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神奇的,便是制作了各种乐器,让这些乐器发出优美的声音,而楚钰襄便弹得一手好琴、吹得一手好箫。
与他相处越久,她对他越是感到不可思议,她在他身上感觉到另一种与岳大哥截然不同的吸引力。
以往,她和其他女狐精一样,崇尚体魄雄健刚强的男人,对男人的优劣等级,也是以身子骨的强壮程度来区分。
可是渐渐的,她的目光从强健的体魄,慢慢转移到楚钰襄的才气。
她会被诗情感动,会被他的文采和见识所吸引,总在无人见到时,一个不小心,又被他偷吃了好多豆腐。
楚钰襄会亲她、吻她,把她逗弄得脸红心跳,不知如何是好,骂他轻薄,他却说是在教她。
她注意的,不再是这男人的力气大不大、肌肉壮不壮,而是他的谈吐风度,以及令人佩服的才华。
某日夜里,她一个人坐在屋瓦上,看着月亮发呆。
这一路上,她跟随岳大哥,为的就是找机会媚惑勾引岳大哥,却到现在连个进展都没有,令她困扰的,是她一点也不急,不禁自问为什么?
还有她的脑袋瓜里,想楚钰襄的时刻比想岳铁剑多;楚钰襄看似斯文,却一点都不文弱,他只是不把他的强势彰显出来罢了。
他明明知道她的底细,却一点儿也不惊讶,还对她们金狐族的事情很清楚,知道她在修练当中。
更教她迷惑的是,既然他明知她要勾引的人是岳铁剑,他干么来搅和勾引她呀?
勾引?咦?
她突然一愣,楚钰襄在勾引她吗?
如果不是这样,他干么老是亲她、吻她,还对她……扑通——心跳漏了一拍,她摸着自个儿的左胸口,这儿跳得好快呀。
喔,她的头开始疼了,以往她根本不需要想这么多的事呀。
当人,好难,但是不当人,更难,她知道自己喜欢当人,否则她不会努力修了五百多年。
突然的哭声,将白如霜神游的思绪给拉回来。
三更半夜的,谁在哭呀?
那哭声就在不远处,由于好奇,她决定循着哭声去探个究竟。
可怜的哭声,来自一间屋子,这屋子看起来十分简陋,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的屋子。
屋内一灯如豆,原来哭的是一对小兄妹,小女孩大约才五、六岁的年纪,小男孩则是七、八岁。
两个孩子窝在一块儿,小女孩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哥哥,我肚子好饿。”
“别哭,忍着点,娘不舒服,会吵醒她的。”小男孩也饿得难受,但仍是强忍着。
“哥哥,娘怎么了?”
“娘生病了。”
“娘会死吗?”
“胡说,娘不会死。”
“可是娘一直躺着。”
“因为娘太累了,等她休息够了,就会醒来。”
“宛儿……忠儿……”床上的妇人,发出微弱的呻吟。
兄妹俩一听到娘的叫唤,立即跑到床边。
“娘!你醒了?娘!”
“唔……”妇人并没有醒,依然昏睡当中,只是梦呓般地喊着孩子。
“哥哥,娘的身子好冰啊……呜呜呜……”
小男孩抱着妹妹,安慰道:“乖,别哭。”
“呜呜呜——娘——不要死——娘——”
小男孩强忍着眼泪,他只能抱着妹妹,其实他跟妹妹一样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娘的面色苍白,无毫血色,瘦得不成人形,可是他们没东西吃,爹不要他们,新娶的坏女人将他们母子三人驱逐到这破屋子里,有一餐没一餐地过活。
他好恨,恨自己太小,多希望能快快长大,凭一己之力照顾娘和妹妹。
“娘,撑着点,我找大夫来看您。”
“娘——呜呜呜——”
小男孩抱着妹妹,眼泪也掉了下来,娘生病了,妹妹也饿得身子虚弱,他真是又急又害怕。
屋外的白如霜瞧见了这情景,心中不忍,于是来到门前,却意外发现这门是被锁住的。
她心中觉得奇怪,会是谁把母子三人锁在屋里,却没给他们东西吃?
门虽然上了铁链,却难不倒她,稍微施以法术,铁链就打开了,她移步轻踏了进去。
当小男孩瞧见她时,惊讶地瞪大眼,继而以凶恶的眼神瞪着她,挡在妹妹面前。
“你是谁!”
白如霜认得那眼神,也感受到小男孩的畏惧,那是幼兽遇到危险时,所散发的敌意和恐惧,而他小小年纪,勇敢地表现出保护妹妹的行为,令她为之动容,不免心生怜惜。
“别害怕,姊姊不会伤害你们,你娘怎么了?”她关心地问。
小男孩拿起地上一根木棍指着她。“别过来!”
“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你别怕呀。”
尽管她语气极力温柔诚恳,但这对兄妹依然像是落难受惊的幼兽,睁着惊恐的大眼,抖着身子,挥着木棍,警告她要是敢上前一步,他们就跟她拚了。
白如霜知道,畜兽与畜兽之间,共通的示好唯一方法,只有一个,也是最快的方法。
她不疾不徐地把手放在身后,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不一会儿,从身后拿出一盘食物,端在兄妹俩面前。
方法果然立即奏效,就见兄妹俩瞪大了眼,盯着那一盘热腾腾的烧鸭。
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要不要吃呀,很好吃的哟。”
兄妹俩惊讶得瞠目结舌,他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却突然有人拿了一盘烧鸭来到他们眼前,当场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烧鸭!”妹妹突然叫出口,把呆愕的小男孩给吓了一跳。“哥哥,是烧鸭!”
白如霜点点头。“对呀,这可是广记烧鸭,在所有我最爱吃的食物排名中,有前十名哟。”
“前十名!”天真的小妹妹,兴奋地叫道。
眼看宛儿就要扑向食物,回神的哥哥忙抓住她的衣领,把她给拉回来。
“别过去!是陷阱,一定是陷阱!”
一道烧鸭不够诱惑吗?好!
白如霜将另一手又伸到身后,念了几句咒语,不一会儿,又端出一盅热腾腾的东坡肉。
“这也是我最爱的东坡肉,是富贵酒楼的大厨做的,这肉儿炖煮到入口即化,有前十名喔。”
“肉肉!前十名的肉肉!”宛儿更兴奋了,两只脚儿着急地往前,还伸直双手,彷佛要拥抱那盅香喷喷的东坡肉。
小男孩也几乎要失神了,但他也算毅力够强,年纪小,却很有骨气,就算口水快滴下来了,还是不肯妥协,死抓住妹妹。
“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食物里有毒对不对!”
白如霜恍然大悟,喔?原来是怕食物不干净呀,好。
她将两盘食物放在这屋子里唯一的四方桌上,然后又变出三副碗筷,她嫌这屋子太暗,连油灯都奄奄一息似的忽明忽灭,于是她为这屋子又添了两盏烛灯,还罩上油纸做的灯罩,让原本昏暗的屋子更加明亮,也多了一份温暖。
屋子一亮,这桌上的食物就让人看得更清楚了。
白如霜坐下来,对他们招招手。
“来,一块儿吃吧,姊姊陪你们吃。”
兄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美丽的姊姊,变法术似的拿出好多好吃的食物,就当着他们的面,津津有味地挟起烧鸭来啃,然后再挟了块东坡肉放到嘴里。
稚嫩的孩子在饿了好几日后,哪禁得起这种诱惑?就算哥哥忠儿禁得起,妹妹宛儿也耐不住,肚子传来咕噜噜噜的饥饿声,回响在室内。
一个不留神,妹妹挣脱了哥哥,上前也跟着拿起筷子,挟起烧鸭大口塞进嘴里,哥哥来不及阻止,只好吞着口水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狼吞虎咽。
“哎呀,别急,小心噎着了。”
小男孩吞着口水问:“真的没毒?”
“我跟你们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下毒?而且姊姊是来帮你们的,你想不想让你娘也吃东西?”
小男孩犹豫了下,最后用力点头,他上前拿起碗,舀了块东坡肉,不是给自己,而是转身拿给卧病在床的娘亲吃。
“娘,有吃的,你闻,好香啊,娘。”
妹妹宛儿也拿着烧鸭,来到床榻边,高举着手中的烧鸭腿。
“娘,腿腿给你吃,娘快醒来。”
兄妹年纪虽小,却很孝顺,看得一旁的白如霜都忍不住心疼,她若是不帮他们,谁还能帮他们?于是她来到床边,审视床上妇人苍白的病容。
“她病得很重哪,根本无法进食。”
“娘——”
妹妹宛儿又呜呜地哭了,哥哥忠儿也是红着眼眶,白如霜忙安抚他们。
“你们的娘需要看大夫,别担心,姊姊帮你们找大夫来。”
兄妹俩一听,原本哭丧的脸瞬间燃起了希望。
“真的吗?姊姊。”
“当然是真的,我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这样你们就不哭了吧?”
哥哥忙摇头。“不哭,娘有救,我不哭。”
妹妹也跟着附和。“我也不哭。”
白如霜含笑搂着两兄妹。“姊姊这就去找大夫来,你们先吃饭,填饱肚子,不用怕不够,你们的娘,姊姊另外准备了好吃的给她。”
“前十名吗?”宛儿睁着期盼的天真大眼。
“是呀,前十名,都是前十名。”
两兄妹终于漾开了笑容。
哄着他们先去填饱肚子后,白如霜便出门去找大夫,但三更半夜的,店家都关了,找大夫谈何容易?她当然有自己的办法。
不到一刻的工夫,她便拎着一个人又出现了。
这城里最有名的吴大夫,被她施了法术,她轻松扛着吴大夫和他的药箱在屋瓦上快速奔驰,一下子又回到兄妹这里。
“吴大夫,你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被施了法术的吴大夫,乖乖地去帮床上的妇人把脉断象,原来兄妹的娘亲,因为长期劳累又吃不饱,加上心中郁闷成疾,造成身子虚,受了风寒后便倒下,除了开药方,还必须以药膳进补,假以时日才能康复。
“大夫说了,你们的娘没事,已经给她服了药,只要每日慢慢以药膳进补就行了,姊姊明日会再来看你们,别再哭了,知道吗?”
“谢谢神仙姊姊。”宛儿童言童语天真地道谢,白如霜听了禁不住失笑。
“怎么叫我神仙姊姊?”
“姊姊一定是神仙,才会变出那么多食物来,是老天爷听到我们的请求,派神仙姊姊来救我们的。”
神仙二字让白如霜听了心喜,因为这是多么莫大的光荣,金狐族苦心修练才能化形成人,而最大的愿望,当然是继续修行当狐仙,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列为仙位。永生为人,就算来世投胎也能当人。
“放心,有姊姊在,一定保护你们。”
她心中下了决定,不能不管这对可怜的兄妹和他们的娘。
从这天开始,她便每日都去关照这对被爹冷落、受新人欺凌的母子三人,帮他们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