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车多,车速很慢,巩令彰随着车子慢走着,也不说让她停下车,就那么笑眯眯看着你。
陆然还挺佩服他的,脸皮厚,又是个矢志不渝的。
“停一下。”陆然吩咐道。
扎西找了个路边公共停车位,陆然降下车窗,问他,“巩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巩令彰笑着说,“刚才电话里,我听到你司机说了句,毓英路街口,我就过来碰碰运气,您这车子名贵,实在是好认。”
陆然防着他又说些无聊的,很严肃的提醒他,“你痛快一点,找我什么事?”
“没大事,就是给您送点谢礼……”他说着,往后招了招手,陆然往后一看,后面一辆面包车里下来两个师傅,一左一右抬着一个扁平纸箱,看样子并不沉,挺长,近两米,到了陆然跟前,巩令彰小心翼翼的掀开纸箱一侧的活动纸板,“陆小姐,您看。”
是一幅画。
画上有几尾色泽鲜亮的鲤鱼,有红色,有黑色。
奇异的是,这看似一张平面画,可那些鱼栩栩如生,就好像活的一样。
稀奇归稀奇,可陆然并不怎么感兴趣,她问,“你送我九鱼图做什么?招财啊,我挺有钱的了,不需要。你快点拿回去吧!”
“别啊陆小姐,这个您挂客厅也行,挂公司办公室大厅也行,就是图个吉祥如意嘛,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是我的心意嘛,而且……”他看陆然衣服不耐烦的样子,连忙捡重点跟她说,“这个九鱼图可不是普通的九鱼图,它是有来历的,这是严忆在他洛杉矶家里的书房里挂的那幅画,他去世后,他的子孙把画带回国内,保存至今,机缘巧合下,到了我手上。”
陆然一愣,严忆是上个世纪名震美国的华商。
陆然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巩老板,我虽然不精通字画,但不代表我不懂常识,九鱼图不是零四年才出的国画吗?上个世纪?你消遣我呢!”
“不敢不敢。”巩令彰连忙挥手,笑了下,“所以,这个就是神奇所在,提前几十年出来的东西,多么富有神秘色彩,不是吗?”
陆然心头诧异,仔细看了眼,画风跟国画果然不太一样,她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几尾鱼,倒吸口气,“这是玉石做的?”怪不得如此栩栩如生,颜色鲜艳得像是下一刻便会滴出水来。
巩令彰肥胖的脸上眼睛一眯,基本上是两条缝,眼缝里射出亮晶晶的光来,像狗看到了狗骨头一般,“您果然摸得出来?”
陆然眉角抽了抽,看他这样,也终于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冰冰凉的,不是玉石难道是玻璃?你送我玻璃拿得出手?傻瓜也猜得出来是不是?我说巩老板,您就别考我了,我不懂玉石,更不懂赌石,您要是觉得我在这上有什么天分,那您一定是眼拙了!再说了,我就算有天分,也不可能为唯你命是从,让你占了我便宜去!”
“陆小姐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你就算有天分,我也只会替你高兴啊,玉石界又出了张新鲜面孔,可喜可贺啊!怎么可能敢有占你便宜的心思?我跟周少一样,是古物字画这方面的痴人一个,爱才惜才,怕您藏拙,埋没了自己啊!”
他说得诚恳,还连连拭汗,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可惜,陆然才不信他的鬼话,即使,有那么一点真诚在里面,陆然也不为所动。
因为,她真的只是检了大漏,一点技术成分都没,完全瞎蒙。
看陆然的表情,巩令彰猜出她在想些什么,倒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幅图呢,您还是要收下,是我小小心意,您若是不稀罕,那我就送过去您的养父周少那里,他想要这副字画很久了,我正好,做个人情。”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明明是堂而皇之的威胁,却只让人觉得他实在是没脸没皮,倒不令人生厌。
陆然额头汗滴滴,那****说周程元是她养父,真的打错了算盘,周程元倒是来者不拒,她却不愿被他利用。
陆然呵呵,“你可真是一块牛皮糖。”沾上甩不脱。
巩令彰搔搔头,“嘿嘿,不是陆小姐一个人这么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再狠的话,陆然也说不出口,毕竟,他年龄摆在这儿,几乎可以当他爷爷了,又是一副笑模样。
伸手不打笑面人。陆然妥协了,“改日,我会再过去店里一趟,挑一块石头给你看看,到时你就知道,我有几分真才实学。”
巩令彰抚掌大笑,“哎呦,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不过,我提醒你在先,我肯定会让你失望,所以,别抱太大希望了。”陆然说着,把车窗升上,“走了。”
扎西听她意思,是要收了那幅图,可他们这车型,装不了两米的东西。
不知道陆然要怎么安排,扎西只负责开车。
巩令彰也是个妙人儿,陆然前面走,他让人把画重新抬回面包车上,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车后面。
车子到周氏,陆然在门前大理石地上下车,巩令彰也从车上下来,腆着老脸上来,“陆小姐,您是想把画挂在公司吗?那我让他们给您送上去。”
陆然还没想好怎么安置这么大的玩意儿,是个好东西,随便丢哪儿太浪费了,陆然想了想道,“先交给前台吧。”
“行行行。”巩令彰点头如捣蒜,领着两个师傅跟在陆然后面进了公司大厅,前台见到陆然赶忙拨通了内线,匆忙说了两句,陆然到得跟前时她正好挂掉电话,忙不迭从柜台后走出来,对着陆然鞠了一躬,笑容矜持有礼,“周夫人,您来了,周总半个小时前才到公司的,这会儿正在开会,我先送您上电梯吧,周总的专用电梯,您请这边请……”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陆然指了指她身后,“那个东西你找个地儿给我放着。”
前台笑着说,“好的好的。”
陆然跟巩令彰说了声再见,转身走进电梯,电梯门阖上之际,她听到巩令彰肉疼的叮嘱声,“小心轻放,小心轻放,这可是好几十万的好东西……”
然后,是前台倒吸口气的声音,“哎呀,这么贵重啊,那可不能放这儿,你们小心点抬,跟我上楼……”
陆然摇头笑了笑,这个巩令彰也不是个吃闷亏的主,总要把价钱给她撂这儿,让她重视起来……
电梯停在顶楼,门开,陆然瞧见了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等待的女秘书,显然,刚才前台是给她打的电话。
被人尊重的滋味谁不喜欢?
陆然喜欢,因为这样的小细节,更能够说明周靖安对她的重视程度。
被所爱的人尊重,才是陆然最喜欢的。
“周夫人,我已经通知了周总,周总开完会即刻过来,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您先进办公室,或者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的,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秘书体贴入微,陆然微笑以对,“我到处走一走吧。”
“好的好的,您随便走,这里任何地方都对您开放。”秘书看了看时间,一点三十七分,她又问,“对了,您用过午餐了吗?”
“上午吃得晚我并不饿,你去忙吧。”
“好的。”
陆然没什么目的地,到处逛了起来,先上了楼顶天台,上面有大片的绿地植被,还有凉亭休息区。
陆然刚坐在沙发上,就有人给她送了一杯热饮和几样小点心上来。
陆然坐了会儿便下楼,误打误撞的周靖安现开会的会议楼层,陆然没打算停留,正要走时,坐在上位的男人像是感应到了,霍地侧过头。
犀利的眼神刷地看向她。
陆然藏在拐角处,有墙挡着,他看不到她。
但他大约是感觉到了,男人性感的唇角微微勾了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动,眼神里淌过一丝温情。
陆然心头微动,后背贴在墙上,脸上烫得很,她伸手拍了拍,“陆然,你这个花痴!”
还要等两个小时啊,陆然无聊得很,她突然想起之前邹凯跟她说过的话,关于她的职业选择,她已经决定从事服装设计,跟庄昊合作。
但是,她心里没谱,她并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自己。自己的兴趣爱好是什么她还不确定,必须先确定好目标,然后为之奋斗!
嗯,还是去确定一下比较稳妥。
想及此,陆然下去跟那秘书说了声,下了楼。
扎西和昆图送她去了科技园,陆然做了个职业锚测试。
结果出来后,陆然懵逼了。
测试师双眼瞪得跟铜铃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测试结果,估计是没见过她这样的奇葩。
陆然实在无地自容,拿着结果跑了。
跑到门口,听到身后测试师助理,小姑娘噗嗤笑出声,“简直了……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陆然羞得捂脸跑了出去,扎西和昆图正在车旁吸烟,看到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两人都警惕的掐灭了烟,扎西的眼睛盯着她身后问,“有人骚扰您吗?”
“没有没有,我们快走吧。”陆然低头坐上车。
扎西和昆图看她没什么事,也上了车。
回到周氏,陆然一路头也不抬的走进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陆然走出来就看到周靖安站在秘书室门口的一株阔叶盆栽旁边,手里捏着一浅蓝色文件夹,皱着眉,面容严肃的跟一个秘书说着什么。
陆然一出现,他便看到了她。
淡眸瞥了眼,继续跟人交谈。
陆然尽量轻手轻脚减少存在感,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
经过周靖安身边时,他突然朝她伸出手——
陆然手里还抓着那张测试单,以为他要过来夺,吓得往旁边跳开一步。
抬头,对上他骤然眯起的眸,陆然全身打了个激灵,对他咧了咧嘴,干巴巴的笑了下,“我,我先进去。”
她低头往前跑,周靖安一个大步上前扣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办公室。
门关上,反锁的声音让陆然慌了一下,小身子紧贴门板,“你,你怎么那么爱锁门?快点打开,现在是白天,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周靖安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犀利的黑眸把她脸上无处可逃的小样子收入眼底,他的声音沉沉的,微沙,很性感,“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陆然悄悄的把手里的纸塞进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没,真的没,不信问你那两个保镖。”
他的眼神带着压迫人的锋芒,陆然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咕咚,声音有点大,她脸儿红红的撇开了视线。
周靖安眼里划过一抹笑意,温热的指腹从她下巴慢慢移到她细白滑腻的脖颈,倏尔一把握住,陆然眸子睁大,惊恐的盯着他,他手上没用半点力气,深邃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收人好处,你想怎么回报,嗯?”
轻轻上扬的嗯字,丝丝不悦,陆然错愕了一下,“哦,那个巩老板啊,呵呵,你知道了?”
修长的手指从她脖子上拿开,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真能招惹人,连老头子都不放过。”
陆然一脸无辜,拍开他的手往里走。
叩叩!
“周总,我可以进来吗?”是周靖安女秘书的声音。
周靖安随手开了门。
秘书手中时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牛奶。
她笑着走到陆然身边,“特意给您煮的牛奶,已经放温了,刚好适口,夫人,您请用。”
陆然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
周靖安不经意瞥了眼她裤袋里钻出来一半的纸,上前,动作轻巧的取走,垂眸看了眼,“你做职业价值观测试去了?”
陆然一愣,回头一看,他手里拿的纸有点眼熟。
她下意识去摸裤袋,空的,她急得跳脚,手一晃,杯子里的牛奶一下子泼了出来,殃及了半截胳膊,衣服也湿了。
周靖安一愣,连忙握住她的手,皱眉问道,“烫不烫?”
陆然后怕摇头,“不烫。”
“sorry!”周靖安看着她,真诚道歉。
陆然趁机去抓他手里的纸,他敏捷一闪,陆然又扑了空,气得懊恼不已,“快还给我!你个小偷!”
女秘书笑着道,“夫人,您衣服湿了,快点进去总裁的休息室脱下来,我立即送去干洗店,正好,房间里有您的衣服。”
陆然进去换衣服,周靖安随在她后面,低声笑问,“需要我帮忙吗?”
陆然把他挡在了休息室外。
门关上,周靖安脸上的坏笑迅速收敛,淡淡的看了眼女秘书,女秘书点头。
片刻后,陆然换了新衣服走出来,手里捏着她的钻石手表,用纸轻轻沾着上面的牛奶,“手表也湿了,不知道会不会坏掉,它真是命运多舛,上次也是受潮,乔秘书,能把风筒拿过来一下吗?以防万一,吹一吹。”
“还是我帮您吹吧。”秘书很热心的主动帮忙,陆然欣然递给了她,“谢谢啊。”
秘书才走到门口,门还没关上,周靖安就拿着那张纸念了出来,“陆然,唯一的兴趣爱好是……谈恋爱?!”
周靖安愣住了……
陆然又羞又恼,扑过去就抢,他站着不动,等她过来,他手一伸握住了她的腰,头往下一低,他吻住了她……
乔秘书替他们把门关上,在秘书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功率很大的风筒,刚打开,嗡嗡的噪音让旁人捂住了耳朵,乔秘书立即关掉开关,“抱歉抱歉。”
拿着风筒走进走廊尽头的茶水间,开了风筒,把手表晾在台子上,握着风筒正在吹的时候,外面有人叫她,她随手把风筒放下,转身时,不小心碰落了架子上的深色抹布,抹布不偏不倚落在了手表上。
随后,几人说说笑笑的走进来,有男有女,有一个女人问,“风筒怎么开着?”
“不知道啊,刚才乔姐进来了,没关兴许有用吧,咱们别多管闲事了。”
“就是。”
几个人索性聚在一起聊着公司八卦。
他们走后,一个男人拿着一个检测仪走进来,鞋子脱下来搁在门口,穿着袜子的脚悄无声息的踩在地上。
他走到台子前停下,用检测仪隔着那块抹布在手表上方晃了一下,仪表上显示一个数字,他扫了眼。
稍后,他默默离开,到门口,跟乔秘书比了个手势,乔秘书走进茶水间,大呼一声,“糟了糟了,怎么忘记关风筒了,手表呢?谁把手表拿走了?”
正巧,清洁工阿姨进来,见抹布掉在流理台上,连忙捡起来,抹布下面,赫然一块亮灿灿的手表,“乔秘书,这儿呢!”
“哎呀,可吓死我了,谢谢你阿姨。”
“不客气不客气。”
乔秘书把手表吹干了,拿着走进总裁办公室,敲了下门。
室内,陆然气喘吁吁的把周靖安分开,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站在安全范围内,平复呼吸。
周靖安慵懒的坐在沙发上,黑沉发红的眸子兴味十足的盯着她红艳的脸蛋儿。
“夫人,手表吹好了。”乔秘书走到陆然身边,似乎没有发现两人的暧昧气氛。
陆然头也不抬的接过来,“谢谢啊,哎呀,好烫。”
烫得她脱手把手表扔在了地上。
乔秘书吓得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夫人,我一直拿在手里吹,手都热了,倒没觉得这表太烫,真是对不起啊!”
周靖安脸色一变,蹭地几个大步过来,拉着陆然走进休息室,拉着她的手到水龙头下面冲洗。
乔秘书一脸愧疚的站在门口,周靖安谴责的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是。”乔秘书懊恼的咬着唇,把手表从地上捡起来,看似无意的放在了茶几上。
陆然最近养得细皮嫩肉,手稍微那么一烫,就红了一片,冲洗得及时,没有起泡。
看周靖安沉着脸自责的样子,陆然笑了,“我没事,以前经常挨打,我皮厚着呢!”
周靖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陆然想了想,转移话题,“你知道巩令彰送我什么东西了吗?看了没?”
“没兴趣。”
陆然没好气道,“是一幅图,要不要给你挂这儿的墙上?是严忆的书房藏品,对于你来说还挺有意义的。你最崇拜的商人不就是他吗?”
周靖安眸子一闪,“哦,这你都知道?”
“高中时,我看过一篇你的专访。”对一个人动了心,就会下意识记住他的一切,兴趣,爱好……
只是,陆然抿唇,继续道,“这个巩令彰竟然也知道,真是让我意外得很,要么是做了功课,要么是周程元告诉他的。我想,以周程元和你的交恶程度,他不太会跟人谈论你,所以,一定是巩令彰私下调查的,他为了讨好我,用心至此,也是让我意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又不是他衣食父母!”
周靖安蹙了下眉。
这时,办公室里的电话响起。
两人擦干手走出来,周靖安按了接听,公司前台秘书急切道,“周总,不好了,周副总过来,把夫人搁在我这儿保存的东西给拿走了!”
陆然,“……”
这个强盗!
“人呢?”周靖安问。
“刚离开。”
陆然跑到落地窗前,探头往下看去,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门前,正在把长长的箱子往车里倒腾,陆然拿出手机,打给扎西,“在哪儿?”
“楼下。”
“看到周程元了吗?公司门口,那辆白色SUV,拦住他,把画给我抢回来!”妈的,她的东西就这么好吞的吗?
“是,看到了!稍等!”
扎西和昆图办事神速,不一会儿,就抬着那箱子进了办公室,身后,周程元尾巴一样随着,跟巩令彰一般的口吻,“慢点,嘶,我说你们慢点啊,知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磕坏了把你们卖掉都赔不起……”
陆然看他招呼也不打直接登堂入室,气笑了,“这是你的东西吗?你管太宽了!”
周程元看到她也在,表情不自然了一下,“你留着也不懂得欣赏,转赠给我吧!”
陆然真想抽烂他的嘴,“石头你给我解了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狮子大开口?那可是一个亿啊!”
周靖安闻言愣了下,示意扎西和昆图把箱子打开,看到那张九鱼图,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围着走了一圈,难以置信道,“它值一个亿?”
周程元咳咳了两声,周靖安看他,又看向陆然,慢慢回味过来了,“那块石头值一个亿?”
陆然目光躲闪了下,一个亿,大数目,好像应该跟他先商量一下再给周程元的。
“是啊,一个亿,也是他动手抢走的!”昆图稳稳的扶着九鱼图,瞪了眼周程元。
周程元讷讷,“是我抢的没错,可是你已经说了要给我,就不能反悔。”
周程元死死看着陆然,陆然耸肩,撇了撇唇,“我可没说要给你,我说,那孩子回来,我石头也得原封不动回来,可是现在呢,石头你给我解了,解了个天价,你还瞒着不跟我说。”
“我不管,解都解了,已经是我的了,这个九鱼图我也势在必得。”他看向周靖安,“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手里的股份吗?我给你。”
陆然和周靖安,“……”
周靖安手里的股份,再加上周程元的,就成了公司第一大股东,比老爷子还要多。
老爷子再想牵掣他,就难了。
谁都懂的道理,周程元更懂,所以他以前尽量的听从老爷子的吩咐,跟周靖安抗衡。
可开始现在,他儿子被萧炜明绑了当了人质,而老爷子远在国外,置之不理,他的心,凉透了。
他这个亲生儿子,竟不如一个养子来得重要。
周程元忍气吞声几十年,快一辈子了,他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可是,他有了儿子,有了奔头,他要为他的儿子,力所能及范围内,做点事情!
他不喜欢周靖安,就像周靖安不喜欢他,但是,除了周靖安,也没人可以帮他了。
割让股份,让周靖安在公司独大,让周靖安有强大的资本跟萧炜明对抗!
他又能从陆然手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然只当他脑子发热,好心提醒他,股份可是老爷子给他的,那不是一个亿可以买得到的东西。
“我知道,我他妈对股份没兴趣,就稀罕这些东西!你说,这交易到底成不成?”他只看陆然,因为这些东西是她的,跟周靖安没关系。
陆然看向周靖安,周靖安蹙眉,面色冷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周程元不耐烦的催促陆然,“你看他做什么,做交易的是你跟我,成不成,你决定!”
陆然说,“我倒是没意见,可是……”
“你没意见就行了,东西我先拿走了。”他推开愣住的两个保镖,动作利索的把九鱼图给打包了,吃力的夹在腋下就往外走。
周靖安不发话,两个保镖只能干站着。
陆然眼见他要出门了,连忙跑过去把门给关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懂否?”
“这是我办公室保险柜钥匙,公章私印都在,拿去!”周程元连犹豫一下都没有。
陆然摇头,“那不行,还得你亲笔签字。”
正说着,秦远从外面进来。
周程元见到他就说,“秦远,准备股权转让书,我要把自己手里的股份转给周靖安,快点!”
秦远瞠目结舌,他们努力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把周程元在公司里的势力清除得所剩无几,他落魄,在公司里受人排挤,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低头过,吊儿郎当的混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怎么这么突然放手了……
他看向周靖安,不管什么原因,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抓住。
周靖安思忖良久,微微点头。
股权转让的手续流程有点复杂,需要转让人和被转让人去工商局,质量技术监督局,税务局和银行几个地方领取并填写表格,并自备各种资料,公司章程修正案,股东会决议,全体股东身份证复印件等等,并需要全体股东签字和盖公章……
但是,因为有秦远这个金牌律师在场,而且之前,周靖安他们早做好了完全准备,只需要在拟定的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字即可,注明股权由周程元转让给周靖安,股权、债权债务一并转让,两人分别签字,之后的的事情,就是秦远要去各个局登记在册,在股东大会上发出声明……
周程元很是平静的签了字,放弃了他在周氏的全部股权。
周靖安签字时,对他说了句,“无论如何,你还是我小叔,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周程元冷冷道,“除了我儿子,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周靖安微点头。
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彼此看不顺眼,话不投机半句话,很少有这么平心静气的坐下来面对对方的时候。
但他们谁也不主动开口说些什么,签完字,分道扬镳。
陆然让扎西和昆图帮抬九鱼图,周程元接受了,但双眼一直紧盯着,唯恐他的宝贝受到一点点伤害。
陆然送他到电梯门口,开口道,“我答应了巩老板,不日还会过去一趟,你如果有意,我们同行。”
周程元双眼一亮,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好啊,你打我电话。”
扎西和昆图心里暗自鄙视他。
陆然走回办公室,秦远拿了资料离去,周靖安穿着黑色衬衣,双手叉腰站在落地窗前,眸子里浮沉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周身,弥漫着伤感的气息。
陆然从身后,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脸颊摩擦着他的后背,“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周靖安伸手,在前面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声音幽幽飘荡在宽敞的办公室内,“周氏,凝聚了我爸爸一生的心血,老爷子怕我势力强大找萧炜明复仇,为了削弱我的势力,把股份拆得支离破碎,近一年来,我把零碎的股份能收的都收集回来了,周程元这块硬骨头,我原没打算全部要到手的,他毕竟是我小叔,也是周家的人……我成了公司最大的股东,而他,从此跟公司就划清界限了,我这样做,是不是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