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洗碗的过程,我就不说了。无外乎就是油腻腻的满手白沫外带还沾点什么剩菜叶子米饭粒骨头渣咯,恶心吧唧的。反正也没啥人想看。
我只能说……我【哔——】这辈子就没洗碗洗得这么快过。
然而隔壁那大兄弟竟然更快。
到最后点数,他竟然比我还多一个。
卧了个大……这怎么可能!
虽然我已经准备好迎接一波:
“傻眼了吧?”
“脸疼不疼?”
“不就是洗碗吗有什么了不起?”
“说你们女的不行你们就是不行!”
但是,凭我多年在沉香坊专业洗碗的经验,这怎么可能呢。坊里的男工洗碗各个偷工减料毛手毛脚,就没一个能比我洗得更快更干净的。
我背着手晃悠到壮汉一号身边,探头看了看他洗好的那几摞碗,嫌弃地撇嘴。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这么大的饭粒儿还粘在碗边上呢,您敢拿这种碗说是已经洗干净的给客人用吗?您敢拿这种碗给太后陛下用一个试试看吗?”
我嫌弃地用两个指头,把他没洗干净的碗全都挑出来,然后又把磕豁了嘴的和裂了缝的也都挑出来。
“这都破成这样了,您到底是洗碗还是砸碗啊?洗破了是要扣钱的,您这应该已经倒欠东家不少了吧。”
壮汉一号特别怨恨地瞪着我,俨然我给了他天大的委屈受。
“瞪着我干什么啊?不服啊?”我拿被他摔碎的瓷片拍他的脸。
“哼,这种下贱人干的事。”壮汉一号不屑地扭过头。
“夏建仁?谁啊?”我掏掏耳朵。
“你!”壮汉一号怒瞪着我,龇牙咧嘴。
“哦,您可真敢说啊?”为了防止误伤,我特意放下手里的碎瓷片,清了清嗓子,挺起(其实并不存在的)胸,运足了中气,开口:
“请问您听说过陈胜、吴广起义的故事吗?”
“您知道什么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您作为太后殿下懿旨亲派的人,随随便便当众讲这种话不怕给太后殿下抹黑吗?”
“不然,您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哒!”
“何况看您这身价,能被派出来跟我这种特别擅长‘下贱人干的事’的‘下贱人’比试,您这身份也不是很‘上流’嘛。”
“敢问您家里有多少‘下贱’的奴婢啊?”
“您夫人是从来不用干一点点‘下贱人干的事’吗?”
“您这么说话您家里人知道吗?”
“您夫人知道吗?”
“您知道‘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的典故吗?”
“您连个碗都洗不好,还能干什么大事啊?”
“啊,我忘记了,您这身份也不是很‘上流’嘛,读书这么‘上流’的事您估计不行,怎么好这么为难您呢。”
“以及重点是——”
“他辱骂对手我是‘下贱人’啊,可以红牌罚下了吧。”
呸,不就是骂人吗。横着骂,竖着骂,站着骂,躺着骂,光着屁股把人追到城墙上去骂……各种各样的骂法,姑奶奶我从小见得多了。一开口就骂“下贱”算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您别带脏字把死人给骂活了我瞧瞧呗。
我仰着脸看着萧太后。
萧太后指派的辽国裁判官站在擂台边上,一脸尴尬,只好也回头看着萧太后。
萧太后脸上挂着深沉的微笑,先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壮汉一号,朱唇轻启,“还不下去?站在那里丢人现眼。”
“太后!”壮汉一号当即抱拳一跪,想要反驳。
萧太后却顿时冷了脸。
她就那么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整个人的气势已在顷刻全然变了。
就像换了一张面具一样。
我师父当年给我讲过的川剧变脸戏法估计也没有这个效果牛吧……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又赶紧用手一顶下巴把嘴强行合上了。
壮汉一号浑身的筋肉都抖了一下,垂头丧气地缩了。
我看见他闷头转身跳下擂台,跟过去蹲在擂台边缘伸手戳了戳他头顶上耷拉下来的小辫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输在哪里啊?”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其实你不是洗碗洗输给我,你就是输在不太把别人当人而已。可是不把别人当人的人呢,自己迟早也会不被当人看哒,啊,搞不好你现在已经是一条狗了只不过自己没发现罢了——我这样说好像有点没考虑狗的感受呢。”
壮汉一号猛回过头,“你以为你自己就很把人当人吗?你又以为你就真的是个人吗?同样是狗,不好好守规矩的狗,迟早也是锅里的一块肉。”他愤愤地唾了一口,转身走了。
我嫌弃地摸了摸脸,确定他的口水没有溅到我身上,站起身,在心里默默地想。
无所谓啦,反正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是绝对不给人当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