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顾允丞成绩有多坏,相反,这家伙聪明得让人嫉妒。沈略就纳闷了,为什么有人课后作业从初中抄到高中,考试时却每每比她多那么几分。
她不禁要怀疑是否老师偏心了。
这不是没根据的。
记得初中时美术老师让交一份素描作业,人家小顾同学拿张白纸印在她费了半天功夫画好的静物图上,只花了5分钟就重描了一张。最后沈略95分,他98分,事后年轻的美术女老师还红着脸当堂表扬了他。气得沈略吐血。
红着脸?
没错!这就是沈略最不服的地方。
顾允丞,这个初中起就俊朗得让年轻女老师们忍不住脸红的男生,大概也会更偏爱几分吧。她和他同学5年,他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女生趋之若鹜的对象。
有时沈略在想,心底对他的那种懵懵懂懂的感觉,或许是伴随着女生们起哄的一种从众心理?毕竟他对她并不很友好。
啪!
一本作业从后面扔了过来,沈略手上的课本被砸得歪斜在一边,也打断了她的神游。她要更正!他对她很不友好!
沈略还云里雾里得不知道顾允丞在发哪门子火,旁边的MONKEY已经红着眼睛无限委屈:“顾……允……丞!”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停下了动作朝这边看,只有顾允丞还无动于衷地干自己的,只冷淡道:“我说了不需要。”
沈略把作业本拿起,才发现是MONKEY的周记本,正准备还给她,被她飞快地夺了回去。
教室里从鸦雀无声变得窃窃私语,MONKEY脸色涨红,牙齿咬得咔咔响。
“都给我读自己的!”老王发飙了,黑板擦一拍,讲台上腾起一阵白烟。“沈略,你出来。”
沈略一愣,关她什么事?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沈略,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它只对有钱有势者公平,爸爸没本事,不能好好保护你,小略,你要学会忍!
忍!
下课后沈略走回自己的座位,心里五味陈杂。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是爸爸,你没告诉我当这把刀剜出心尖血会有多痛!
顾允丞发现沈略不对劲,以为刚才的举动害她背了黑锅,站起来就要去找老王坦白事实。他承认自己当时有些冲动,也不是特意针对谁谁,只凭着心头那股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无名火,把怒气撒在了旁人身上。
“不是刚才那事。”沈略拦不住他,大声吼道,差点带出了眼泪。
“那为什么?你说啊?”他停住步伐,走了回来。
沈略不再理他,要她怎么说?
她能说,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两个月通过层层角逐获得的演讲比赛资格被人挤了?
她能说,自己剖心挖肺真诚以待的好友可能就是那只暗中排挤她的黑手?而那只黑手现在正勾唇坏笑着等着看笑话?
她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重新打开课本。
顾允丞在她桌子旁站了半天也等不到半句话,上课铃叮叮直响,在科任老师催促下才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最开始沈略也以为老王找她是因为扰乱了课堂秩序,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借机把她叫出去。
“沈略啊,下周末的全国中学生演讲大赛决赛,学校已经决定让蒙忻去了。”
“其实演讲这事儿挺影响月考的,没几次考试就要分班了,沈略你还是全心准备这个吧,成功被选拔到启文班对你才是最有利的。”
她一开始还傻傻地追问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从初赛到复赛在评委的见证下一步步走来的。后来才发现什么复赛比分算错了什么学习更重要都是浮云!在这个处处拼爹的时代,有的人从出生就输了!
这一天过得恍恍惚惚的,她尽量不去想演讲的事情,可是课文里一段演讲的描写,老师一个抬手的动作,都能让她联想到,如果是她站在台上,该是怎样的恣意潇洒。而新课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她一概不知。
太阳西沉,最后一节课的外语老师宣布下课。男生们一哄而散,开始吆喝着去打球,沈略低头一看,发现桌子上摊着的还是下午第一节的数学课本。
有人在叫顾允丞,被他摆摆手拒绝了,一个高个子男孩大大咧咧地拍上他的肩膀,“哟,真稀罕啊,不打球干吗?难不成约会去?”
“约你妹啊!下周就要演讲比赛了。”
沈略收拾课本的动作一顿,这次瑞德争取到的参赛名额有两个,MONKEY是为了他?
“走,咱一起先彩排彩排去吧。”他不知道何时过来的,轻轻叩着她的桌子,书包随意斜跨在肩膀上,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潇洒俊逸。
难以启齿的话题拖延到现在,还是得说出口,她垂着眼睫,低声说道:“我不参加决赛了。”
他掏掏耳朵,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傻了吧?”
盖过这句话的是另一道惊讶的叫声,“沈略?老王今天下午找我说的都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呢?我完全没有准备啊。”
沈略面无表情地瞥了MONKEY一眼。毫无准备是吗?她今天下午回来时的表现可不是这样!那么现在又在装什么?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错身而过时的那句话,“沈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人际关系是进入社会前的一门必修课,沈略小小年纪便在社会摸爬打滚多年,可这门功课仍旧不及格。她学不会表面笑颜若花背后刀剑暗藏,也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很讨厌一个人,却可以若无其事地跟对方形影不离姐妹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