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前,到达罗府门前,侍卫们退在街边,等候大人的车进入府内。
就在这时,无数箭矢如蝗飞掠,瞬间射倒了十几名佩剑武士。
箭自远处来,自树上来,自小巷中来,甚至自对面建筑之上来。
“保护大人!”
吼声中,有八名重甲武士护住马车,剩下十二名重甲武士则向着箭起处而去。
武士疾掠如风,转眼到达那些箭士藏身处,箭士不理接近自己的武士,只是再次上箭,发射,对准马车。
重甲武士挡在车周围,为大人抵挡箭雨。
冲向敌人的重甲武士狂怒,对方对他们赤裸裸的蔑视,使他们不得不起杀心。有人面对身无铠甲的敌人,举拳发动全力,甚至用上了冲击波,打得一个个黑衣人皮肉飞散,骨骼寸断。一时间,残肢断体四处可见。
不久之后,几十名箭手均被击杀,有些被故意留一口气用以审问的黑衣人,不等被带到府前,就已经服毒自尽。
罗英在重甲武士的保护下下了车,转头望向府外,摇了摇头,大步走入府中。
“疯了,真是疯了。”管家迎了上来,望着街上的惨相,连连摇头。
“没事吧?”安文迎了上来。
罗英摇了摇头:“应该是光荣会想为方福报仇吧。又或者是怕我们牵连出吴正,所以狗急跳墙。你放心,我身边的防卫力量足够。”
“还是小心些好。”安文皱眉。
第二天,大人的车队在通往主政厅的路上,再次遇到伏击,死了几名普通武士,随后,伏击者被重甲武士尽数消灭。
第三天,大人处理公务有些疲惫,于是来到院中小花园旁,像每天一样,在工作之余做一些舒展肢体的运动。
就在这时,鲜花丛突然掀开,暗藏在地下的杀手猛地站了起来,端起弩瞄准了大人。但不等他的箭射出,便有一道身影凌空而落,双剑一闪,断了弩弦,也断了他的命。
寒歌一跃退离,护着大人快速向主政厅中去,花园里则又有泥土翻起,三个不知何时挖出地洞隐藏于花园中的杀手各自持弩发射。寒歌挥剑斩飞两箭,另一个杀手的箭未及放出,自己额头先中一箭,向后仰倒。
修缺持弩大步而来,装箭入弩,警惕地环视四周。主政厅中乱成一团,侍卫们四处奔走,检查着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
“你们怎么都来了?”被寒歌保护着走入主政厅中的罗英皱眉。
“安文不放心你。”寒歌说。
“可我更不放心他。”罗英说。
“他很安全。”寒歌难得地笑了笑。
马车驶过长街,向着王都监狱而去。
安文静静坐在车中,回忆里浮现出方福那张淡定的笑脸。
你不是视死如归的人,你只是认为自己绝不会死。你的背后除了吴正,还有光荣会。别人或许不了解这个组织,但我了解。我知道那个人并不是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会摇头放弃的人,他不会认为你被关进了监狱,就无计可施。
袭击罗英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让我们将防卫力量与注意力全集中在罗英身上。他真正的目的是监狱,是监狱中的你。光荣会不会眼看着自己的财神死去。
“老板,到了。”胡瓦在窗外说。
安文点头,缓步下车。车外,是一群警惕望向四周的武士,胡瓦手握剑柄,环视四周,犀利的目光没有放过任何可能隐藏敌人的角落。在远处,几幢建筑的至高点上,甚至有人持弩扫视周围街区。
“安老板。”新任监狱长荣连迎了上来,态度恭敬。
某个夜里,安文与几个朋友醉酒入狱,改变了一个狱官的命运。暗地里搞灰色收入的狱官非但没有倒大霉,反而最终取代了监狱长的位置。
荣连很知足,也知道自己所得的一切应试感谢谁,所以此时的恭敬,发自真心。
“周围有没有异动?”安文问。
荣连摇头:“安老板放心,周围几条街上我都安排了人,而且……”他压低了声音说:“您不是让王都黑道也盯住四处了吗?那就更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了。”
“还是要小心些。”安文点头,在荣连陪同下走入监狱。
两人走过几个监区,向着方福的囚室而去。路上戒备森严,每条走廊中都有佩剑持弩的狱卒守护。
“安老板,还要审问方福吗?”荣连问。
安文摇了摇头:“在方福的隔壁为我清出一间囚室。”
“您的意思是?”荣连不大明白。
“我陪陪他。”安文说。
荣连更难理解。但大人物们的决定,自己原也不必理解,只要按命令照办就是。于是他缓缓点头。
“听说你家要有喜事了?”安文突然问。
“您……怎么知道的?”荣连有点惊讶,但也有几分得意。安老板知道这事,说明安老板平时还是留意着自己的。
“什么时候办?”安文笑问。
“下个月。”荣连急忙回答,心里生出点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的小期待。
“到时我得送一份大礼。”安文笑着说。
“那哪好意思?”荣连笑得合不拢嘴,但人老奸马老猾,眼珠一转便想到了更大的好处,于是极是诚恳地说:“不过如果安老板您能派个‘安牌’里有头有脸的人去看一眼,那就真能让我们全家记一辈子了。”
“也好。”安文点头。“到时我亲自去。”
荣连怔了怔,没想到安老板竟然如此赏脸,一时有点不知所措,随后,又开始压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得脑子发热。
儿子的婚礼能请动安老板,这是多大的荣耀?从今以后,谁还敢瞧不上我这个破格提拔的监狱长?谁还敢说我那至今没啥正经营生的儿子半个“不”字?
心里美了半天,转念一想,又觉得压力山大。
这小子要是敢不争气,哪对得起安老板赏的面子?不成,回去得好好跟这小子说说,怎么着也是要结婚的人了,必须得谋点正经营生做。你看人家安老板,白手起家,凭空造出偌大个“安牌”来,男人,便当如此才不枉人间走一遭,投胎活这一生啊!
监狱长大人心里激动着,不免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这条走廊中的狱卒与别的狱卒有些许不同。
站姿太标准了。
狱卒不是军人,只能算是小吏。这些家伙不用操练队列,也不用摆什么阵型,平时关上门,他们就是监狱里的老大,散漫惯了,就算安老板前来这样的大事临头,也只能装模作样一番,真让他们站得笔直如枪,他们没那本事。
可这条走廊中的狱卒不同。
他静静而立,笔直如枪,仿佛一尊雕像。太过完美。
如果是寒歌在这里,就算认不出换上了一身狱卒制服,用狱卒帽遮了大半张脸的他,也会因此人的与众不同而心生警惕。但安文终没有寒歌的本事,从他身边经过,并没太过注意。
狱卒静立不动,等安文与监狱长经过自己身边后,才突然举起了弩。
荣连正在想着如何教育儿子,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急忙收敛心神,一抬头,正看到身旁墙壁上灯火映出的影子,做出奇怪的举动。他惊愕回首,发现走廊中的狱卒竟然举弩对准了安老板,想也不及想便叫了一声:“小心!”
然后向着对方扑去。
狱卒皱眉,手指已动,箭脱弦而出,射进荣连的胸膛。荣连摇晃着后退,展开双臂挡住安文,想大叫声安老板快跑,但却已经没了力气。
一声小心已经让安文警觉,他猛地回头,见到荣连踉跄后退,而狱卒丢下弩,自剑鞘中抽出一柄奇怪的剑。
剑无刃,如一根柳枝,细长,只有尖锋。
狱卒微微俯身,猛地向前冲来,狱卒帽翻落在地,露出一张温和儒雅的中年人的脸。
安文没有见过余光,甚至没有听寒歌提起过这个传奇般的杀手之王的模样。
但这一刻,他可以确定,这便是余光。
他没有时间想太多,本能地以最快的动作探手向下,抓住光铳末路的柄,几乎一瞬间,便拔枪在手,打开保险。
中年男人向前而来,蓦然间却心生警兆,猛地一跃而起,人已然到达天棚的高度,身子倒转过来,头朝下,躬身收腿,足踏天棚,仿佛天地倒转。
安文拔铳开火,子弹呼啸着射入天棚,扬起火花。
男人已经足踏天棚借力弹开,向着另一面壁上掠去,安文转腰开火,子弹擦着男人的左肩掠过,扬起一片血花。
男人的目光变化,盯住安文手中的武器。
那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杀人神器。
他不敢再轻易向前冲,反而向后疾退。此时,荣连摇晃着倒在安文前方。
安文盯住男人,举铳瞄准,慢慢蹲下。
“别死。”他轻声说。
“还……死不了……”荣连发出痛苦的声音后,头一歪。
余光缓缓抬起手中剑,与安文保持着数米的距离。他的呼吸变得缓慢,目光却变得更凌厉。
“余光?”安文慢慢站直身子,目光中带着愤怒与杀意。
“是我,安老板。”余光淡淡地笑着,语声缓慢而从容。“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既然早便到了,为什么不救走方福?”安文问。
“如我所料,你想错了一件事。”余光说,“我的目标不是救方福,而是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