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茅台故事36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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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未卷 酒趣之一 (3)

“不!”爸爸说,“这不是两位爷爷的夙愿。只有等到台湾回归大陆的时候,这酒才能喝,因为这两瓶酒本来是一瓶啊。”

父亲的生日夏立君农历正月二十一,是家父77岁生日。2008年的这一天,我们兄弟姊妹7人及我们的家人共三十多人齐聚沂蒙山区的老家老宅,既是给老人祝寿,也是一年一度家庭大聚会。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我们一个一个从父母身边,从老宅里飞走。哥哥姐姐皆年过五十,满头白发,旧貌苍颜,已是祖父祖母级的人物了。他们的孙辈、外孙辈,有的已顽劣如狗如兔,有的尚在襁褓中。平时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兄弟姊妹此时有说不完的话,孩子们则往来穿梭,大呼小叫,兴奋异常。四世同堂,好不热闹。有狗的人家,甚至让狗也跟来了。这样的热闹,这样亲切的世俗的天然的氛围,世界上再大牌的导演也导不出来。在左邻右舍看来,俺父母可算是有福之人了。生日宴就在老宅里举行,屋里摆不开,就摆在院里。生活的变化真实地体现在饭桌上,生日宴是越来越丰富了。

在外面工作的,拿来祝寿的东西自然要高档洋气一些,家在农村的,往往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酒是少不了的。大家拿来了各种各样的酒。我也带了酒,是中国人心目中最好的酒。这种酒的影响力,对国人生活的深入程度,似乎怎么估计都不过分。你想想,一提这酒的名字,在坐的每个人在表情心理上都不会没有反映。在中国,哪种酒能有这种效果呢?大家都坐好了,我说:“今天,咱喝点好酒吧。——茅台。”“茅台?”“茅台!”“喝茅台呀?”“快拿出来俺看看,俺见都没见过呢!”大家都念叨开了。茅台拿出来了,大家争相传看着,议论着。大嫂心直口快:“俺那娘,一瓶好几百,喝肚里去,不伤天理?”我的大侄子喜欢刨根问底:“三叔,这么贵的酒,你不可能掏钱买,谁向你行的贿呀?”侄子的问题我不能不回答:“你三叔是个普通编辑,无权无势的,谁会送这么好的酒?我当中学老师时教的一个学生,当上县长了,他到日照办事,给我的。”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不管说什么,都是因为茅台酒。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喝过茅台酒的,没有几个,大多数人是既没喝过,也没见过。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茅台是中国名酒、世界名酒。我发现,越是没喝过、没见过的,越对茅台有一种神秘感。对他们来讲,茅台是一种神秘幽远的东西,差不多是一种圣物。父亲一生滴酒不沾,但茅台显然在他心目中有重要的位置。他把茅台捧在手里端详着。父亲说:“茅——台。茅——台。咱今天喝它吗?——留着使使吧?”父亲的意思是留着茅台,谁有求人之事的时候,拿它送礼。我说:“拿来就是为了喝的。咱不送人。”大多数人都呼应道:“对,对!”茅台打开了,它那股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沂蒙山腹地的这个农家小院,第一次迎来这种独特的香味。母亲说:“怪香,怪香。”意思是很香很香。酒斟上了。父亲面前的杯里照例倒上了水,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父亲总是以一杯水来陪大家。父亲用一种略显怪异的眼光望着茅台,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尝尝。”父亲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都说:“对,对,这酒,大家都尝尝。”父亲说:“这酒,闻着就和别的酒不一样。瓶一打开,不光味道往外跑,好像酒神也出溜出溜从里面跑出来了。

”万物有灵,茅台这样的酒当然有神主宰着。父亲把酒杯端起来,深深地闻了又闻,浅浅地抿了一口。放下酒杯,父亲的表情告诉大家这样一个重大事实:我是喝过茅台酒的中国人了。母亲在酒上比父亲强,略有点酒量。母亲一字不识,一辈子出村的时候都没有几回,比一般村民似乎更愚昧一些,但她也知道茅台酒。我一说茅台,她就掩嘴而笑。她说:“这么好的酒,叫着这么个怪名。”一般人理解不了我母亲的思维特点,她总是最直接最感性最形象地把字音和她最熟悉的事物联系起来。二十年前,我第一次领女友回家,我对母亲说:这是小朱。母亲忍不住掩嘴羞笑。过后,小朱问我:“你娘第一回见我,我不害羞,她害什么羞哇?”当时我不敢实话实说。我知道,母亲脑海里出现的是“小猪”。在俺娘的思维世界里,许多事物的名字都是怪怪的。母亲双手捧起了茅台,她的态度只能用虔诚来形容。母亲说:“这酒,真厚道。”母亲的话可能是世上最没有水分的话。愚昧的母亲对人生的道理常有最直接最准确的把握。文革初起,村里开展斗地主运动,所有人都被逼着参加。斗完了地主,母亲一到家就热泪长流。母亲说:分了人家的地,还斗人家,不把人家当人待,不讲理呀。

林彪如日中天之时,母亲指着墙上的林彪像说:这个姓林的,越看越像个奸臣,毛主席您老人家可得小心点啊!貌似伟大的道理和事物,在愚昧母亲的良知和直觉下,竟然会原形毕露。俺娘评论说茅台酒厚道,茅台酒能不厚道吗?父亲把才八个月大的重孙阿宝抱在怀里。父亲对重孙说:“阿宝,人家都喝了茅台了,就你没喝。你喝不喝呀?噢,你也想喝呀。你也知道好东西好。好,咱也喝点,咱也喝点。落了咱可不中。”父亲拿筷子在酒里蘸了一下,往重孙的嘴唇上点了一点。小家伙伸出柔软的舌头到处探索,他尝到茅台酒味了。他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手舞足蹈,哇哇大叫:这味道,俺可是平生第一遭哇!比俺娘那酒酒(沂蒙山人哄孩子吃奶叫“吃酒酒”)可厉害老鼻子啦!父亲哈哈而笑,说:“老爷爷俺快八十才捞着喝茅台,你才八个月的小营生就喝上茅台了,你这福可大发了。长大了,好好创啊,创好了,天天喝茅台。”一家子人望着这个孩子,哄堂大笑。我们家里最小的公民也喝了茅台了。在沂蒙山腹地,一个典型的中国普通家庭,茅台酒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快乐甚至光荣。茅台酒的厚道,深入了这个家庭。从个人、家庭到国家,要幸福,就要和谐、厚道。愿茅台酒的厚道,深入到更多中国人心里。

春天的霓裳

方格子

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阳光依旧很好,我坐在安静的院子里,丝瓜架下,几只家鸡踱着方步,来回穿行在一堆农具之间,这一刻,我心中盼望的是那一串清脆的铃声,我盼望那个邮电绿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然后,一枚方正的信封落到我手中,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天色渐暗,该来的铃声一直没有响起,在这个村里,我是唯一被视为可以考上大学的女孩了,那时因为我喜欢写点小文字,在村里人的眼中,我是多么热爱学习啊。

然而,我终于没有能如愿以偿。我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除了一叠叠毫无用处的稿纸,我像个废物,整天躲在家里,我不想见人——因为高考失利,我内心另外一个梦想却日渐清晰起来,我想做一个出色的裁缝,记得还在高二那年,我设计的服装样式曾经参加上海某知名品牌秋季新款展示获得银奖,我希望服装设计成为我另一所大学,我决定去上海学设计。

然而,天不遂人愿,母亲多年前就患上了类风湿,走路都很困难,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他一年全部的收入就是墙角堆着的番薯和南瓜,还有几担谷子。父亲知道我的想法后,开始外出捡废品,他每天早早起床,走十五里路到镇上,傍晚的时候,他会背着一袋废品回家来。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只是,当我们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也凑不齐那3000元钱。回到家里,我开始流泪,我觉得命运对我很不公。那天,村里的电工老汪来我家收电费,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健朗的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在这个村里,他应该算识过字的人,听村里人说他平时喜欢收藏一些老古董,那时,我们都不知道那些看起来赃兮兮的东西有什么用。那天他看到我眼红红的,问父亲:“是不是没考上哭啊!”

父亲叹口气,说:“她想学服装设计,还差1000元钱呢!你看我家。”父亲指着家徒四壁的屋子。

老汪开始安慰父亲,也开始安慰我,说是通向成功的道路有很多条,服装设计也是很不错的。还说,既然定下了目标,就得认定了往前。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内心温暖起来。

第二天一早,老汪到我家来了,说是路过顺道进来看看。他一进院子就见到了我家屋檐下丢着两个陶质的茅台酒瓶,走过去,将酒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眼神里溢满了欣喜:“哟,这是第一代茅台酒瓶啊!博物馆里作为文物收藏,现在是打着灯笼也很难找到了。500块钱一个卖不卖?”顿了一下又说:“收藏家出的价当然会高一些,但你也要让我赚一点呀!”

这两个酒瓶,是父亲捡垃圾捡回来的,以为是没人要的东西,就一直丢在檐下。现在经老汪这么一说,才知道是文物,顿时身价百倍起来。据说,老汪的母亲是贵州仁怀的茅台镇嫁过来的,平时只要有人提起那个地方,他就会滔滔不绝地告诉人家,茅台酒是如何的酒液清澈,醇香浓郁,味感醇厚,曾被评为世界名酒,然后又如何分八次发酵,每次历时一个月……他对茅台酒丰厚的知识,我和父亲当然就不敢怀疑。

一个酒瓶竟能卖到500块,父亲说,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从老汪手里接过钱,脸上有了久违的笑。

就这样,我靠着这两个茅台酒瓶换得的钱,来到了上海。假如没有这两个茅台酒瓶,相信我的人生会被改变,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对茅台酒常怀感恩。

第二年春节,我回家时,听说老汪病了。我买了水果去探望,却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茅台酒瓶丢在他家的屋角,这“作为文物收藏”的东西怎么还在这里?他母亲告诉我一个秘密:根本就没有人收藏过茅台酒瓶,而这样的酒瓶,他家都有好几个。那一刻,从未流泪的我哭了,我哭着跪在了老汪的床前……

从此,那两个茅台酒瓶就收藏在了我一生的感动中,就融进了我搏动的血脉里。如今,每当我在画板上描绘出一款款新装时,总是满怀感动,那醇厚的香,在我那春天的院子里,飘荡。

空酒瓶的故事

东潮

“这只酒瓶卖哦?!”收购废品的小商贩满脸堆笑地问。

我随口答道:“这是只空酒瓶。”

“我就是要收购这种空酒瓶,给你们五元钱。”小商贩表现得很大度。我瞪大了眼睛,空酒瓶也这么值钱?

“不卖!不卖!不能昧良心……”在一旁忙着整理衣物打包的妈妈,坚决地回绝了。

“空酒瓶,放着又没啥用处,换两个钱总得些利,碰坏了就成了垃圾。给你们十元钱吧。”小商贩巧舌如簧,又提高了价钱,志在必得。

我大惑不解。哪有买空酒瓶的,而且竟主动翻倍加价,这算哪档子事?

这是两年前我们家搬迁之际发生的一幕场景。

由于所住街道旧区改造,动迁拆屋,我们不得不搬家。在老屋最后几天的日子里,妈妈忙着整理家具用品,装箱打包,房间里零乱不堪,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妈妈将清理出准备丢弃的破旧杂物堆置在角落里,叫我下楼找收购废品的商贩处理掉。他三四十岁左右,清瘦精明,上来后瞅了几眼,以这样家具旧物卖不掉那件衣服被褥无人要种种理由,几乎对每样物品都压价,以极低廉的价格收购。

突然,他眼光一亮,看到饭桌旁的柜子上放着一只酒瓶,白净瓷瓶上贴着红色商标图案,一由下而上的斜行字写着:“贵州茅台酒”。他立即兴奋起来,有了劲头,从而产生了前文所说的那一段情景。

收购废品的小商贩继续纠缠,并再次加价,竟出到二十元——够我吃一餐麦当劳了。因为被迫动迁,妈妈本就心烦意乱,听小商贩喋喋不休,便上了火,态度决绝地说:“不卖,不能买,砸碎了也不卖,谁知你们拿去干什么……”

小商贩看看的确不能得手,嘴里嘀嘀咕咕的,悻悻地走了。

出屋时,他还回头看了两眼那只空茅台酒瓶。

我问妈妈:“为什么凶巴巴地对待这个小商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