思考。
“从垣城回王都的路上，我们受到过不下二十起袭击。”安文突然开口。
明杰看着他，不解其意。
“大人。”安文语气诚恳，“他如此疯狂，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末路。连他自己都已经失去了信心，您为什么还敢对他有信心？”
明杰微笑：“人老了，目光不免就变得短浅，只知道琢磨自己身边的利益得失。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啊！那时多有开拓进取的心。可没有办法，人匆匆老去，失了年轻的活力，就只能靠着暖毯壁炉生活。有时会感慨——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我的后人呢？他们虽然也是皇室成员，但随着时光流逝，血脉必将越来越淡，又能得到谁的照顾？罗大人，您说呢。”
罗英压低了声音：“王都附近所有‘安牌’工厂，一成的股分。”
“两成。”大公爵伸出两根手指。
“成交。”罗英点头。
“你得海阔天高，我得一隅偏安。”大公爵笑着吟了一句旧诗，颇有意境。
“其他人，我可以帮你说服，但好处得你来出。”大公爵补充。
“所需费用自然由我承担。”罗英点头。“稍后我会派人过来，专门负责与您沟通此事。”
“好。”明杰笑笑，“这种充满了金钱俗味的事情，你我明着摆到桌面上谈确实有失身份啊。”
说着，老人打起了呵欠。年纪大了便是如此，时不时就会疲倦。罗英体贴地带着安文起身，告辞离府。
“皇室……”安文坐在马车之中，摇头叹息。
“能出现陛下这样英明的女皇，已经很不容易了。”罗英说。“怎样，是不是有一种憋闷的感觉？要不要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好久没见老乔和小艾了，还有安德。”安文嘟囔着。
“这还不好办？”罗英一笑，“今晚我作东，就在咱们府上。”
“小艾方便吗？”安文问。
“大元帅是聪明人。”罗英说，“他应当明白我让小艾公开出现在我府上意味着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
安文的归来，令朋友们欢呼雀跃。
乔法雷近水楼台先得月，安文随着罗英返回罗府后，两人便见了面。乔法雷二话不说，先给朋友来了个结实的拥抱，勒得安文喘不过气来。
“剧院如何？”安文问。
“好得不得了。”乔法雷笑，“最开始吴正还会派一些人捣乱，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你是不知道林卓越那小子现在有多红，全王都所有的女人几乎都成了他坚实的后盾，任何敢公开与咱们剧院过不去的人，先要过女人口水这一关。有一个小吏，以什么火灾隐患为借口要封停剧院，结果当晚就被几个贵妇堵在酒馆里，被抓了个满脸开花。”
罗英哈哈大笑。
“至于说暗地里的手脚，就更不用提了。”乔法雷眉飞色舞地说，“整个王都的黑道都跟咱们好得如同穿了一条裤子，吴正几次下手都落了个……你那句俏皮话怎么说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但还是要小心。”安文叮嘱。
“除了戏剧之外，我在别处也取得了一些小成就。”乔法雷说。
“说说。”安文来了兴趣。
“我把之前写的剧本都出了书。”乔法雷不无自豪地说，“销量那真是如同高山一样的高啊！普通读者就不说了，连戏剧界的同行也争相购买，为的就是研究我的作品。”
安文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最近忙着应酬，思路有些不开阔了。”乔法雷叹息一声，“你回来就好，可要给我多出几个主意，多想几个创意。”
“他是‘安牌’的老板，可不是你们剧院的编剧。”罗英提醒。
乔法雷呵呵一笑：“那正好啊，我都不用付他薪水了。”
当晚，得到消息的另两个朋友匆匆赶到罗英府上。安文迎了出来，和最先赶到的艾莱克拥抱在一起。
“听说你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艾莱克问。
“明明是格斗技高超的战斗英雄好吧？”安文给了他一拳。
“怎么不疼不痒呢？”艾莱克笑。
“等我穿上太阳重甲再说。”安文说。
“那还是算了。”艾莱克急忙摇头。
安德随后而来，远远就挥起了帽子大呼小叫，飞奔着扑向安文，差点撞在一起滚成一团。大家不由都笑了。
“你真行，还舍得回来啊？”安德嗔怪。
“我已经准备了好酒，今晚所有人都不醉不归。”罗英说。
“可要把你这段时间的经历好好跟我们说说。”安德叫道。
“你呢？”安文反问他。“报纸办得怎么样？”
“哈！”安德大笑一声。
“你眼前的这位，现在已经是王都所有权贵最不敢得罪的人物。”乔法雷指着安德对安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