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城东城西,做马车,不到一个时辰的距离,可是,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纳兰澈于当日下午,收到仆人回来通报的消息,陈端玉已经回到了陈家。
他并没有想什么,只想着,短暂分离后,就会再聚,老话说:“小别胜新婚!”
才不过,分开几个时辰,他已经想忘,并对这句话,而生生的起了欲望来。
这是很奇怪的事,在他二十年来的生命中,头一次,对一个女人,这样的时时想念,想念她的所有。
他不得不找些事来做,练笔,操琴,总之,让想念的心静下来。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纳兰澈正想着, 反正闲来无事,要去陈家看看陈端玉怎么样了。
可是,还不及他动身,就听得管家急冲冲的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他探出身子去看,手上的毛笔还蘸了满满的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无由的抽到了一起,看着管家愈来愈清晰的脸,很是害怕的感觉。
“王爷,大事不好啊,陈府上,昨夜里遭了洗劫,陈家二十多口人,都被,唉,听说,陈老爷是生生被砍死的,陈夫人本就气脉虚弱,连怕带吓,也去了!”管家说道,他的脸上惨白,看样子是惊怔未定。
纳兰澈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厢里,陈端华正挑帘出来,听到了,啊的大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纳兰澈看到妻子倒在木门槛上,一半的身子在门外,一半的身子在门内,她的仆人叫着她的名字,小婉若在一边吓得哭起来。
纳兰澈这才明白所听到的,手上的笔径直的落下去,在玉色的长衫上,划了一道黑浓的线,触目惊心。
遭劫,陈家,丈人丈母娘都已经死掉了,那么,他的心一紧,他踉跄的向着管家走过去,拽住他的手:“你说得是真的?”
“是,是真的,刚府衙里来人说了,那些官兵正从府前过,说是去清理现场,惨不忍睹,血流成河般!”管家说,手上直抖。
纳兰澈再不怀疑,只拽得更紧,问道:“那么,端玉呢,端玉呢,她可有事!”
管家一边的抹汗,一边的道:“没听到他们说到侧福晋,可是,二十多口人都毙命了,想来,侧福晋必是凶多吉少了!”
“不,不会的,你瞎说,端玉不会有事的,端玉不会有事的!”纳兰澈疯了般,跑向府门。
早有人按管家的吩咐,备好了马车,见他跑出来,就迎过来。
纳兰澈一下子跳上马车,不过半月有余,坐着她的地方,位置上还铺着垫子,可是,人却已经生死未卜。
陈端华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几次的跌倒了,再爬起来,她也已经被吓得手脚失控。
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近了陈家。
门外尚看水出什么来,可是,一迈成门槛里,就看到腥红的色,因着时间长了,而凝成深红色,左一滩,右一滩的,布满了整个院落。
现场已经被官兵清理得差不多了,一个府衙里的管事的,见了纳兰澈,忙过来打辑,纳兰澈也无心再与他寒喧,只问他:“可还有活口!”
那管事的,忙带着纳兰澈到门内一侧,纳兰澈看到二十多具尸体排列在那里,血,浓浓的腥味传来,纳兰澈几欲吐出来,可是,身边的陈端华急着扑过去,因为,她已经认出自己的爹娘。
纳兰澈捂了下鼻子,哽咽下,他急切的拽着管家,声音发颤:“可有看到我的侧福晋!”
那管事的有些为难道:“我不认得贵福晋啊,有个活口,是个门房,当时他先被打晕了,反而躲过了一劫!”
不一会儿,那门房被带了进来。
“王爷,王爷,您可来了,可怜了我们陈府上!”门房姓刘,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惊这一吓,也是死了半条命般。
“我问你,端玉可有事,她,在不在那里!”纳兰澈问道,他实在没有勇气,却一一的掀开那盖着白布的尸体,他太害怕,会在某块白布下,发现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张脸。
刘门房只哭得凄惨,断断续续的说:“二小姐,呜,二小姐是不在这里,我醒来时,隐隐听到她在喊,我挣扎着起身时,看到,那些土匪,当中的一个头头,把二小姐放在马背上,就那样驮走了!”
“啊!”纳兰澈胸口一痛,扑的吐了口血出来。
心上被狠狠的剜了一刀般,那样的疼,嘴里的腥甜,使得他再也闻不到这里的血腥味,他无法去想,瞬间失了反应,直至自己的管家叫他:“王爷,王爷,您要保重啊!”
纳兰澈接了管家递上来的帕子,掩了自己的唇,此时,心已经四分五裂,那一边,陈端华哭得凄凉,他的泪也一滴滴滚下来,突遭横祸,失了心上人,那一份痛,已经让他心肝俱裂。
一个月,两个月,时间慢慢的过去,纳兰澈撒出去的,找陈端玉的人都回来说,那伙劫匪,并无踪迹,怕陈端玉也遭了不测。
近三个月的时间,纳兰澈已放弃了希望,刚开始他还到陈端玉的房间里去,摸着所有的东西,只心心念念想着,她还会回来,再后来,一天天,他再不敢去, 怕去一次,就伤神一回,秦妈按着他的嘱咐,每日里打扫。
老福晋见时日长了,这样也不是办法,就托着人,介绍了两个身世清白的女子进府中来,都叫纳兰澈收了做小妾,一为延续纳兰一脉的香火,一为,早日的把纳兰澈从悲痛中拉出来。
可是,岂拉得出,纳兰澈再不去虚挂的那个宫职处点卯,来了兴致,就与两个小妾在自家的园子里吹拉弹唱,但常是人前当欢,背后饮泪。
又有原来一起耍着的朋友,为他物色了两个红伶,长得都是水葱儿一样的人,见了纳兰澈,都爱他俊美,就百般的哄着他。
陈端华那里,本想着叫妹妹来,一为收了纳兰澈的心,一为,生下个儿子,也好稳了自己的地位,可是,不想妹妹红颜薄命,竟就这样没了消息,她的心也死了,也不管前院里纳兰与那些小妾如何的胡闹,把个纳兰内府搞得乌烟瘴气,她只教着纳兰婉若识字读书,一颗心都系到了女儿身上。
陈端玉其实并没有死,但这些天来,也与死相差不多。
被劫走时,听得到那土匪头,恣意张狂的笑,直到,到了一个,她从没有来过的地方,那个男人才放下她来。
陈端玉已经麻了身子,并且被刚刚的一幕吓得,人已经傻掉了。
有人走过来,并扶起她来,听到那个人大力的向着她身后的那些人喊:“你们去做了什么,啊?怎么是她,怎么是她?”
那些哄笑的人都愣住了,刚那个头子则问道:“江军师,怎么了?”
陈端玉听到对面的人叫自己身后这个人为江师爷,还有刚刚身后人的声音,她不可置信的回头,果不其然,扶着自己的,竟是江泊清。
江泊清被朋友拉着,要去参加什么革命党组织的什么帮会,不想,还不曾到南边,就遇到战乱,这些没有归属的散兵游勇,就成了土匪。
江泊清原本想回去原来的地方,可是,被朋友留着,也参加了这里。
这年头,战乱叠起,什么是官,什么是匪,早就分不清,更多时,是官匪一家。
这一天,听着他们说去做大买卖,可是,没想到,劫回来的,竟是陈端玉。
土匪的头子,被世人叫做姜虎的,是个莽夫,见江泊清如此,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见到陈端玉花样的容貌,早就心下痒痒,身子也是难耐,一把的拽了过来,江泊清怒吼着冲过来,姜虎向着手下一使眼色,那些人便拽住了江泊清。
江泊清眼看着姜虎将陈端玉拽到他的房子里,他疯了一样的要挣开,可是,身边五六个大汉按着他,他只听到陈端玉尖锐的喊了一声,然后,就是姜虎的大叫声,以后,再没了动静。
江泊清怒喊着:“姜虎,你放开她,姜虎,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门内寂静,身边的人却哈哈大笑,只对着他说:“江军师,这是老规矩了,得了女人,寨主先上,不要了,才给我们,你等等,心急什么!”
江泊清听不见里面一点的声响,他的心已经绝望了,姜虎为人暴虐,陈端玉又那样赢弱,他只感觉心如刀绞,再用力也挣不开,身子颓然的软下来,只几个人架着,也如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那石头房门打开,那姜虎一边的系着裤腰带,一边的不屑,只向着痴痴傻傻的江泊清道:“叫个什么,这样个女人,一点的趣味也没有,真是没劲,你要便给你吧,很没用,刚上,就昏过去了,长得好有什么用,床上如块木头,呸!”
江泊清一把的拽了他的领子:“你,你……”
姜虎甩开他的手,不屑道:“给你吧,不要,我就赏了弟兄们了!”
身边的人哈哈的大笑,江泊清感觉自己像是不认得他们了。
原本,这些人,劫富济贫,也有着仁义之心,可是,于女人上,他们是暴躁的,江泊清知道他们常下山去找女人,他劝过,他们不听,也就没太追究,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不那样就行了,不想,这一次遭殃的,竟是陈端玉。
身边的几个男人,摩拳擦掌,得了姜虎的话,都一副要上前的样子。
“不,姜虎,把她给我,我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求你把她给我,你们,不要再碰她!”江泊清说,其实已经迟了,可是,他还是这样说,姜虎他们怔了,然后笑道:“好啊,就说你吗,这事上,也要同兄弟们一样才好,以前你都不要女人,好吧,这个给你,我叫兄弟们不与你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