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中途走了,我在几年前就被查出了慢性肠炎,不太敢喝酒,而在坐的几个女孩又都是不碰酒的主,两瓶酒除了我勉强喝了两小杯,余下的几乎是涛子一个人喝的。
涛子的酒量还可以,平时喝个五六两不成问题,遇到高兴事了,喝个一斤还能开玩笑,可这天他喝了至少一斤半,这是他的极限。
容走了,容就再没有回来。两个不会看脸色的女孩被涛哥吓到了,她们走了,走了就没有再回来。
陪着涛子的只有我和雨两人,雨又是一个女孩,帮不上什么忙,我是半抱半背,在一个好心服务员的帮助下,把涛弄出酒店的。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了,街道上没有行人,连辆车都没有,我这种人,喝多了酒,倒在那里跟死人不一样。但我不能指望涛子像我一样,事实上涛子完全跟我不同,他喝了酒,非要闹腾不成。
喝个五两,他会去找小姐,喝的再多,就要开始说自己的伤心事。
这天涛子既没有闹着去找小姐,也没有说伤心事。
他今天骂街,骂不存在的行人,和不存在的对手,他主要骂的是他的老婆,他骂的很难听,好像是因为他老婆不够包容,又好像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很矛盾,我听不出来他到底在骂什么。
我是个小身板,力气也不大的人,把涛子弄出酒店耗费了我太多的力气,我是不想动了,抽着烟,看着涛子发人来疯。
雨在劝他,但那不太管用,雨越是劝他,涛子越是来劲,好像雨也成了他的仇人一样。
中途他推了雨一把,用的力太大,雨被他推倒在了地上,正好翻在了一处水洼里,雨看上去很生气,翻起来后,再也不理涛子了。
我父亲是个酒鬼,经常喝醉了就喜欢骂人,我从小就不喜欢喝多了酒耍酒疯的人。
涛子跟我关系不错,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所以我才把他弄出酒店。
男孩在一起的时候,常开玩笑,说谁谁重色轻友,我一直以为我不是那种人。可是当雨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是我想的那种人,我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应了那句玩笑话,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我没有刀,所以我用巴掌。我一巴掌煽在了涛子的脸上,对涛子骂道:
“你有病啊,不就是丢了一份工作吗?再找一份不行啊,耍什么酒疯,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没工作了,别以为全世界你是最伤心的人,竟******装可怜。”
后来我想,当时别说是涛子,就是我的老子,我也有可能那么干,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雨对我的重要。
我爱看兰晓龙编剧的小说,在他写的《我的团长我的团》里,曾经写到张立宪和小醉的爱情时,他写道:
那家伙壮怀激烈,入骨缠绵,他要养她,要娶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好。他要带她回他们的四川家乡,这事死跛子办不到,他是她的哥哥她的弟弟,她的丈夫她的情人,哦,他什么都不要,只是要把他未知的全部将来在十分钟内全部许诺掉。
后来我每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是小雨的哥哥,我是小雨的弟弟,我是小雨的丈夫,我是小雨的情人,我可以为小雨做任何事情,众叛亲离,可以为他捅兄弟两刀。
因为小雨,给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一个耳光,也是我这小半辈子第一次打人。
我一巴掌打的不轻,涛子清醒了一些,他愣愣的看了我几秒,那眼神就好像不认识我,在看一个陌生人,是的,那一刻的许斌,刘涛是不认识的。
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不后悔,如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下手,也许会更重。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被欺负,谁都可以被推,唯独蒋小雨,她不能被推,不能被欺负,不能被骂,谁要是让她委屈了,我一定会让他偿到苦头,那怕坐牢我也不在乎。
涛子没有翻脸,涛子很冷静,他冷静地跟我说起了他和他老婆之间的事。
我从涛子的嘴里得知,这混蛋前一天晚上去找小姐被公安给抓了,去交钱赎他的人竟然是他的老婆,所以他的老婆要跟他离婚。
老婆要离婚,又要丢掉工作,涛子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我不同情涛子,我想说他是自作自受,可我最终没有说,在别人伤口洒盐的事我常干,但那天我不太想干,因为我也丢了工作。
我扶起了涛子,把两支烟塞到嘴里,点着,然后把一支塞在涛子的嘴里。
涛子摸着被我打过的脸,苦笑着对我说:
“阿斌,这辈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嫖了被抓,那就太背了。”
“你怎么不劝我不要去嫖呢?”
我想笑,可我笑不出来。
这王八蛋到现在还没弄懂错在那,错不在被抓,而在他嫖,他根上就错了,可他觉得错的不是根,而是不小心。
我很难弄懂涛子,他有时候很聪明,可有时候让我觉得像头猪,比如现在,他就是一头实实在在的猪。
夜深了,一点多,我要开个宾馆给涛子休息,涛子死活不干,他说,他那里都不想去,他就想往地上一躺,然后等着死。
我说:“你死也得选时间啊,现在你要是死了,我明天还得协助调查,这样不好,我不想进局子,看到穿制服的我就怕,因为我偷了东西,偷了一个人的心。”
我说完看雨,雨在怪笑。
“我去你大爷的,别暧昧会死吗?你能不能让我好好的伤心一会,为女人插兄弟两刀的事你都干的出来,为什么为我伤心添油加醋的事你就不能干点,给人伤口洒盐的事,可是你的强项。”
“能,但我不想这么干,你伤心起来了,我和小雨怎么办?我们陪着你,等你在这里挺尸,万一你不死呢,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小雨,你先回去,我跟阿斌有话说。”
小雨摇头,小雨坏笑,就是不走,靠在电线杆上望着涛子。
“好了,好了,我走,我回家成不,一对狗男女,没一个有良心的。放心吧,我不会让阿斌跟我去找小姐的,看你那样,就好像我是坏人一样。”
涛子无奈地笑着。
“不是好像,你就是,坏人,我的衣服怎么办?你洗啊,还是让抓着你****,把你从局子里带出来的人洗。”
“滚,我又不是你男人,要洗让许斌洗去。你们小两口子不这么损,真的会死吗?有意思吗?”
涛子在骂,但同时在笑。
涛子回家了,我和雨也回住的地方,一路上,我和雨都没有说话,我们拉着手前行,我们现在有感情了,我们不需要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我握着她的手,感觉握着整个世界,星辰,高楼,一切都显得暗淡无光,只有我身边的女孩,才是最璀璨的夜明珠。
雨让我在林业局门口等,说晚上有事和我说,于是我就等。
雨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了,她红着脸,对我说:
“阿斌,今晚我去你那好不好。”
“你说什么?”
我问,我听清了,可我不太确定。
“我说,我去你那里,今晚我陪你。”
雨走到了我身边,在我的耳边小声地对我说,街道上没有人,整个城市都在安睡,但雨的样子,却好像怕人偷听到一样,太可爱了。
我曾经无数次想,什么时候能和小雨在一起过夜,我无数想,我什么时候能真正的拥有雨,可真当雨投怀送抱的时候,我却不敢。
我怕伤害她,我怕她疼,我怕我给不了她未来,我怕的东西太多了,于是我们接吻,拥抱。
我就不像涛子说的那样,去办那件事,我搂着雨,我想着涛子知道真相后的捶胸顿足和无可奈何,我忍不住笑了。
雨把脸贴在我的胸口,听着我的心跳,一听手拉着我的耳见,她问我:
“阿斌,你笑什么呀!”
“没有,我只是觉得涛是个傻子,你有没有发现,他像猪八戒。”
雨同意地点了点头道:
“嗯,我支持你,涛是个傻子,挺像猪八戒。”
这不好笑,在我最好的朋友,最艰难的时候,开这样的玩笑不好笑,可我们还是笑,仿佛我们不笑就不知道怎么过下半夜。
我是个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从我十四岁起,但凡看到漂亮的女人,我就会有反应,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成了柳下惠,我成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佩服的男人。
我时常想,如果那一夜的定力能一直延续下去,我现在说不定是某个寺院的高僧。
雨在我的身边,我只要翻身,她就会是我的人,我感受到她愿意成为我的人,可我就是不让她成为我的人,我说不好自己在想什么。
晨光洒在我们身上的时候,雨问我:
“斌,你会不会取我。”
“我会,我当然会啊,不取你,我终生打光……”
雨捂住了我的嘴,没让我说出最后一个字,她说:
“我相信,可是我很怕,我怕?”
“你怕什么?”
我问,我看着她的眼睛问。
雨的眼神很担忧,她说:
“我怕很多,你知道吗?王胖子跟我说,你还小,你是个好人,可是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担当为起一个家庭,一份爱。”
“王胖子是个混蛋,他这是在搞破坏,破坏我们纯真浪漫的感觉。”
我开玩笑地说,我巧妙地绕开了我一直不想面对的话题。
说完我就笑,我不看雨,我怕的东西终于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知道王胖子说的是什么,他是说现实,说我没有看清现实,我不知道努力的方向。
“我也觉得王胖子是个混蛋,我相信你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会的,我会的。”我说。
可我还是不知道想要什么,一个读书读了一半,学业未果,一个只会理发,一个月拿一千来块钱,勉强能让自己不挨饿的家伙,他想要什么。
三毛不对那个做木匠的孩子说借书看,是怕孩子一生活在矛盾中,我真希望该死的自己,不要去看那么多的名著,不要去看那些带哲思的书,也许那样,我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我就不会一直活在矛盾中去,我就会做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了。
龙文章说烦啦:我有病,但我是身体的病,我治了就好。可你呢,你是生病,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原话不太记得了,大概是说,身体的病,用药能治好。可是思想的病,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病,治不了。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想的太多的人,很难有一个现实的目标,他不落地生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许什么都想要,可也许什么都不想要。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一种矛盾的心理,我写不好,也说不明白,不过本作者坚信,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种古怪的东西表达出来,让人看明白,让自己也明白。
今天就写到这里了,有些累了,夜深人静,电脑的风扇在吹,我在想一个人,一个和蒋小雨一样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