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海招了招手,“小略,过来。”
沈略琢磨不透父亲现在的心思,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沈如海叹了口气,严肃地问:“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那个唐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沈略心砰砰跳,不敢跟他说是在酒吧认识的,只攥着手敷衍的说,唐颂来瑞德捐款,看到她晕倒帮了次忙。
她也不知道父亲是否相信,等了半天他没说话,她抬眼道:“爸,您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沈如海又把她叫了回去,拿出报纸包成的一个方块,递到她手里。
沈略估摸着能猜出是什么,瞪大了眼,忙道:“爸,我有钱的。”
“还给那个唐先生。”沈如海眼睛里沉甸甸的,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略只好接着,章天秋素来对钱把得紧,也不知父亲是存了多少年存出这么点私房钱。
她点了点头,取出抽屉里唐颂给她的“夜度资”,又去酒店把工资结了。路过工行时,顺道开了个户把这些钱全存了。
厚厚的一打现金变成了薄薄的银行卡,拿在手上才稍稍踏实点。
快到家的时候已经近6点了,正好赶上路灯齐排排地亮起来,借着橘黄的光晕,她的视线飘到了自己的左胳膊上。墨迹已经淡去,只剩最右边的签名还有些微轮廓。
“6,6,8……”几个数字从脑海中闪过。沈略仿若受到惊吓般,猛地抬头。什么时候……她居然记住了那串号码?
她懊恼地皱紧柳眉,为自己找着各种理由,是因为他的号码是有钱人用的“靓号”?还是她一直惦记着还钱?
电话打进来时,唐颂正从浴室出来,飞机傍晚才抵达B城,他只顾得洗了个澡,饭都还来不及吃。
从机场到家的路上,小姜已经来过电话,知道沈如海出院了,他正准备找她呢,这不,她就打过来了。
嘴角抿起一抹得意的笑。
感动了吧?他就说嘛,能有几个女人可以在他刻意的温柔攻势下坚持一个礼拜?
“喂?唐颂。”他习惯性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只等她回话来确定自己的猜测。这个点儿用座机给他打电话的,能有几人?
沈略迟疑了会儿,试探性地问道:“我是沈略,你现在有空吗?”
果然。
唇角的弧度越弯越大,他随手扯了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沙发边坐下。“哦?现在呀,有点忙。有事吗?”他心情不错,低沉的声音如醉人的酒,那个“哦”字故意似的扬高,有些调情的味道。
沈略本来也就礼貌性地问问,于是赶紧单手打开包包掏出纸和笔,偏头夹住话筒,说道:“抱歉,就耽误你几分钟。你报一下银行账户号吧,我明天好把钱汇给你。”她暗骂自己笨,应该在去银行之前给他打的,这样不更省事?
唐颂擦头发的手顿住了,发梢凝结的水珠一滴滴坠落,沿着他赤果的胸膛滑下,嘴角也一点点下沉,沉到最后,薄唇反而又挑了起来,带着点讥诮,“汇过来?我们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还是怎么的?你还钱是不是也该有点诚意?”声音明明带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呃,”沈略顿了下,她确实是因为不想跟他再见面才选择这种方式的,有些心虚地嗫喏道:“这样不是方便嘛。”
唐颂一把扔掉毛巾,取过茶几上的银制烟盒,从中抽了一支啪的点着,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后才淡道:“这样吧,你明天下午给我送过来。”
他没有接受她的方式,也没有完全拒绝。末了,又报了公司的地址,然后不待她回应,干脆利落地收线。
沈略颓败地放下纸笔,对着嘟嘟响着忙音的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好吧……”
对于不缺钱的人来说,还钱都成了一件费力的事情。在欠钱者是大爷的年代,她又做了一回孙子,被狡猾的狐狸耍得团团转。
沈略想过唐颂可能很有钱,但,当如蝼蚁般站在高耸的大楼前时,还是被门口耳熟能详的几个大字给吓了一跳。BHD,近几年新窜起来的网络科技公司,就连不怎么上网的她都听过多次。
她不自觉地掂了掂手上薄薄的银行卡,有些怯场了。但想到倒了好几趟地铁才来到这个国内赫赫有名的科技园区,想到不能欠禽兽银子,沈略深吸一口气,如壮士断腕般走进玻璃旋转门。
来之前她还奇怪,明明是周六,说不定公司没人呢。然而,看到步履匆匆的众白领精英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果然是茹毛饮血的资本家,太苛刻了!
或许唐颂先前交代过,前台接待虽然很好奇,但没有多问,热情地引着沈略上了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与前台的热情相比,总裁秘书就显得冷漠多了,一看沈略清纯的高中小女生模样,涂着丹蔻的手指一翘,指向隔壁的会客室,别说茶水了,连话语都懒得奉上一句。
临近下班时刻,职员们行色匆匆,都很忙碌的样子。沈略瞅了一圈,看到饮水机,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乖巧地等在会客室。
她来的时候跟章天秋说要去还钱,有点远,让章天秋晚上自己做饭。当时章天秋瞠目结舌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她不说,沈略也都懂,无非骂她是有便宜不占的傻瓜。
沈略抿抿唇,无神地凝着纸杯,咔哒一声门响,才霍然抬头。
唐颂身着浅灰色条纹衬衫走了进来,一手揉着眉心,一手解着领口的纽扣,露出性感的锁骨。明明非常正式的衣着,他几个动作,便穿出了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