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惑地看她,不知所为何故。
沈略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只说:“嗯,手有些麻了,我先去下洗手间。”旋身就走了,仓皇的脚步甚至都有些不稳。
顾允丞凝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垂下眼睫。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叶妃明白缘由,她看了眼沈略走后空着的位置,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当初给这两人制造机会是对是错呢?
“嗳,都是你们几个刺激的,我们做题你们讨论游戏!像话吗?快点!背复习要点去!”叶妃佯怒着把那本杂志没收了,气氛这才缓和许多,她笑了下又说:“要我也不想听你们说这些!真闹心,我也出去透透气。”
她走出去一看,沈略果然在走廊一隅站着。
白雪还未融尽,薄薄地堆在栏杆上,迎着夕阳,透出水晶般的暖色光芒,而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静静的出神,脸色比这雪色更冷还白,仿若一副冷色调的油画。树梢扑腾来扑腾去的几只麻雀,是眼前唯一的活泼景致,浮雪在鸟翅的颤动中正簌簌从枝头往下落。
叶妃看了很久,才走向沈略,迟疑地问道:“他没再找过你麻烦吧?”
突来的声音把沈略吓了一跳,她蓦地旋身,后背狠狠抵在了栏杆上,沾了一排雪渍,脸上惊恐与慌乱的表情还未及卸下。
“呃,抱歉,吓着你了。”
叶妃沉吟了会儿,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我不知道你过去跟他有什么牵扯,但是沈略,人要往前看。那男人祸害的女人不计其数,一个二个为他要死要活的,然后他潇洒转身,说不定早给忘了,没道理你还泥足深陷痛苦欲绝。所以,别拿过去一直当枷锁,套着自己你累,顾允丞也累。”
“他真的忘了吗?”女孩眸里的凄楚转为星星点点的期望。
叶妃突然回神,啊,对了,貌似是沈略更不愿意些,她赶紧安慰道:“嗯,肯定忘了!我听孟子骁说,那家伙在上海逍遥着呢。还有,刚才照片里的那女人,据说成为未来唐家二少奶奶的机会相当大,瞧,两人蜜里调油似的黏在一起。”
刚才沈略没敢瞧,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莫芯蕊嘛。(梦逍遥)公测周年的新闻发布会,这种公开场合两人一起露面,只能说明唐家满意着呢。
沈略这才弯弯唇角,缓缓吐了口气,轻道:“嗯,我明白,其实今天你们不提,我真快忘记有这回事了。”
她只祈祷,永远别再倒霉的撞见那男人。只是……刚才几个男孩谈到他时那一脸的钦佩与崇拜,顿时就让她有种狂吐血的冲动。也许那男人在事业上很卓绝很成功,但在做人方面差劲儿极了,整个就一人渣!不,畜生!
叶妃又安慰了几句,大概透露了下她从孟子骁口中听到的某禽兽的动向。
她的话算是给沈略打了一剂强心针,情绪这才好转。回阅览室后顾允丞见她恢复如常,所幸也没有多加追问。
年关将近,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就是寒假。因为教委不允许补课,所以放假时间跟往年比并没有缩短。沈略本还想去打工,沈如海坚决不许,说:“就剩半年了,以后工作了还缺赚钱的时间?忙好眼前的学业才是正经。”
沈略只好作罢。而且家里临近年末生意也忙,偏偏章天秋和章美意专瞅着这几天逛街买新衣新鞋,父亲一人忙得团团转,她得空就来小店帮忙,后来索性把作业直接搬下来写。
顾允丞时不时会过来骚扰骚扰,他俩一起爬在柜台上写作业,忙时起来招呼顾客,闲时就讨论习题,居然格外有效率,几天就把老师布置的任务写完了。
确定关系后这家伙变得分外殷勤,以往作业你一半我一半分担着来,有时恨不得让沈略帮他抄上,现在竟然体贴的不像话,像什么起身替顾客拿搁在高处的东西啊,找零钱啊,解答复杂的综合题啊,都是他抢着来。
沈如海最开始觉得让这小伙子忙来忙去怪不好意思的,后来见他乐此不疲也就不再说什么,家里的好吃的全往他嘴边送,还时不时让沈略去煮两个好菜。
有时相熟的邻居过来买东西,便会打趣:“咦?老沈,这小伙子倒真精神!你家沈略的朋友?”
沈如海笑得一脸欣慰和骄傲,跟自家儿子似的,连沈略都嫉妒。以往谆谆告诫的“上学不许谈恋爱啊,主要任务是学习啊”,在看到两人的成绩后高兴的全数作废。
腊月二十九那天,沈如海咳嗽的厉害,甚至有些发热,偏巧还要去批发市场补最后一批货,家里一些糖果瓜子之类的年货也得顺便买。
沈略因为心疼父亲,主动把这任务揽了,顾允丞也跟着要去。
家里运货的交通工具是辆小三轮。
顾允丞是骑惯了自行车的人,可突然间换成三个轮子的,感觉车把怎么握怎么别扭,歪歪晃晃好一会儿,把沈如海吓得直说别去了,谁知道他又在街上试骑了几下,居然稳了,于是笑着载上沈略就走了。
因为可能会随时询问父亲货物的编码,沈略犹豫了半天,还是将搁在抽屉里的手机取了出来,刚开机就弹出好几条短信,她吓了一跳,忐忑地一一扫过,都是些10086的客服短信,以及网络商城的购物广告。
这让她着实松了口气,就像叶妃说的,他应该真的已经忘了她。她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觉得倒霉只是过去的这一年,马上就要换新年了,她一定会交好运的。