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铁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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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我陪你一起死吧

寒歌也没有料到安文会杀掉庞达。

外面重重包围,而军队的屠杀已经被制止,最好的选择是胁持庞达安然撤离。

她有些看不懂他。

“抱歉。”安文收了冰冷的面容,冲她一笑。

“我知道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胁持着他逃走,但我无法在利用他逃生后再将他杀掉。”他说,“外面有那么多孩子失去了父母,那么多老人失去了子女,我心里的怒火没办法平息,所以我又必须杀他。因此,你看,我没得选。”

“那么,我们便一起去死吧。”寒歌笑了。

王都来者的手在抖。

他本应举起剑杀向寒歌,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但不知为什么,此时他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看不懂,看不懂,看不懂……

“杀了他,杀了他!”治安官大叫着,将军怒发冲冠。

安文举铳射击,在治安官的额头上开了一个血洞。治安官摔倒在地,将军惊恐地退出去躲在门后。

士兵们开始向里冲,但当先几人被安文接连射倒后,后面的人便往后退去。

“盾牌,需要重盾!”将军大叫着。

“你不动手?”寒歌望着那失魂落魄的王都来者,后者却只是怔怔无语。寒歌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飞身杀了出去。

安文是可怕的魔鬼,但这个小姑娘似乎与人无害。门外的士兵们这样想着,拔剑时便有一丝迟疑,而迟疑虽只刹那,生死却已立判。寒歌如同一道来自地狱深处的死亡之影,只负责为死神收割生命。她疾掠而出,如燕盘旋间,便有四个武者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眼看着自己鲜血如泉喷出,无力回天。

“该死!”将军狂怒拔剑,但眼角余光分明看到安文提着光铳向外走来。他立时顾不得一切向远处逃去,大叫:“挡住他!”

安文出门时,听到寒歌喊了声小心。他扭头看到走廊尽头有弩手冲了过来,抬手便是几铳。子弹远快于弩手弩中的箭,先一步射入他们的胸膛,几个弩手倒了一地,弩箭射向天棚或四壁,乱得一塌糊涂,其余弩手惊呼着退回转角。

将军在士兵掩护下逃到走廊另一边,一时间走廊中空空的,敌人只剩下地上将死的重伤者。

“掩护我。”寒歌低声说着,一躬身,向隐藏着弩手的转角冲了过去。安文举着光铳在后紧随,有两个弩手刚一冒头,便被击中眉心。

寒歌在转角处一跃而起,身子凌空一转,一只脚在天棚上一蹬,便射向了转角那边。安文快步向前冲,听到惨叫声。等他冲过转角,看到的是一地血泊中的弩手。寒歌背对着他站着,右手已空,左手的短剑也在瞬间掷了出去。

转角的走廊中还有几个弩手,正向这边赶来,有人一已经胸插短剑向前扑倒,身后一人正被寒歌的另一剑刺中脖子,惨叫捂颈倒地。

其余弩手举起弩,但不及发射,安文的子弹已经呼啸而至,几人还没看清那神秘的武器,便摔倒一地。

他们之后,还有两个弩手冲来,一人被吓破了胆,立刻又隐入转角后,一人却悍然举弩发射,虽然自己被安文一铳命中,但弩箭也射中了寒歌的肩膀。

如果不是寒歌突然横移挡住,这一箭只怕会射在安文胸口。

“你怎么样?”安文挡在寒歌身前,连续三铳,吓得转角处的弩手不敢露头。他另一只手搂着寒歌,撞开旁边一扇门。

“死不了。”寒歌将弩箭生生拔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握在手中。她看着安文,认真地问:“你有信心杀出去吗?”

安文摇了摇头。

“死在这里,会不会后悔?”寒歌问。

“这个……”安文认真地想了想。

也许说一声“绝不后悔”会很英雄气慨,但安文不好意思充好汉。杀庞达的时候确实很爽,但如果真死了,罗英一个人是否能撑起“安牌”?又是否能成功扳倒吴正?丘力一家的仇怎么办?

好多事情牵绊,令他不安,令他想活下去。

“换个问法。”寒歌说,“给你机会重来一次,你还杀不杀庞达?”

“杀。”安文斩钉截铁。

寒歌笑了:“你是天生的杀手。不入光荣会,真的可惜了。”

走廊中有脚步响,安文探头,发现有一队侍卫手持着半人高的坚盾,正一步步向这边逼近。他举起光铳,瞄准了他们露在盾下的脚扣动扳机,立时有几声惨叫传来,盾一歪,便露出了他们的头脸,安文举铳再射,有几人扑倒在地。

其余人惊恐地缩成一团,举着盾往后撤。

“能坚持多久?”寒歌问。

“有几百发子弹。”安文说,“拉几百人一起下地狱,足够了。”

“你不会下地狱。”寒歌摇头,“你应该上天堂。你做了那么多好事,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会下地狱?”

“你呢?”安文问。

“我会下地狱。”寒歌自嘲地笑,“我杀的无辜者太多,早已满手血腥。”

“可其实世上没有地狱。”安文说,“地狱不在下面,就在人间。天堂也不在上面,也在人间。”

“那此地是天上还是人间?”寒歌问。

安文笑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挺有名的所在。

现在想想,地球的岁月真是最好的岁月。诚然,那里有那么多的问题——环境问题、道德问题、法律问题、生计问题……可所有这些问题放在这里比,却全都不是问题,许多事在这里的人看来简直就是无病呻吟,倍加矫情。

那是最好的世界吗?

不是。

但总归比这里要好些吧。

真遗憾,我本想把这里变成超过那里的乐土,但命运的旅途上却走进了死路。死便死吧,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是烂成泥土养活更多花草。什么荣辱,什么成败,千年之后只是笑话。什么伟大的功绩,不朽的城市,万年之后都是考古发现。

可还是遗憾啊!

“有没有什么故事?”寒歌突然说。

“这种时候听故事?”安文觉得她从容得有些过分了。

“再不听只怕就没机会听了。”寒歌说。“来吧,再胡编一个给我听听。”

“你怎么知道我们冲不出去?”安文被激出了血性,“走,我偏带你冲出去!不就是主政厅吗?我们进得来就出得去!”

他扶着寒歌,从房间里冲了出去。走廊一边,持盾的士兵正试探着想再向前推进,见到两人吓得急忙蹲下。另一边,有几个弩手持着弩蹑手蹑脚向前而来,见到两人立时举弩。

子弹与弩箭的对射中,几个弩手全体阵亡,而安文的腿上也光荣地插了一支弩箭。

真疼啊!

他额头冒着冷汗,终于理解为何腿上区区一道口子,当初就差点要了寒歌的命。

他一瘸一拐地拉着寒歌向前,忍着疼冲过了转角。那后面的走廊中再没有弩手,却有一队战士举着刀往前冲,被他射倒几个后狼狈地躲进了走廊中其他屋子。

“走!”安文拉着寒歌的手向前,“就这样一路杀过去,你帮我留意两边!”

寒歌看着他,只觉他此时面目狰狞,但却又分外好看。

有战士从旁边的屋子里扑出,想偷袭安文,寒歌反手将那支弩箭刺了过去,插入战士眼睛里。战士尖叫着倒下,寒歌提脚一挑,伸手抓住战士掉落的长刀,抬手一刀,将另一个冲来的家伙刺回了门里。

安文向前而去,光铳不断击发,一个个战士吓得龟缩于门内不敢出来阻挡。

“后面。”寒歌提醒,安文回身数铳,后面一片人仰马翻。

“也许我们真能这样杀出去。”寒歌将长刀掷出,刺死走廊前方刚冲过来的一人。安文趁机换了弹匣。

他们两人竟然就这样冲下了这一层楼。

下一层中有杂乱的脚步声,但却与他们所在的方向相反,似乎战士们被他们两人吓破了胆,只想尽快逃远。

“我有不好的预感。”寒歌说。

“我怎么也有呢?”安文笑了。“看来我们心灵相通。”

“看来我们两个一定会死在一起。”寒歌说。

“出了楼后,你就想办法跑。”安文说,“我的腿疼得已经迈不开步,我不成了。我掩护你,他们就近不了你的身,凭你的本事,出城不是难事吧。”

“我丢下你自己跑掉算怎么回事?”寒歌皱眉。“到时胡瓦那个傻大个儿问起,我怎么回答?”

“你不必回答。”安文说,“天涯海角随你去。世界那么大,你何必非回去向胡瓦汇报什么?你走你的,只是今后不再乱杀人了。”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叮嘱这个?”寒歌目光幽怨。

“那我嘱咐你什么?”安文笑,“找个好人嫁了,多生几个孩子?”

“呸!”

寒歌瞪他,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问:“如果那个姑娘来时却只见到你的坟墓,她会怎么样?”

安文沉默。

“都没关系吧。”他说,“反正对她来说,我就是个说话不算的家伙,趁她不注意便偷偷溜掉,留给她满满的遗憾。但也可能,她已经将我忘了,我却又重新让她想起,徒增她的烦恼忧愁。唉,男人啊,果真像你说的,伤了这个伤那个。”

寂静的走廊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安文腿上流血越来越多,疼痛让他咬紧牙关,却越来越步履蹒跚。

终于走到了楼梯口,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楼。一层一层,直到最后一层。

期间除了他们的脚步声,除了他们对话的低语,便再无人声。

“我陪你一起死吧。”她突然说。

“不行。”安文摇头。

“为什么不行?”寒歌问。

“那样我会觉得亏欠了你。”安文说,“要你帮我进城,已经把你牵连了进来,再害你和我同死,心里不安。”

“是因为不安,还是不愿意?”寒歌皱眉,“是不是换成了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你就会含笑点头了。”

“好好活着。”安文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是因为腿伤流血太多。

“要到门口了。”他指了指前方,“出了门后我挡住他们,你寻路逃吧。”

“说了陪你一起死,就一起死。”寒歌摇头,“而且……”

她望向前方,笑了。

“他们来了,谁也逃不了。你赶我走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