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笑呤呤的说道:“安贞,你好好的照料他,我们先回去了!”
四姨娘只得随着她站起来,险些站不住身子。
临出门时,她还在回头,看到,睡着的宁明远,还拽着他的哑妻的手,不肯松开。
而此时,四姨娘仿佛又看到那紧紧捏在一起的手,她一直忽略不了,她从没有想过,他真的已经在意他的妻到这样的地步了。心疼,四姨娘按住了心口,对着迎上来的长碧说:“走,去老太太那里!”四姨娘改了去园子里的念想,直走到上房去。
脑子中还想着,刚刚那个丫环,长得还真不错,放在他身边,不怕他不偷吃腥,不过,她又笑了下,现今,他对着他的那个哑妻,爱宠得不得了,什么姿色到了他的身边,怕也不会被注意吧。
何况,他从不与丫环们胡闹的,不像,别府上的少爷们,想及此,心上有些疼,他的胡闹,只对着外面的女人,而家里的人,他一向不沾的,就像自己。
涟漪看到四姨娘后,心中亦想着,这就是那唱戏出身的姨娘了,听明远提起过,自己问过几次,他又不细说了,似有禁忌之处,好像,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看了她的样子,涟漪更是惊奇,这个四姨娘,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要小好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呀,听说那宁老爷已经半百的年纪了,可惜了,这样的美人了。
有着方尚瑜让涟漪的惊艳,她想着,那宁明远的哑妻再美,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可是,当她被宁放带到陈安贞面前,当她请安后,当她慢慢抬起她的眼,看到陈安贞时,还是呆愣住了。
心中,有一只猫的爪子在挠着,让她险些的呕出一口血来。
突然的,她失了底气,刚刚的,那种,进到宁家的勇气,得到宁明远的勇气,却一下子,消逝了。
她只余了惊呆。
眼前的人,就是宁明远的哑妻吗?
虽然,人人都赞他娶了个温柔貌美的妻子,可是,她只道自己生得好,身边的,被赞长得好的女人也是有的,但好得过自己的,少而又少。
可是,眼前的宁家三少奶奶,穿着一件浅紫色的,隐隐有着暗花的衣裙,没有掐腰,可是,却可以看出,那柔软的布料包裹之下的,玲珑有致的身材,颜如玉,身似柳,千娇百媚,不足以形容。
高高的领子,露出她雪白的颈项,修长如玉,乌云一样的发髻垂在耳边,左边鬓角别着一只乌木簪子,云纹式样,只显得静默的温柔而稚朴。
耳边垂下的两粒天蓝色的耳坠子,趁在雪白的肌肤上,盈盈的可人。
最让涟漪惊诧的,是她的神情,明明她是主子,自己在向她请安,可是,自己这样看着她时,她却有着少女样的娇羞,只轻轻的别下脸,耳边的坠子轻轻的晃了下,她的手微微的扶上自己的鬓角,那纤细的手指,微微的弯曲,扶上她的发端。
垂下的眼,两排纤浓的睫毛,在下眼脸上投下两扇阴影,尖尖的下巴,与红唇微露的静静的笑容,让身为女人的涟漪,都生出了疼惜的心。
竟有这样的女子,竟真有这样的女子,涟漪惊叹道,在心里恨了下,她竟是宁明远的妻子。
涟漪看到陈安贞受窘的样子,反而先镇定下来,她轻轻的笑道:“三少奶奶长得好美!”
一句话,说得一边站着的秋儿喜形于色,秋儿高兴的说:“那是,我们小姐,噢,不,我们三少奶奶,可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
秋儿一派的天真烂漫,一向最在意主子,但凡有利于主子的言语行动,她都是拥护的。
陈安贞向着秋儿使了个责备的眼神,秋儿就伸了伸舌头,不再多嘴。
陈安贞正要去到宁老太太那里,前两日,宁老太太早早就过来瞧宁明远,这两天,宁明远好转了些,就不再过来,由陈安贞过去,把情况经由秋儿说下。
陈安贞正想着宁明远刚刚睡着,怕他醒了要东西找不到人,见涟漪来了,就向着秋儿示意,让涟漪守着宁明远。
这却正是合着涟漪的心思。
宁明远看到涟漪时,就呆住了,直到陈安贞走进来,他才恢复了常态,他看到涟漪还算是明白,只低头跟在秋儿身后走了出去。
宁明远抓住陈安贞的手:“这涟漪……涟漪是怎么回事?我们房里下人够多了,还加她做什么,打发了,不要用她!”
陈安贞吃惊的看着丈夫,平日里,他很少对着下人们的事,太上心的,从来不太管这些事的。
陈安贞笑着摇摇头,拿起笔写道:“奶奶是为我们好,每一房都有新的丫环,不光我们这里的!”
宁明远不好再说什么,若再说多了,他深怕陈安贞会起疑,只得补了句:“那叫她们少进房里来,你知道,我不想他们来打扰我们!”
陈安贞笑了下,宁明远看到她的笑里,似在包容自己的固执,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他心乱得很,他看到涟漪那幅样子,就已经猜出,她的来者不善。
陈安贞正弯着腰,脱着自己的鞋子,却被宁明远横向里抱住了,直搂到他的怀中去。
陈安贞急切的支起身子,生怕自己的重量压到他,毕竟他的伤还没有全好。
可是,宁明远不让她起身,只抱着她,连她抬头都不让,他紧紧的抱着她,头埋在她的头发里。
“安贞,我有些累,也有些怕,你要一直的在我的身边,好不好!”宁明远突然说道,至他睁眼看到涟漪起,他就感觉到,以后的日子定不会是平静,那个涟漪为什么,进到府中,还有她原来的身份,他与她的关系,会不会被她说出来,那样,让自己情何以堪。
陈安贞感觉到宁明远的无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的这样的伤感起来,只是,她亦用力抱紧他,手,抚过他的后背,一直的在他的后心上画圆圈,轻轻的,让他慢慢的平复了激动的心跳。
“安贞,我以前的那些事,我,唉!”宁明远很想把一切都向着陈安贞说出来,毕竟,那些在他来说,都是过去,可是,他松开陈安贞后,看到她迎向自己的,无辜的,疑问的双眼,他突然的没了勇气。
自己这样的不堪,自己的过去,已经不配拥有她,那,他不想再去说那些让他不好启齿的事了。
宁明远的棍伤,直躺了六七天,后来,无了大碍,终于行走如常。
陈安贞放下心来,她看到宁明远这两天来,心思惶惶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担忧着。
宁明远见陈安贞有些询问的目光,他只得露出笑容来安抚她,他只想着,私下里,去找涟漪,让她离开,让她不要扰乱他的生活。
这生活的平静,才刚刚的拥有,他不想就这样,轻易的失去了。
因为宁明远的反感,陈安贞甚少叫秋儿她们,这样,涟漪也很少进到卧房来。
这一天早起,宁明远就要去到柜上了,陈安贞出去了,他向往常一样,起身,一边系着内衣的扣子,一边的喊着:“秋儿,秋儿!”
可是,应声进来的,竟是涟漪,看到她,宁明远的眉头拧了起来:“秋儿呢!”
“她陪着少奶奶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宁明远转头,看到桌子上摆的自鸣钟,已经快到九点了,自己起得迟了。
“三少爷,有什么事,只吩咐涟漪,是一样的!”涟漪在镜子中看着宁明远的脸说道。
宁明远冷着一张脸,并不看他,只说道:“取柜子里,我那件蓝色的长袍来!”
涟漪去找了,少倾拿过来,从身后披到宁明远的身上。
宁明远立时的躲了下,吓了涟漪一跳。
“我自己来!”宁明远回身拽过袍子来,只看也不看的对着涟漪说。
涟漪看着宁明远自己穿上了衣服,他系着扣子,急切间,系了两次,也没有系上,自己颓然的叹了口气。
“我来吧,三少爷!”涟漪走到他的身前去,手伸过去。
“不用你!”宁明远打落她的手,但涟漪不在意,只笑着,又伸出手去,拽住了宁明远的衣襟,她笑着说,带着暧 昧的口气:“宁三公子,只数日不见,你就不待见涟漪了吗,涟漪的服侍,你不是向来都满意的吗?”她的手轻轻的向着自己的方向拽了下宁明远的衣襟,但宁明远纹丝不动,涟漪只吃吃的笑着。
宁明远见她笑得张狂,便气恼的抓住她的手:“你要怎么样,你想干什么,你进我家里做什么?”他狠狠的口气。
可涟漪不答他的话,只笑着把他的衣衫缠绕在手指上,轻轻的打转:“宁三公子,你终于认得我了,你终于认得涟漪了!”
宁明远拽开她的手,离她有一段距离,才说道:“你想怎么样,钱我已经给了你,你也出了倚红楼,你去,管你去哪里,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涟漪见他的疏远,就痛上心头,她凄凄的笑了,说道:“宁三公子,你要我去哪里呢,我从小被卖,早就没有家了,十六岁跟了你,这辈子,就只有你了,我认定了你了,你又让我去哪里呢,这世上,除了你,我不会再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的!”
宁明远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是真的在痛苦,涟漪生得很好看,不比四姨娘的妖 媚,不比陈安贞的静娴,她自有一种风韵,双眉间,微微相蹙,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在难受时,默默的流传,有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