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猜错的花,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局。
直到崔遥按捺不住来找这些乞丐对质前,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稀松平常。但正是崔遥这一举动彻底跳脱局外,逼得对方露了马脚。
仔细想来,也确实多有蹊跷。
偌大一个京城,那么多乞丐,何以就是这几个乞丐在六八楼闹了事,又何以偏偏找上了崔遥前去替他们出头?即便其他都放下不论,单就六八楼在京中黑白两道的地位,区区几个乞丐也敢上门前闹事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种种巧合与古怪尽数凑在一起,背后定有必然。
有人在设局,目的是挑拨崔家和六八楼之间的关系。
崔遥不明真相上六八楼大闹,如果钱掌柜态度强硬,自然是要不欢而散的;就算钱掌柜不跟小孩儿计较,敷衍了事把崔遥哄走了,那也是结了梁子,是崔遥欠了六八楼的人情,崔遥只是个傻白甜小屁孩儿无关紧要,传到崔遥他爹那儿恐怕就得另说了。无论如何,崔家与六八楼之间原本的交情都会被这一件事破局,能不能达成新的平衡、什么时候能达成都很难预料。如此一来,就会让旁人有机可乘。
这个设局之人,一定是对六八楼、对崔家都十分熟悉之人,这局中他唯一算漏了的变数是我。
正是因为白日里我出言打断了钱掌柜,让崔遥发觉了自己被人利用的真相,把矛盾的焦点推到了乞丐身上,反而让崔遥与六八楼同仇敌忾了。那设局之人谋算泡汤,只好设法弥补……说来也着实奇怪,就算崔遥是个急脾气一定要半夜三更跑来讨这个说法,他一个大少爷又如何能知道乞丐们聚在什么地方过夜?定是有人故意引了他来这里。倘若让他们杀了崔遥再弃尸在六八楼,这仇可就做大了……
眼看那领头的乞丐把崔遥逼进角落就要动手。
我忍不住就要跳出去救人了,忽然却听见有另一个声音急切喊道:“崔公子对咱们有恩,你们真要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吗?”
我努力眯着眼仔细看过去,见一个老乞拄着拐杖走上前来,狠狠用拐杖捶打那领头的年轻乞丐。
然而那领头的只一手抓住老乞丐的拐杖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另外两个乞丐扑上来,将老乞丐死死按在地上。
“有钱人喂狗一样施舍点剩饭剩菜给咱们,就叫对咱们有恩啦?五叔您可真是老了。”领头的冷笑着踹了老乞丐两脚,忽然举起手中的拐杖恶狠狠捅下去,当时就在老乞丐后心捅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他盯着老乞丐在血泊中抽搐着咽了气,命那两个追随着将尸体架起来,指着尸体问剩下的乞丐们:“谁还有意见现在就站出来!用这小子一条命,换咱们今后再也不用过这种饥寒交迫没有尊严的生活,难道不值吗?”
夜空之下,鸦雀无声。有人惊恐地蜷缩起身子,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我趴在屋脊上,看不见阴影笼罩下的崔遥,不知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亦听不见他发出半点声音。
那领头的乞丐见没人再敢吱声,便扔掉手中还不断滴落鲜血的拐杖,从袖子里抽出把匕首,再次向崔遥扑过去。
“少爷,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你不要怪我。”
再看下去,小鲜肉可真要变死猪肉了……!
我当即一跃而下,抬腿先照准那乞丐并不怎么犀利的脑袋,狠狠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