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错了,我不该因为你们声音大就误以为你们很行。
阿仁扑上来,伸手按住我脸颊上的“伤口”,心疼地皱眉盯着我,似乎就要发作。
我慌忙往一旁躲了一下,自己捂住我那张被割破的“二皮脸”。
虽然说我这易容大概也穿帮得差不多了吧,但好歹最后一层窗户纸还在呢,我可还没做好准备被阿仁指着脸追问为啥要易容骗他……就算是“二皮脸”,我好歹也还是要的啊!
“没事,没事,我吓唬他们的。”我赶紧一抹脸,先把那道伤口随便遮了遮,扭头东张西望地四下瞅了一圈,清清嗓子,喊:“李将军,出来吧,回家啦。”
话音还没落,李琰就“嗖”得从一个小旮旯里飞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李琰一脸复杂地问我。
“我不知道啊。”我抹抹嘴,“我就随便喊着试试。”
李琰皱眉,一副虽然他的麒麟臂很想打我但是他的理智还在咬牙克制的模样。
我赶紧赔笑搓着手,交代出实话:“我觉得我四……王爷那么好心,不能放我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搞事情,肯定得辛苦你一趟呗。”
李琰无奈地看着我,好一阵没应话。
“那我要就静静看着你‘搞事’呢?”
然后,他这么反问我。
我怔了一瞬,一拍大腿。
“嗨,没事儿,你看我刚才不都已经把他们吓跑了吗?一帮乌合之众——”
我还正胡咧咧。
李琰却忽然打断我。
“有时候,你就服个软,给我们一个保护你的机会不好吗?”
他伸出手,掌心按在我头顶上,深深望着我。
我不得不仰起脸看他,刹那恍惚,竟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好啊。等下次吧。”我慌忙用力摇了摇头,甩开他的手,扭脸看见站在一旁的阿仁。
阿仁也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眼中光华流转,却不知所思。
我们仨回到驿站的时候天光已见了白。
崔遥歪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昏昏沉沉打着瞌睡,听见我们回来,惊得猛一个点头醒过来,显然也等了一宿。
赵德芳派出去查探情况的斥候没要多久就带回来消息,镇上的江湖人都已散干净了,边境线也一切如常,随时可以出关北上。
于是我们各自默默做着准备,只等王爷下令启程。
我脸上那一刀划得其实不深,敷上药膏没要多久就不疼了。崔遥那小子却给吓得不轻,絮絮叨叨地围着我转悠,一口一个“留疤怎么办”,简直不知道我跟他到底谁才是真妹子。
反倒是阿仁,安静得异乎寻常。
他只呆呆在一边看着我,不说话,也不靠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可我偏偏猜不透。
那副模样瞅得我心里一阵一阵发毛,终于忍无可忍,把他拽到没人的地方问他:“你干嘛啊?跟我脸上开花了似的……我这虽然是多了条伤口,可也还没到毁容的地步吧?”
阿仁紧盯着我,良久,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答应我从契丹人那儿回来之后会跟我‘好好聊聊’的。”他的嗓音又低又沉,仿佛有无限忧愁。
“对啊……可咱这不都还没去呢吗?”我满头雾水,直觉这对话的走向不太好。
果然,阿仁望着我,闷了一会儿,就挤出这么一句来。
“那要是……回不来了呢?”
“你胡说什么呢——”我当时就想打他的嘴。
啥话不好说,乱竖flag,记不记得师父每回是怎么被师爹打断狗腿的……!
阿仁却一把抓住我那只呼扇到跟前的爪。
“世事难料。辽国和大宋打了这么多年,这趟差使如果当真那么万无一失,赵光义就不会让咱们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认真极了,竟叫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什么也说不出来,也做不了,只能怔怔回望着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好在赵德芳和李琰都还算可靠之人,应该能够照顾你周全,也用不着我自作多情操些闲心……但有一件事,我不想等到将来没机会了的时候后悔——”
他的眼睛里就像浸染了月光,泛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蓝。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唇齿间轻柔潮湿的气息,伴随着低哑语声,愈来愈近,温暖柔滑得,就像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