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吗?”
“嗯?”
“你喜欢他……”
“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也许……只是装作不知道。”
昨夜她一边笑一边猛灌啤酒,豪气干云,看起来没心没肺,KTV包房里的彩灯扫过,沈略才看到她眼角的泪。
叶妃下午要去学校报到,所以吃过午饭就走了,沈略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临上车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探出头悠悠说道:“沈略,也许我们都错了……”
“什么?”她挑起秀气的眉梢,不知她何出此言。
“没什么,我是说,顺其自然吧,别什么憋屈的事都堵在心里,就当昨晚全吼出去了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也许……命运的轨迹早就安排好了呢?”
沈略望着渐行渐远的轿车,在暑气氤氲的树荫下站了好久才进屋。抵抗过后,如果还是无法自由,那么,也只有妥协于命运顺其自然了,悠然,随心,随性,随缘……即便这个被他强制扭转的命运是如此难堪。
回到客厅后,云妈正在收拾桌子,她有意无意地打探:“呃,云妈,他……什么时候走的?”
云妈抬头笑道:“凌晨就走了,沈小姐昨晚醉了,估计没打着照面吧。不过听先生说,他争取一个礼拜内回来。”
沈略讪讪的,她才不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整理整理裙摆,旋身刚准备上楼,云妈在她身后又说:“对了,沈小姐,生日快乐。”她憨厚一笑,“现在说可能晚了点……”
沈略一怔,回身笑道:“谢谢云妈,一点都不晚。”
“十八岁可是大生日,得好好过,还是昨晚小姜打电话时我们才知道,本来给你煮了哨子面的……得,不说这些了,赶明儿过公历生日时,云妈再给你煮一碗。”
“不,不用麻烦了。”她磕巴着说道,情绪一下子有些低落,似乎昨天回家时,也只是吃了蛋糕。这些年,生日都常常错过,怎还会记得给自己煮碗面呢?
“不麻烦不麻烦,云妈煮的哨子面唐先生可是赞不绝口呢,昨晚吃了整整一大碗。”
云妈满是皱纹的脸上盛满笑容,仿佛得到最好的嘉奖,笑得嘴都合不拢。沈略却怔怔的傻在当场。
收回思绪,她又看了眼脖子里同样被某人啃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起身离开梳妆台,懒懒靠进摇椅里,老藤椅随着她身体的嵌入慢悠悠地晃着。
不知为何,叶妃和云妈的话莫名其妙在她耳边回响了一下午。她记得自己负责他三餐的那几天,意思意思地问他有什么忌口,他当时说无所谓,后来她才发现这男人挑食得可怕。记忆中,似乎从来不沾汤面的。
有天夜里饿了起来,实在没食材,她拆开先前去超市买的打算自己吃的方便面,问他吃不吃。他眉毛拧成一团,死死瞪着包装。她以为他嫌弃垃圾食品,重新塞进柜子里,嘟囔:“不吃拉倒。”谁知,他咳了声,问道:“除了煮和泡,还有什么吃法?”她傻眼,最后费了好几道工序,挑了棵青椒,与鸡蛋一起炒了碗蛋炒方便面,才算进了他大爷的肚里。
所以此时,她拒绝自作多情地把哨子面和自己的生日联系在一起,觉得昨夜那男人一定是饿坏了才口不择食。
手不自觉地攥起,那枚戒指在掌心烙下深深的纹印,她重新捏在指尖又看了看,淡粉色的钻石在晚霞中流光闪耀,嵌在禾叶形的铂金指环上,眩人眼目,她却打从心眼里排斥戴在指上,唇边弯起一抹冷冷的笑,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把戒指套进两个女人指上?
在那个男人的眼里,大约她永远是他的,而他却是自由的。他可以有一百个女人,而她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戒指向来被认为是爱情的信物,之于他和她,却像一个标签,一道枷锁。
窗户被夕阳晕染成金色,她学叶妃那样,抬起面庞,对着橘光审视戒指,流畅的指环在手指间旋转,蓦地,沈略波澜不兴的眸子骤然变色,如触到烙铁一样,两指猛地松开,叮的一声,戒指坠地……
后来的几天,她一看到戒指就心慌,唐颂给她打电话时,她也丢了魂似的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
戒指被她压在枕下,然而,眼不见,心却未净,沈略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所幸马上就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她慌忙遏止住遐想,转身便把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入学准备中。
沈略是打定主意住校的,去G大报到的那天早晨,她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带上那只烫手山芋,但戒指太过贵重,搁在钱包里她又担心付钱时丢失,纠结许久,终于找到以前买的一条银链子,最后串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出发前他又发来一条短信,“今天安卓会送你去G大,有问题可以找你们学院的孟书记,我有点事情耽搁了,争取在26号前回来。”
沈略因为那个敏感的数字,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她慌慌张张把手机塞进包里,提起背包就出了门。
许多年前憧憬过无数次大学报到时的情形,提着重重的行李,怀着雀跃的心情,或许一个人走,或许让父亲送,任淡淡的离愁在心尖萦绕。可是,沈略从来没想过大学报到的各种手续会是一个陌生人带着她办理。
安卓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八月末的骄阳威力不减,车行到学校拥挤的东门,哪怕排队等待检查证件的名车不少,沈略依然怕太张扬,提出想自己步行过去。安卓二话不说,把车停在了校外临时圈出的停车位上,拎起她的行李便跟在后面。反而弄得沈略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