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略很心疼父亲,松开章天秋便往咨询处打听,然后直奔骨科。
章天秋悻悻地跟在后面,来晚了又不是她的错!谁让对方那么早打电话扰她清梦!
沈略跑到五楼,一眼便望见了自己的父亲,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和痛苦,居然……居然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
“爸!”她心酸地差点落泪,蹲在沈如海面前。
沈如海睁开眼睛,扯出一抹无力的笑,安慰道:“小略来了?爸爸没……没事,别哭。”
沈略倏地站起,冲进隔壁的专家室,把里面的大夫拖了出来,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下失态地大吼:“有你们这么做医生的吗?没看到我爸爸腿正伤着?”
正在看诊的大夫也一肚子火,怒道:“小姑娘,你别不讲道理!不痛不痒谁会来医院看病?看看,坐这儿的,有几个人不难受?”说完,他指了指候诊椅上等着的一排排人。
“但是……但是……”沈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但是……父亲的腿正在流血啊,他看不见吗?
“挂完号排着!”说完,医生冷漠地掉头就走。
挂号!原来这才是重点!
现在人情凉薄,肇事司机逃逸,路过的热心人也只是送沈如海到医院,便匆忙离开了,深怕自己会成冤大头,被伤者赖上。
沈略没什么看病的经验,有些无助,五楼问询处的小护士正猫着腰躲柜台下刷指甲油,喊了半天才不耐烦地说得去一楼缴费,她忙又急匆匆往电梯口奔,在走廊拐角处鲁莽地撞进唐颂怀里。
他蹙着冷眉,拉住还要往外冲的她,问明情况后,取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章天秋这才想到跟她们一起来的还有这个男人,立刻笑逐颜开地围了上去,“这个……您……您能不能帮忙把手续办了?”其实她最想说的是,能不能帮忙把费用也缴了?
听到章天秋讨好的声音,沈如海撑开沉重的眼皮,凝着这个跟女儿亲昵相贴的陌生男人,对方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小略怎么会认识?他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权钱和人脉的能耐,院方的态度360度大回转,沈略甚至看到了貌似领导的人物亲自下来接待,对唐颂谄媚至极。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排队就诊、床位不够这样的话都是浮云,扇扇钞票立马就能吹散。
沈如海战战兢兢的,拒绝了所谓的VIP病房,拒绝了所谓的特别看护,只说这条腿不废掉就行了,其它的待遇,他平白享受了怕折寿。
唐颂大概知道沈略的某些臭脾气是遗传自哪里了,也没有勉强,他一直陪着沈略在外面候着,等沈如海拍了CT,救治完毕安顿好了病房,他才打算离开。
“唐先生,麻烦您了!沈略,你送送唐先生吧。”病床上的沈如海脸色依旧灰白,不过因为止痛针的缘故,精神好了不少,一双疲惫的眼里有着自己的坚持。
沈略点点头,跟着唐颂下楼。今天的心情如坐云霄飞车似的,好不容易现在安稳落地,她仍然心有余悸,一路默不作声,快到住院部门口才低低地说道:“谢谢你。”
确实应该感谢他,即便不想接受他的恩惠,可如果今天没有他,她一定会像没头苍蝇一样,耽误父亲的治疗。
唐颂闻声后顿住了,不似刚才在她父亲面前表现的那样沉稳肃穆,突地旋身捧住她的脸,唇角弯起蛊惑的弧度,“怎么谢?我可只接受以身相许。”
沈略刚才的感激马上飞了,怒视着他,“今天花了多少钱,我都会还给你,顶多再欠你一个人情。”以身相许?第一次他救她时就用掉了吧。
切!真不识趣!唐颂失了逗弄的兴趣,气恼地转身往外走。
沈略皱着鼻子,难道她说错了?这只禽兽目的一直不单纯。
她还站在原地,他却突然在咨询台那边停住了,冲她喊道:“喂,过来!”
沈略小跑着到他面前,正纳闷的时候,被他毫无预警地抓住手臂,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雪白胳臂上多出了一串黑色的鬼画符,格外的刺眼。
唐颂把笔旋进笔套里,还给咨询台的小护士,只是抿抿唇就把人家迷了个七荤八素。
“我的电话,有事找我。”他回头对沈略说,语气是习惯性的霸道,仿佛写了,她就一定要找他。
沈略从胳膊上那十一个数字还有他龙飞凤舞的签名上回神,右手抹了几下没擦掉,咬牙道:“你既然可以借笔,为什么不能再借张纸?”
还有那啥签名,有必要吗?他又不是王力宏!谁稀罕啊!
唐颂笑得恣意,对着垃圾桶做了个投篮的手势,危险地眯起眼问:“然后让你转身就这样?”他敢肯定,写在纸上的下场绝对是墨迹没干就投入了垃圾桶的怀抱。现在这样多好,她圆润光滑的胳膊上还署着他的大名,嗯,他的女人。
沈略瞪着圆眸,搓得手臂通红却无可奈何,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专门借了油性笔。
唐颂好笑地拍拍她的脸颊,说道:“不用送了,回去吧,外面热。”说完,这次真的潇洒离开。
徒留沈略还在跟胳膊上的字迹奋战。几分钟后,她嗷的叫了一声决定放弃,如果不是怕父亲担心,真想跑到窗口买几个创可贴全给挡住。
沈略耷拉着脑袋往回走,还没有进父亲的病房,便听到章天秋的大嗓门。
“老沈啊,我可是亲眼看见沈略从他的车上下来,两人临别前还亲嘴,哎呀,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跟一个成年大男人。真是!出息啊,高中没毕业就知道傍大款了!你还真得管管,看看现在的新闻,什么陪酒啊坐台啊代孕啊,不知道这些女孩子怎么想的,真不害臊!”完全忘了她是怎么怂恿自己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