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不知道一个人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分成七零八落是什么感觉，但它现在清晰地明白一个鬼看着自己的灵魂被割得七零八落是什么感觉。
他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叛逆的高中生，根本没见过多少市面，甚至连死亡的原因都是不小心惹上了社会的人，被失手用水果刀捅死。
也就是说，其本质还是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高中生而已，就算到了那位手下，也只不过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件事是那位交给他最重要的事，他本以为只是小事一桩，却没想到遇上了程媛这个煞星。
当那红线试探性地缠上他的脖子的时候，小鬼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我说。”他惊慌地开口道。
唐可拍拍手，将红线收回来，说道：“早说不就好了，省得吓到了自己，也吓到了宝宝。”
小鬼吞了吞口水，眼神瞟过鬼婴，“这家伙会吓到，别开玩笑了。”他心里嘀咕着，嘴上的废话在唐可威胁的眼神中不甘不愿地吞了下去。
“我叫刘健，辽东人，两年前死的。指使我来的是一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老女鬼，她说只要我把这件事办成了，就找人超度我，送我下地府。我在阳世也待够了，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刘健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唐可的表情，见其眉头紧皱，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嘿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老女鬼也只是个鬼奴，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对不对？”
唐可眼睛一眯，看向刘健的眼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审视。刘健一开口她就没报多大希望，那幕后之人十分狡诈，每次出面的都是那个唐可和李元煦在青海见过面的鬼奴，而自己永远躲在黑暗里藏得好好的。
本以为这次审问也会是相同的结果，却没想这个小混混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连鬼奴都知道，不简单啊。”唐可笑着开口道。
她慢慢坐了下来，代表着她开始正视这个叫刘健的小鬼。
刘健慢吞吞地将自己的灵魂拼回去，随后顺杆子往上爬地做到了沙发上，虽然他一个连灵体都不甚凝实的小鬼坐不坐根本没什么差别，但是他自认为这样便底气足了点。
那人手下小鬼无数，而且大都是年纪小的，听几个老鬼说，是因为年纪越小越好控制的缘故。
刘健在那边虽然来得晚，但他年纪大，而且会察言观色，和一些老鬼的关系还不错，有幸去过那宅院一次，而那次偏偏就遇上了那位发疯。
那次他们去得匆匆回来得也匆匆，虽然被再三敲打不能将那件事讲出去，但是偏偏就是这次敲打，让刘健起了好奇心。别小看一个人的好奇心，特别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的好奇心。
几次三番若有若无的打探下来，刘健恐怕是那位手下知道最多的小鬼了。
但是他的小动作好像引起了几个老鬼的注意，害怕自己的事情哪一天暴露了，因此刘健花了大力气将这回差事揽了下来，想要完成任务快点入轮回。
就算任务失败了，他也不打算回去了。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刘健看了看老神自在的程媛和唐可，脸上不禁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那位有手段能送他入轮回，这两位应该也行吧，看来他小刘今天要因祸得福了。
他干咳一声，开口道：“两位姐姐，你们可别欺负我人小。若是我说了实话，你们又下狠手，我上哪儿说理去。”
唐可一愣，没想到刘健居然还蹬鼻子上脸想要讨价还价了，还真是人小鬼大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打算。”唐可将身子往后仰，将背部靠在了沙发上。
刘健“嘿嘿”笑了两声。
“两位姐姐，我不是会狮子大开口的人，只是我已经在阳世徘徊了两年了，再大的兴趣头也已经过了，我只是想好好投个胎。”刘健说到这里，少见地认真了起来。
唐可和程媛对视了一眼，程媛转了转大拇指的扳指，唐可知道这是代表不反对。
“行，这件事我算应下了。”唐可说道。
刘健面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他本以为这是必死之局，却没想反而因祸得福了。
“多谢两位姐姐。”他站起来向着两人鞠了一个躬。
唐可嗤笑一声，倒是个知礼的。
“行了行了，说正事。”
刘健点点头，开始描述他见到的那宅院的模样。
“那位做事向来很小心，我们底下的小鬼从来没有见过其真容，差使我们做事一般都是那老女鬼，也就是那位的鬼奴。”
看着唐可的神色有些不耐烦，他快速省去了自己如何机智聪慧从蛛丝马迹中猜测那人身份的经过。
“我唯一与那位的交集，便是老鬼们带我去的那个宅院。辽东虽然只是个二线城市，但是能在辽东有这么个独门独院的院子，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人。甚至可能出身世家大族。”
刘健正说得唾沫横飞之际，唐可打断了他。
“等等，万一是他自己赚钱买的呢，干我们这行的，想要迅速来钱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刘健摇摇头，“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辽东是当年辽东王的封地，虽然华夏立国后，辽东王归顺，但是那里的规矩还是很严，如果不是有些名望的，就算拿出再多的钱财，也没人会把独门独院的地卖给他。”
唐可摸摸鼻子，什么奇怪的封建规矩。不过她还是示意刘健继续说下去。
“而且那位似乎腿脚不便，我走进院落的时候，发现那里除了阶梯还有让轮子通行的斜道。还有所有尖锐的的物件，都让人仔仔细细包了边，连露天院子里都铺柔软的毛皮。”
这倒和当日老孙说的对上了，那幕后之人是个坐轮椅的！
“还有，那人的年纪并不大，而且身体虚弱，脾气特别暴躁。”
唐可挑了挑眉，“不是说没见过吗？怎么连他的个性也这么清楚。”
刘健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得。
“有时候不一定要用眼睛看，虽然我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但是现在见到两位姐姐，我才知道我懂得可能也不算太晚。”
程媛终于忍不住把目光从手上的扳指处转到了刘健身上，说了一句：“油嘴滑舌。”
辽东人、出身世家、年纪不大、双腿残疾加上脾气不好。唐可心中模模糊糊地形成了一个骄横跋扈的小少爷的模样，这种人怎么会不顾一切对李家下手？
不过有了这个方向，想来凭李家的能力，查出这个人并不是很困难。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唐可本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刘健能说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但刘健眉心一皱，好似真的想起了什么。
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昭，那位的名讳是昭。”说到这里，刘健突然感觉身上有一股凉意升起。
奇了怪了，他已经是鬼了，怎么还会感觉到冷呢？
“真是大胆，敢在我面前耍花招！”程媛并未站起，但身上却飞快飞出了几枚黑色铜钱向着窗帘处飞去。
窗帘被黑色铜钱打中，露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是青海那个女鬼。
不对，唐可面色一变。
那个女鬼对着唐可和程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便变成了一个小纸人，当着两人的灭化作了飞灰。
“该死，终年打雁，居然被打雁啄了眼！”程媛和唐可快速向着刘健的方向跑去。
刘健在女鬼出现的那一刹那，就陷入了恐惧的深渊，他当然知道那个老女鬼对待叛徒有多么残忍。
他见程媛和唐可都在关注窗口，想要大喊，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那个沙发上爬来爬去的小鬼头倒是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他丝毫没有要提醒那两位姐姐的意思，对他做了个鬼脸。
该死，这个熊孩子！
刘健甚至感觉自己的魂体有汗液流出来，当鬼奴冷冰冰的手按上他的头顶时，他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感觉。
鬼婴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他往沙发前爬了两步。
“救命啊，熊孩子救命！”刘健的嘴巴夸张得张大，但不管他如何声嘶力竭，但没有一丝声音。
他都能感受到那个鬼奴的利爪了，终于，那个熊孩子动了。
刘健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他觉得那熊孩子虽然讨人嫌了点，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如果这个熊孩子真的救了他，他就以身相许！两个姐姐那应该还缺一个看孩子的吧！”
对方的战术非常好，也确实骗过了唐可和程媛，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阴谋诡计都没有用，鬼婴的速度非常快，在鬼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两个红球就搭在了其面颊上。
没错，就是两个红球。
鬼婴看着自己的手上碍事的红线，脸上露出一丝暴戾，他歪了歪头，没有爪子还能用什么呢，思索着，他面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随后在刘健惊恐的目光中，鬼婴的身后出现了两个血影，这血影的模样与鬼婴的本尊一模一样，他们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不，是他身后的鬼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