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感觉，自己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白天一个，晚上一个。
在阳光照耀下的那个，正常，理性，带着高冷或者嬉笑的面具；夜里的像月光，孤寒料峭，脆弱如孩童。
每个人都是这样么？笑的时候不必给全世界看到，哭的时候只有自己知道。
夜里那个敏感的灵魂，看起来很小的苦难也可以像蝴蝶的翅膀，不知不觉让你泪湿枕巾，可是清晨起床，梳洗打扮，白日天光里又是一条好汉。
姚美如觉得自己并不算是个感性的女生。读书的时候她理科很好。
她觉得自己跟王思斯那种女文青，和徐雪娇那种缺了男人和爱情活不了的韩剧女不一样。
可是如今，是因为她年纪大了吗？
为什么夜里越来越怕一个人睡，为什么竟然会对蒋俊凯那种男神生出不合理的期待？
姚美如走进办公室，把美国代购买的MK黑色皮包放在桌上，早晨上班点儿的公交车通常没座，她站了一路有点累，拿出学校发的茶杯打算冲杯咖啡。
眼角忽然瞥见桌子角落有束花。
姚美如一怔。
“这是谁的花儿？放错地方了吧。”
办公室里最近新来了两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家境不错，漂亮有朝气，背的包都是一两万的一线大牌。一脸胶原蛋白还特有礼貌，一口一个美如姐。她们看起来情同姐妹，暗地里争奇斗艳，轮番儿收花收礼物。
姚美如自叹不如，已经完全不把自己跟她们放在同一列表。
“美如姐，这花是送给你的啊。”其中一个年轻妹子，满脸热情洋溢地凑过来，在姚美如桌上坐下，“一大早同城快递送来的，收件人是你，我今儿来的早，就替你签收了。”
姚美如有些狐疑，拿起花束仔细看了看，紫色绣球花配满天星，香气很淡，不使劲儿闻都闻不到。纸质的包装攥在手里很有质感。
她忽然想起蒋俊凯。一个微弱的念头升起，这么有品味的花，会是他送的么？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有力地叩响了。
姚美如和年轻姑娘一起抬起头。敲门的男人身型壮硕，有小肚子，黑体恤的衣领上印着Burberry的格子花纹，手里拎着一个本地高档商场的购物袋。
翻着油光的，黝黑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儿朴实。
初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他微胖。现在仔细看看，只是壮了点而已，肉挺紧的。
“嘿，姚老师。”他走进来，把购物袋往姚美如桌上一放，“吃早饭了吗？”
姚美如拿眼角一扫，里头依稀是个Dior的盒子，粉色的，应该是化妆品。
昨晚气得她摔了手机骂他“去死”的男人，今早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姚美如有点懵。
这里是学校，她工作的地方，她不敢轻举妄动。
“我……吃过了。”
“美如姐，今早没课，你再陪大哥吃点儿去吧。”年轻姑娘头脑灵活，而且事不关己，顺水推舟，“校长去市里开会了，你可以下午再回来。”
姚美如看她一眼，没有责怪，反而有点儿感激之情。
……多少年没有收到花和礼物了。当然不可能是蒋俊凯那种人送的。那简直是做梦。
虽然送的人档次云泥有别，但总比没有强。
姚美如是有点儿感动了的。
“那正好，姚老师，走吧，这附近有家火锅还不错。”大哥也对年轻妹子投去感激的目光，“谢啦妹子，下次带你一起去。”
他这句话在姚美如心里更是加分。
因为他并没有顺杆儿约年轻妹子。
姚美如心里一贯的闷骚，外表一贯的高冷，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桌上的包。
跟蒋孝廉在一起这几天，是徐雪娇的罗马假日。
可是王思斯的婚礼黄了，她无聊的生活却没黄。
她是体制内的小职员，她必须离开北京，回去上班了。
徐雪娇舍不得蒋孝廉。
陈楷觉得这次徐雪娇来，自己并没有好好陪她，毕竟她是自己的妻子，他问心有愧。
所以陈楷执意请了半天假，送徐雪娇去火车站。
徐雪娇百般推辞，却推辞不掉，最后只好顺水推舟，说了句“谢谢老公”。
两人坐地铁去火车站。陈楷帮她拎着箱子，二人一路无言。感情好的时候，这种沉默是自然的，舒适的。可是现在，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徐雪娇也察觉到了，可是她的心已经飞到不知哪里去了，她懒得找话题。
陈楷没话找话，“妞妞这几天好吗？你不在，她肯定到处找你吧。”
提到妞妞，徐雪娇心里“咯噔”一声。内心深处有种羞愧无声地蔓延开来。
男人自私的时候，会觉得劈腿没什么，离婚也没什么。然而女人动感情的时候，比男人还自私。
可是妞妞怎么办？
她可以离开陈楷，但妞妞是她的骨血，她这辈子都甩不掉。
等妞妞长大成人，倘若她得知自己母亲背着父亲劈腿小鲜肉，会是怎样的心情？
徐雪娇心里像被石板压住，有点儿堵得慌。内心戏百转千回，但又不能不敷衍陈楷。
“妞妞挺好的，她跟姥姥亲。”双鱼座天生演技好，面对陈楷游刃有余，“下次我带她来看你吧。”
提到女儿，陈楷心里也有愧疚。
安静的地铁上，两个人各自沉默片刻，心中所想南辕北辙，却诡异地可以殊途同归。
“我又攒了点钱，你给妞妞报个早教班吧。”陈楷摆弄手机，叮咚一声，转了八千块钱给徐雪娇，“再买两件儿你自己的衣服。”
如果换做以往，徐雪娇会抱住陈楷的脖子，说“老公真好”，亲他撒娇。
其实她现在也可以那么做。
跟白羊座王思斯那种内外合一，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比起来，徐雪娇是可以说一套做一套的。
她今天只是没有演戏的心情。
“辛苦了。”她勾了勾他的手指。
陈楷看了她一眼。
徐雪娇五官普通，只有眼睛好看。那双眸子里像蓄着很多水，望着你的时候，总是含情脉脉，仿佛藏着无限情意。
到底是有感情的。陈楷心里一软。对视的这一刻，他更觉得对不起她。
陈楷伸出手臂，想把她揽向自己的肩膀。这时，地铁到站了，门打开，徐雪娇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