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之下,我不知道哪里的力气,竟然一个翻身,仰躺了过来。
我本想借着这个力气直接坐起来,我本来以为,这样一来,想要站起来也就更加容易了,只要站起来,无论有没有力气,我都可以尽力逃跑!
可是事情并没有朝我预料的方向发展,毕竟刚刚转身是我的无意识动作,可是想要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却已经错过了刚刚那阵蛮力,所以我又接着用了好几次力气,却发现自己腰痛的厉害,根本就起不来了。
下一秒,那只怪物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头顶,跟我面对面对视着,我害怕极了,不断地躲避着他的眼神,可是他只是看了我一小会儿,我却突然感觉到额头一湿,他的口水竟然就这样顺着舌头滴了下来,直滴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一阵恶心,别过头去,想要让滴在我脸上口水不要再到处乱流,可是这怪物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而是直接伸出舌头,在我的脸上一阵乱舔,我一边被倒刺勾的隐隐作痛,又被这股带着腥臭气味的口水恶心的无法忍受……
“湮湮……湮湮你在哪儿……”
我正闭着眼睛绝望的想要放弃,这时,我竟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赵君行的声音!
我心说,原来赵君行还没有死,他还在找我,我有救了!
于是我猛地睁开眼睛,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面对怪物那张恶心的脸,可是当我真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怪物,而且天还黑着,我躺在已经变形的大巴里,很奇怪,大巴里竟然还亮着一盏灯。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站起来,而是赶紧伸出我的左手,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好几次,直到确认它是完好的,我这才终于放了心,原来,刚刚那只是个梦境而已……
这时,上方滴落了一滴水,我随手往脸上一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就一片潮湿了,原来,我刚刚感觉到的怪物舌头上的潮湿感,不过是因为大巴变形而渗进来的雨水罢了。
我心里猛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想起来,跟我一起摔下来的有一车人,我便打算赶紧站起来,检查一下大家的伤势。
我往上猛地一用力,腰部竟然真的传来了一阵疼痛,直到这时候,回忆才一下子像是潮水一样涌进了我的大脑,坠落前的那些事情,我一点一滴的全都想了起来。
虽然腰部疼痛,可是受伤似乎并没有梦里那么严重,索性我站在了大巴门前的这一小块空间,没有什么东西压着我,于是我双手撑着自身的重量,猛地一用力,便坐了起来。
做起来的第一件事情,我转身看向司机,可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竟然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司机师傅在坠落的过程中因为系了安全带,被死死地禁锢在了驾驶座上,可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块玻璃碎片,也许是因为我们坠落的速度极快的缘故,那玻璃片既然已经横插进了司机的头颅,从另一边露出了一个渐渐地头。
正是顺着这块玻璃,司机师傅的脑浆混含着鲜血,一块白一块红的沿着玻璃断裂处不断地向下滴落,已经在我的身后积蓄了很大的一片。
我彻底清醒了过来,渐渐地,各种感官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一瞬间,剧烈的血腥味一下子向我扑来,一下子就充斥了我的鼻息。
这种血腥味已经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程度,就算是我在两年的学医期间,都没有接触过这么浓烈的味道,就像是我的面前有一个巨型的玻璃箱,整个箱子里全都是浓稠的血液,而且还在不断地流淌……
我手抚在旁边已经变形的栏杆,勉强的站了起来,眼神特意避开了司机,因为我知道,伤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
于是我直接向后看去,可是后面的场景竟然比司机好不到哪里去,在两排座位的中间,也就大巴里并不宽阔的走道里,竟然层层叠叠了几具尸体,每个人都在大量的流着血,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红黑色。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那些层层叠叠的尸体上面还有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几乎不到十岁的样子,可是他的整个身体上全都是碎玻璃,沿着玻璃的方向,血液还在不断地汩汩的流出来。
孩子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母亲,而他的母亲则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趴在座位上,我可以看出,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坠落到来时,她曾经用尽了全力,试图将自己从座位上飞出去的孩子拉回了……
可是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这个母亲旁边的座椅已经坏了,露出了一块金属,而由于她向下趴着,那块巨大的金属全都刺进了她的肚子,而且似乎还在她的腹部搅动了好一会儿,此时,那位母亲的内脏,肠子、胃、甚至胃里的消化物,全都在往下流淌着,混含着血液,形成了一种粘稠的、极其恶心的液体……
我不由得一阵反胃,转身就想要往外逃去,因为就现在的形式来看,这辆大巴里所有的人,似乎只有我活了下来……
我用力地拉了一下门,可是车门好像卡住了一样,无论我怎么用力,它却纹丝不动……
我想起来,这种车的门似乎是用专门的按钮控制的,我转身忍住了反胃,看向了驾驶座,可是驾驶座已经几乎完全被鲜血覆盖了,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细节。
我放弃了一般的对着车门用力踹了一脚,正要放弃,却发现车门竟然被我踹开了一个小缝,现在正在往里呼呼地灌着风,而赵君行的声音也在这时从这个缝隙里传了进来。
“湮湮……湮湮你还在吗?”
我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冲着那条细缝大喊道:“学长,我在这,在车里!”
也许是因为我的声音有些大了,在整个车厢里竟然产生了回音,再加上这种满是尸体的环境,我竟然不自觉的背后一阵发凉,随后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一下子就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开始疯狂的砸门。
“学长,救我啊,我在车里!”
直到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赵君行这才找到了我,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根金属管,将金属管的一头费力的伸进了我刚刚弄出的缝隙,利用杠杆原理将车门给撬了开来。
看到赵君行的一瞬间,我全身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整个身体像是失去了平衡一样,倾斜着就朝赵君行倒去,赵君行一把抱住了我,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外面果然在下着雨,赵君行全身已经湿透了,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正顺着他成缕的头发从脸上留下来。
赵君行没说话,而是抚着我的肩膀一直等着我哭完,这才准备离开。我拉住他,正打算说什么,鼻间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便开始干呕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依旧抓着赵君行的衣角,抬起问道:“我们不救他们吗……”
赵君行却看起来异常的冷静,或者说,冷淡。
“他们……湮湮,他们都死了,我们救不了了……”
“可是至少我们应该报警啊……”
我并没有因为赵君行的话就放弃我的想法,而是胡乱的摸索着身上,想要找出手机来报警,可是我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没有找到。
我这才想起来,在车祸发生之前,我在录直播,所以,那个时候我的手机还是拿在手里的。
这么说来,我的手机一定是在大巴坠崖的时候,我只顾着维持自己的平衡,而手里的手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出去了……
我趴在大巴车门处寻找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可是车里面早就被血液完全覆盖住了,就算是找到了,恐怕也已经不能用了。
于是我接着抓住了赵君行,也没说话,而是直接将手探进了他的口袋:“你先不要走,至少我们要先报警啊……”
赵君行并没有阻拦我,可是我等我摸到第三个口袋,终于摸出了手机以后,却发现赵君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没电了,连开机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打电话了。
我泄气的低下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有的方法都用完了,我的力气也跟着一下子消失了,我定定的坐在地上,有些无法接受这件事——整辆车上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我和赵君行……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我狐疑的看了赵君行一眼,不解的问道:“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你不见了,你去哪了?你看到天上下的血红色的雨了吗?”
赵君行蹲下身子,耐心而温柔的看了我一眼,随后为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将我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随后轻声说道:“湮湮,我知道你有些无法接受,可是这些事已经发生了,我们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抬起头,心情有些复杂:“学长,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赵君行无奈的举起一只手,覆在了我的头顶上:“在车上的时候,你睡着了……”
赵君行说到这里,一时语塞,不再往下说了,我隐约觉得,在我睡着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