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当年伺候白家庶小姐的丫鬟?”李元同如鹰般地盯着周嬷嬷,继而问道。
周嬷嬷心里一惊,她可听说了,相爷待夫人极好,从来不与她红脸发脾气。
可刚才,相爷居然叫她白家庶小姐,而不是……夫人!
难道,相爷已经知道了什么?
“回、回大人,奴婢……是。”周嬷嬷磕磕绊绊的回道。
李元同冷眼看了她一眼,转身在主座上坐下,继续沉着声音说道:“当年你为何离府?”
周嬷嬷一怔,她以为,相爷会问她先夫人和那个婴孩的事,没想到,却问这个。
“回大人,”周嬷嬷咽了咽干涩的口水,她必须按小姐的意思说,“当年,奴婢趁着先夫人生产在床上休养,便偷了夫人的首饰,被小姐知道后,责罚了奴婢,并将奴婢赶出了府。”
任何一个慌言,说多了便以为是真的。可慌言就是慌言,代替不了事实。
周嬷嬷说得毫不犹豫,甚至都不需要回想一下。
老谋深算的李元同,在朝庭的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如何辩别不出真话假话!
冷冷地盯着周嬷嬷,周嬷嬷被看得浑身发毛,全身越来越不自在,只觉得相爷的那眼神,能将她的身体看透、灵魂看穿!
周嬷嬷越来越局促,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李元同盯了一会儿,突然拍着桌子大喝一声:“还不说实话!”
周嬷嬷吓得浑身一哆嗦,咬了咬唇,仍是死不改口的说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呵,你是偷了先夫人的首饰,还是她的儿子!”李元同冷声质问道。
周嬷嬷惊得猛地抬起头,惊慌地看了眼李元同,看到他眼中那一切都了然的神色,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大人,小少爷他……已经夭折了……”周嬷嬷说着,声音便有些发抖。
每次回想起那可爱的孩子,被自己亲手送走,害得先夫人伤心欲绝,又伙同小姐给先夫人下药,最后害得先夫人香消玉损,她就日日寝食难安。
“快说!”她的片刻沉默引来了李元同更多的不耐烦。
李元同的气场太过强大,气氛压抑的厉害,周嬷嬷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在李元同强大的威压下,周嬷嬷再也受不住这样的心理压力,“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元同面前。
“大人!奴婢有罪,大人责罚奴婢吧!”说看,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同时重重地磕一个头。
“老实交待!”李元同又是一拍桌子,怒吼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此时正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即将得知真相而紧张,还是因为眼前这个老妪真的知道他妻儿的事,而愤怒的。
周嬷嬷决心已定,她不想再隐瞒此事,不想再受到良心的谴责,那必竟是嫡小姐的亲子。
她已经害死了待她和小姐极好的嫡小姐,也帮着小姐成了相爷的正妻。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们的人生都几近到头,很多事情都已看透,唯有这亲情……也是该让小少爷回来认祖归宗了。
“大人,”周嬷嬷收了收眼泪说道,“当年小少爷……并没有死……”
“他在哪儿?”李元同已经猜到自己的嫡子没有死,但从周嬷嬷嘴里得到肯定,还是让他的心狠狠一缩,盯着周嬷嬷迫切地问道。
“小少爷……被送到了北边青汐镇旁的青汐村……”这个地方,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青汐村……果然是青汐村……”李元同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欣喜他找到他和雪瑶的孙子孙女的同时,也难过于他们儿子的早逝。
终是没能见上他一面!
恨恨地盯着前的这个老女人,李元同咬牙切齿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的周嬷嬷已经毫无畏惧,她依然跪在那里,一边回想着当年那令她悔恨终身的事,一边说着:“我家小姐一直爱慕着大人,可大人却只与嫡小姐恩爱双双,根本就无纳妾的心思,更何况……我家小姐也不愿意委身为妾。”
周嬷嬷顿了顿气,接着说道:“自从嫡小姐生了小少爷,我家小姐更是羡慕得紧,便想着……”
“便想着除掉他们母子俩!”李元同红着眼睛,不等着周嬷嬷将话说完,便替她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常年为相的李元同,此时已经猜出了缘由,想到与他相敬如宾几十年的夫人,竟是害死雪瑶和他们幼小儿子的元凶!
亏得雪瑶还待她这个庶妹如同亲妹,将她从白府接至京城生活,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了!
李元同打断的话,周嬷嬷并没有否定,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你给本相细细说来!”李元同怒喝一声。
他只觉得胸膛像燃烧着一团火,那愤怒的火苗,都要从眼睛中窜了出来。
将积压在心中几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周嬷嬷只觉得全身轻松,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罪大恶极,即便现在相爷要了她的命,她也无怨无悔了。
阴霾了一天的乌云慢慢散了去,此时天边夕阳一片绚烂,虽值深秋,冷风习习,可那金灿灿的阳光依旧将仅有的余热毫无保留的洒向这片大地,让万物呈现一片金橘色。
在这片孤单的庄子里,主尾的光线愈发昏暗,可屋里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该点灯了,依旧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与回忆中。
“呵,呵呵,想不到我李某聪明一世,却看不出身边有着如此蛇蝎心肠之人,竟害得我妻儿双亡,而我却还拿她当个好人似的相待。我也真是愚蠢至极了!”李元同仰天长笑,可眼角却落下了悔恨的泪……他恨白玉瑶,可他更恨他自己!
曾经他信誓旦旦地对雪瑶说,会爱她护她一生,可最后,竟拿仇人当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了他的妻儿,他都浑然不知。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周嬷嬷被李元同的样子吓坏了,特别是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此时的李元同更显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