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修,你说我看到的那个黑烟究竟是什么东西?”封印结束后第三天,我躺在房间巨大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跟季明修说我那天看到的引发了我封印阵法异样的黑烟。
那东西绝对不是被我们封印了的那个邪祟,而且他出现的地点实在是太过眼熟了,眼熟到我有点懵,总觉得那个地方就在嘴边,眼前还总能看到好多白花花的衣服飘来飘去,马上就能说出来是哪里,可就是那一个寸劲儿,我就是说不出去来。
就像是以前小学的时候老师要听写,那一个字我绝对会写,但是就是在那一瞬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怎么写了。
给我憋的,难受的不得了。
连续三天躺在床上除了养伤就是抓耳挠腮地想那个地方是哪里,还有那个黑烟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若是真的实在想不起来了,那就去山上再看一次好了,天天在这里嘀嘀咕咕,我耳朵都被你说出茧子了。”
我瞬间就把脸搭下来了,“我当然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看看,可是沈幽华说现在结界不稳定,我们五个人谁都不能靠近封印之地半步。”
“看不出,你还有听话的时候?真是不容易。”季明修披了件衣服半靠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打文件,开始一张张仔细核对。
封印已经结束了,那距离我们离开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为了在季明修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影响公司的运作,宋明雪答应了沈幽华的要求,抛弃自己甩手掌柜的逍遥和自由,接受公司的管理事宜。
所以在离开之前,季明修要把所有该核对的文件全部核对完成,这样在宋明雪接手时才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其实我觉得季明修没有必要这么做,宋明雪虽然对公司的事情打理的很少,但是她的管理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他就是这种较真又****的性格,都一千多年了,所以我也就懒得再劝他去相信别人了。
我看着季明修认真核对文件的侧脸,硬朗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十分锐利,睫毛在眼窝里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眼珠是黑色的,像是一个被蝶贝孕育了千年才形成的黑珍珠,看起来深邃又沉稳。
“看我做什么?”季明修看完的一张文件,跟着这个声音对我迎面拍了过来。我眼前好好的一片“春光”,就这么变成了一张印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纸了。
我撇了撇嘴,把脸埋进被子里,“看你找点灵感,万一就想起来我那天见到的黑色雾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你不应该看我,奇门遁甲相面算卦我不会。”
我翻了个白眼,心话,你什么时候这个毒舌可以消失,我会幸福成什么样啊!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娄泽跟月瑶,猛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季明修,“月瑶他们还在山洞里吗?”
季明修白了我一眼,“封印结束的第二天就让他们回家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都给忘了,让他们又在那山洞中多住了三天呢。
季明修又翻了一页文件,道:“他们离开的时候娄泽还让管家给你带了话,说山洞里面赵君行的气息已经被他的全部消去了,让你最好有时间去感谢他一下,”沉吟一声,“这是他做的唯一件好事”
但是我的思维却在季明修说出赵君行三个字之后完全停住了,我想起来那个冒出黑烟的地方是哪里了!
我就说那个地方很熟悉,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眼前白大褂飘来飘去,原来竟然是赵家医院!
激动中,我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住季明修的手道:“我知道那个冒出来黑烟的的啥地方在哪里了!”
季明修斜了我一眼,“哪里?”
“赵家医院!”
季明修目光明显一愣,旋即放下文件正视我问道:“你确定?”
我重重的点头,“我确定,我就说我怎么一直就觉得那个地方的位置很熟悉,在想不起来的时候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白大褂,”我懊恼的拍了一下被子,“我早就该想到的,那么明显的邪气,除了那里还能有什么地方会有!”
说完站起来下了床,时间紧迫,我已经浪费了三天时间在确定那个地点上,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季明修皱着眉头看下了床,问道:“你要去?”
我郑重道:“那黑烟的来历绝对不简单,我不去亲眼看看,我放心不下。”
刚想往外走,胳膊被季明修拉住,“我跟你一起去。”
……
赵家医院,作为本市少有的几家私立医院,在老板都已经不在了的情况下,还能正常运转也真是厉害了。
我们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急救车一辆辆从身边开出又回来,家属拿着病例在各个检查大楼之间急匆匆地进进又出出。
我记得正对面的就诊大楼二楼就有一个手术室,外科的,我们来的很巧,应该刚有手术结束,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失败了,我在门口可以清楚的听到手术室门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其实都是很正常的现象,每一家医院,每一天都会上演这样生老病死的故事,但是这故事跟这周围浓郁的阴气搭配到一起,那就不是故事,而是事故了。
我皱紧了眉头看着四周常人看不见的黑烟,对季明修道:“看来这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空气中已经遍布阴气了。”
季明修唇线绷紧,凛冽的视线在每一个来往的医生和护士身上刮过,对我道:“不只是空气中,连人的身体里也是,所有医院工作的人身体里都有被邪气侵入的迹象,他们的神志很可能已经被控制了。”
我心里一惊,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连人都被控制了,那这里面的邪气就肯定不是意外了,“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吧。”
季明修点点头,一大步当先迈了出去,小心挡在我面前。
走进医院,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厅,还是那些熟悉的设备,甚至连导诊台的护士都是熟悉的面孔,却偏偏因为这刺骨的阴气让一切都变了味道。
就在我们刚刚进到大厅后,也是巧了,一个从急救车上抬下来的伤者,被乌泱泱一群人簇拥着推了进来。
此时大厅的人很多,我跟季明修站着的地方算是相对来说人比较稀少的,所以自然就成了这一群人的必经之路,他们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我们一样,直接对我们冲了过来。
我虽然躲开了,但是走在前面的一个医生似乎还是见我碍事,人还没到我身边,我就被他一把拉到了一边。他力气大的出奇,我踉跄之下,竟然笔直奔着那大厅边的大理石柱子撞了过去。
砰地一声,我脑门就撞到了柱子了,疼得我不得不蹲下身来缓了好半天,手里黏糊糊的,把手挪下来一看,果然流血了。
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躲开了,他怎么还推我!
我又揉了揉额角,一边在心里直抱怨,一边艰难的站了起来,结果这时候才忽然发现,季明修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在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我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周围的医院还是医院,行人还是行人,乍一看之下,似乎除了我找不到季明修了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异样。
可是等我在周围仔细看了一圈以后,我后背瞬间爆出一层冷汗。
行人确实还是行人,但是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这些行人已经不是活人了。他们全部脚下离开地面三寸飘在空中,脸色清白,嘴唇黑紫,女人的长发在脸前披散着,偶尔走路的时候带起一阵阴风,头发被掀起来一点,就会露出只剩下眼白的眼睛。
我头皮一下就炸开了,鸡皮疙瘩从脚下一直窜到身上,眼睛在整个大厅中扫了一眼,竟然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不,应该说,是我进了一群鬼物的中间,成了他们中的一个异类。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突然死了……
我赶紧在我的身上摸了摸,又看了一眼脚底,确定身上摸起来是热的,脚底结结实实踩在地上,为了防止这是错觉,我又在我的额角狠狠按了一下,尖锐的刺痛瞬间传递进了大脑中,我这才确定,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可是我为什么会见到这些?
就在我被震惊的脚下发软,身后的一个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声,“啊——救命啊,放开我,救命啊!”
我脑子瞬间清醒,第一反应就是终于有一个活人了,赶紧顺着声音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最后在一个写着急诊室的房间门口停下。
我到了门口的时候,那惨叫声还没有停下来,而且不仅如此,离得近了我才听清,这里面貌似不只有惨叫,还伴随着肉体撕裂那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音。
没时间多想了,我赶紧伸手去开门。
吱呀……明明是新门,开起来却是一种生了锈的感觉。
很快,门开,等我看到里面的一幕时,我胃里一阵翻腾,顿时吐了出来。
那惨叫声是真的,肉体的撕裂声也是真的,因为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正在被他周围六个穿着医生衣服的鬼物撕咬吞食。而那个被撕咬的女人虽然在惨叫着,可是她的头明明已经被砍下来了,就摆在正对着门口的窗子上。
我开门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那人头正五官扭曲的嘶吼惨叫。
六个医生雪白的衣服上现在满是刺目的血红,医院惯用的蓝白色墙面也被大片大片喷射状的血迹和各种内脏里的东西沾染得污秽不堪。
我不禁暗骂自己真是做事不经脑子,周围的一切都有问题,怎么可能就在这时候留下一个活人来陪我?
但是后悔也没有用,六个鬼物和那个被撕咬的女人已经看见我了,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已经做好了向我扑过来的准备。
我转身就想跑,但是祸不单行,我转身之后看到的不是我刚才来的路,而是一个紧贴在我的身后的女鬼!
因为被水泡涨而显得异常巨大的脸就贴在我的鼻尖上,灌满了黄绿色脓水的眼睛死死盯住我,我甚至能看到一绺诡异的深红色的头发在她的眼睛里横穿而过。
“嘿嘿……”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